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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話 彤陽之夜

蘑菇聞聽小顛此話,搖頭不已,這會兒,玉筍班人拍了拍猴兒肩膀,沈驊騮也沖猴小子們微微一笑,那笑容中能看出鼓勵和些許寬慰。

如此,大軍出了乾縣,匆匆行去,就是一白日,來到晚間,趁著當夜月黑風高,六十神箭手、三十刀牌手、三十透甲槍兵右臂系著紅巾,由王霄王旋羿統領,童忠給引著路,便摸進了彤陽鎮,楚玉筍、賀狼、雪駒和猴小子們,當然跟在了守備大將王霄身側。

這夜,幽月半縷殘勾,天色如若涅石,百多人靜壓壓的,由鎮子外圍的叢嶺林地,闖亮潛入。闖亮(江湖隱語,指望風探哨)

進彤陽鎮前,王霄將神箭手都留在了山上,身邊只帶了十名刀牌手、十名透甲槍兵、童把總和五位年輕高手。

待部署好軍陣,王旋羿帶著偵候隊便由山嶺下去,順著彤陽鎮的外圍,慢慢穿梭觀瞧。

不多時,童忠為眾人引路,便到了曾經遇襲的那處倉廩,眼神最好的王大人,率先瞅見了糧倉頂上伏著只偌大的妖獸,那物像只狒狒,個頭卻比獅子還大,且頸中鬃毛濃密,鞭尾粗長,很是兇悍。

尤其妖獸那一雙如燈圓目,在夜中,遠遠望去,懾人心魄,只叫眾兵卒冷汗直冒,狠狠咽下了口中涎水。

王霄的偵候隊,正驚駭的瞅著那只獅頭狒狒時,鎮子中心又躥出十數頭刺背妖犬,個個都如牛犢大小,它們圍著一個拿著圓盾的人,團團轉走,仿佛那人是犬群的首領。

忽而,持盾賊人手起劍指,往東一引,犬群低吼著,沖向了前方,直奔偵候隊藏身之地而來,把總童忠見得,暗叫聲‘不妙!’。

“快走!上次我們宰完那馭妖行頭,就是被這犬群殺敗的。”

童忠小聲喊著,就要攆著眾人往回撤,這時候,王旋羿卻向前踏出一步,從背后摘下玄色大弓,且由步叉中,抽出支箭頭晶亮的硬羽,挽強狠狠射去。

神弓營統領守備,當真不是吃干飯的,號稱‘夜鷹’的王霄,身攜之奇術,乃是王家子嗣代代相承,便是于夜間,眼瞳能泛出暗芒,可夜中視物,就是漆黑一片,射術也能彈無虛發。

神將手中強弓、晶鏃,也是奇物,只叫王霄王旋羿的射術功力倍增,匆匆一發十二箭,在夜中猶如流星彗光閃過,眾人猶且未能看清,這些利箭就讓由半里外沖來的犬群,都成了死狗,突然,那驅駕犬群的馭妖行頭腳下蹌踉,也是一口淤血從口中噴出,跪倒在地。

犬群眨眼間全滅,不光是童忠傻了眼,連見多識廣的楚舍一和沈驊騮,都是嘖嘖稱奇,算是開了大眼。

見識了一番所謂‘夜鷹神弓’的厲害,李蘑菇還在犯楞的時候,猴兒突然推了他一把,說道:

“大家小心,那獅頭狒狒殺過來了。”

王霄腰中步叉,這會兒已經幾近成空,小顛見狀,拔出腰間的蜃樓劍來,沖向了那只兇獸。李蘑菇不孬,也緊緊跟在了發小身旁。

楚舍一見狀,忽道:“賀狼、雪駒,守著大人,余也去會會那廝。”

言罷,這三名小將沖蝕而出,小顛首當其沖,一劍劈死那犬群首領,且呼喚李蘑菇收斂王霄射出的晶鏃硬羽,自己則抖開手中纏繞的火流,沖向了獅頭狒狒。

王霄眾人,看著猴兒露出本事,正在稱奇,轉眼就見到那兇獸躥到了小顛身前,狒狒躲過猴兒打出的‘鉆心火釘’,猛然,它用碗口粗、六尺長的鞭尾甩打反擊,樂小顛也不躲,雙手持劍,瞧好鞭尾來路,圓斬下去,就聽得骨碎筋斷的脆響,只疼得那獅頭狒狒的狂叫,貫徹陰云幽夜。

