無怪乎林三會這么說，在林三看來，萊往是個很純真的小姑娘，很多人或多或少都不喜歡警局這樣的地方，何況是她這樣一個性格的，不想來警局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只是沒過多久，警局門口就站了一個探頭探腦的女生。
萊往決定來，只是因為她覺得，這事是她拜托林三幫忙的，如果能和林三的同事們搞好關系，對她之后的事肯定沒有壞處就是了。
這一點，其實也是從管蘇那里學來的。
想到管蘇，她的頭一垂，心里沒來由的一陣難過。
“小姑娘，你找誰？”一張黝黑的臉往她這邊走來。
萊往咬咬唇，突然感覺到緊張：“我找林三。不不不，林聞才，我找林聞才。”說著她沖他友好地笑了笑。
老張一下子被這個笑臉閃了神，愣了愣，他才摸了把臉，接口道：“你找我們頭啊，”他轉過身，“頭，有個美女找。”
萊往聽到老張這么大大咧咧地喊她美女，她感覺臉一下子熱了。
林聞才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注意到這邊了，這會已經朝兩人走來。
萊往見到熟人，心里才微微踏實了點。
“你手上拎著什么？”
“啊，哦，”萊往這才感覺到手上的重量，她連忙往里面走去，“我想著這么晚了你們還在工作，肯定很辛苦，是一些吃的。”她有些緊張地說著，還時不時看在場幾人的表情，最后又補了一句，“噢，不過這都是我喜歡吃的，就是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林三直接上來接過袋子，刷的一下子打開：“趕緊的，不吃就沒有了。”
眾人爭先恐后地上來拿。
老張邊吃雞腿邊說：“哎，還是人小姑娘想得周到，會給我們送吃的，我還真是餓了。”
“小姑娘哪里人，今年多大了，處對象了沒？”一個上了點年紀的男人笑著問。
萊往有點反應不過來。
為什么今天對象這個詞頻頻出現，都成高頻詞匯了。
難道她真的到了處對象的年紀了嘛。
她才24歲，也不算很急吧。
更何況，誰都可以，她不可以。
她想。
“陳紓你別嚇著她。”老張插話。
叫陳紓的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笑了。
萊往擺擺手微笑道:“我沒事。”
……
萊往跟著林三進了辦公室。
林三招呼她坐下，自己則接了杯溫水遞給她：“說吧，什么事？”
萊往接過杯子，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摳著杯壁：“我，希望你能幫我，七年前，我如果沒有理解錯，應該是被，被，”她停住，喝了口水，林三注意到她的眼眶紅了，“我當時念高二，被幾個人綁架了，然后……”
她目光看向他，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平靜：“被性侵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顫意。
林三心頭一震。
他抬眸看著眼前這個印象中十分膽小的，極易害羞的，又非常單純的女子。
他從未想過她的身上會有這樣的事。
當時犯下這些罪的人，怎么能下得了手。
而她現在仍能不忘本性，從不曾走偏。
這樣子的她，實在值得任何一個人一生珍惜。
他心里明白，這個時候她愿意把這些說出來，是出于完全信任張復珊，從而信任自己的原因，因此他十分清楚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對她而言覺得是侮辱與低視的對待。
林三微微點頭，聲音沉穩：“嗯，所以你希望找到這個人？”
萊往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本應該在監獄，但是他就是出來了。他，他前幾天還，我又被——”
他止住她未說完的話：“好，我知道了。”沉吟了一下，他說，“這樣，我先進系統查一下你說的這人的情況，然后再定下一步計劃。”
萊往連連點頭。
“噢噢我差點忘了，我有這個。”
她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從包里把家里順來的相關資料都拿了出來。
林三隨手翻了翻，終于有些了然:“所以，你被催眠過？”
難怪，之前他在她身上看不到一點之前發生過那樣事的跡象。
倒是現在，整個人的感覺有些微的不同了。
萊往：“嗯。”
“許慕。”林三低聲念，“這人我有印象，與我們合作過幾次，是個很有實力的人。”
“他既然能在當時幫到我，肯定很厲害的。”
“你現在的狀況怎樣？“他合上資料，問。
萊往捋了捋頭發，看著林三道：“或許會需要許慕醫生。
“前段時間，前段時間很怕肢體觸碰。現在好像好些了，沒有那么害怕。”
她微微露出一個笑容：”你看，我一個人過來，然后碰到你們這么多人聚在我邊上，我也沒有感到很害怕。“
他說：”所以，你剛剛還是有些怕？“
她一怔，然后緩慢地點了點頭。
林三心里嘆了嘆，面上卻不動聲色：
”今天遲了，這樣，我現在手頭這件案子走不開，等我處理好后，就私下幫你查這事。許慕是我派人幫你聯系還是你自己去聯系？”
萊往倒是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思索了一會，說：”還是麻煩你幫我聯系吧。“
這樣，是不是就可以避開管蘇了。
不能完全避免，但也能減小概率。
就像她希望管蘇能永遠不知道這事，關于她的這些沒有一件是好的事。即使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能少知道一點也是好的。
她希望在管蘇的心里，她一直只是那個經常不注意吃飯、喜歡時不時熬夜的小姑娘。
而不是現在這個被人侵犯過的、極度害怕別人觸碰的人。
這個，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要厭惡的人。
林三站起來，拿著資料，語調不自覺得溫和了些：“來，隨我去趟影印室，我這邊復印一份，這些原件你就自己留著，保存好。”
萊往點點頭，跟在他后頭。
等待出紙的過程中，林三瞥了幾眼：“楊帆？”
萊往深吸口氣，然后應了。
“七年前，是有些久了，我當時還沒在這里任職。”
……
走出警局，萊往看了看時間，七點多，這一次，她不知道該回哪里。
她想回家。
她想見管蘇。
懊惱地打了自己腦袋一下，萊往忿忿念叨：
葉萊往，才剛剛出來呢，又想著回去了，你也太有出息了！
叫了車，她決定先去酒店將就一夜。
車窗外面人來人往，汽車的鳴笛聲，路人的交談聲，路邊店里的音樂聲，交雜在一起，卻織成了萊往如今最向往的樂章。
無與倫比的自由。
可望不可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