遲到半步的楚舍一,得見蜃樓劍的快利,倒吸口涼氣,直嘆魔國造器兇悍無比。楚玉筍這會兒也沒閑著,他四處搜尋,想找到那驅使狒狒的馭妖行頭身在何處。

獅頭狒狒吃了虧,轉頭躥上一間倉房,狠狠盯著小顛,喉中發出低吼,小顛不敢怠慢,手中數起‘火焰凌風刀’,追打兇獸。

尋常獸畜都有自知之明,只要碰上打不過的,就是逃走,獅頭狒狒也是如此,它見小顛窮兇極惡,趕緊躥房越脊往遠處亡走,猴兒見它要逃,就追了上去,可沒跑兩步,就看那狒狒痛叫一聲,從房上跌下,滿地打滾。

小顛見狀,知道那馭妖人蠱害獅頭狒狒,要令兇獸反撲。猴兒將至狒狒身前,便先給了它兩記鉆心釘,可見得那物皮厚,效驗不大,他就要舉劍力劈過去,可那狒狒突然從地上彈起來,張口就是一注毒液噴了過來。

當年戰過飛天蜈蚣的樂小顛,見又是這招,口中‘息風炎海’呼喝而出,火濤卷著毒汁,燒了個干凈,殘焰濺射在狒狒臉上,燙得它雙眼焦糊,摔倒在地,趁兇獸抽搐之時,猴兒手起劍落,劈死了這惡獸,痛快十分。

與此同時,離猴兒不遠處的大槐樹上,猛的墜落一人,楚玉筍趕過去,見是馭妖行頭,便立刻行劍挑斷他的雙腿筋脈,捉了個活的。

眾人見得此番搏殺,王大人笑道:“好個魔國娃娃,雪駒孩兒,小顛御使火焰的功力,比你如何?”

沈雪駒聞聽,笑嘆搖頭,只道:“比我可強多了,我這回,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左右形勢剛剛有些松緩,大家正笑談著,便聽得剛送箭回來、又跑回去的李蘑菇,大叫一聲:

“小顛救我!!”

眾人抬眼去瞧,卻看見天上撲下一只禿頭雕鷲,那妖鳥兩翅張開足有丈半,頭尾足有一人多高,它的鋼爪抓住蘑菇,輕一振翅就離地兩丈,眼見著就要把人叼走。

樂小顛急而無奈之時,忽見得暗夜中有兩絲細閃向妖鳥飛去,瞬間,那雕鷲慘叫著就跌在地上,李蘑菇也一起摔落下來,看樣子他傷的不輕,可村長兒子性格也是彪悍,他伏在地上,撿了自己的雁翎刀,撲過去,就把被晶鏃射傷的妖鳥砍成了碎塊。

王霄見這彤陽鎮中,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妖人稠密,偵候隊這些許人實在不是對手,便下了決斷,他抽出支變星飛矛,往后山高射而去,當山上眾兵卒見到空中號火時,百五十人黑壓壓一片,列陣下山,接應主將。

官軍來勢洶洶,匪軍也不甘示弱,正當王霄帶著偵候隊與后援人馬匯合時,彤陽鎮里躥出了十幾名馭妖行頭,他們所轄不光有隨身妖獸,更有兩百名武備齊全的土匪嘍羅為其造勢,這下可叫王霄心中一抖。

兩軍陣前,輸人不輸陣,士氣乃重中之重,敵軍殺來,若不戰而退,最會動搖軍心,王旋羿自知絕不能就此退走,他見來敵勢眾,但兩廂比較,可謂不分伯仲,便心一橫,下令全軍迎擊賊兵。

這一場仗打下來,不說驚天地泣鬼神,也是風云變色,王旋羿帶著精兵與妖匪鏖戰,占得便宜不大,那些山賊被充了馬前卒,前鋒營官兵殺上二十個土匪嘍啰,也難沾到妖人的皮毛,只是疲憊不堪,而己方則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隔著土匪的陣營,馭妖行頭們穿插在左右,趁著官軍手忙腳亂,抽不冷就暗下殺手,讓王旋羿叫苦不迭。

還好小顛、舍一護著王霄左右,力保主將不失,這才讓官軍陣線不至于一瀉千里,不過,再持續片刻,恐怕眾人力竭時,就要遭殃。

可怕什么就來什么,眼看前鋒營折損過半,守備王霄且戰且退,大將的半只腳剛踏出彤陽鎮邊界,夜空中就突然現出道甘黃的亮線,詭異無比。

那細線頂頭圓粗,遠望去,在玄夜暗空里,仿佛游弋著一條瑩黃色的長尾‘蝌蚪’,那‘蝌蚪’盤旋片刻,突然扎入官軍陣中,霎時間,便把十數名官軍力保的神箭手戮殺在了當場。

猴兒、雪駒見妖異邪物突發而至,趕緊攆過去,出手應對。

可那物疾快,猴兒的鉆心火釘、雪駒的明陽烈火,都無法拿逮住它,忽然,樂小顛心頭陡起疑云,想起前事,只覺得這邪物與子蜻天師的金匕短刃,有些相像,但又不能確定。

躊躇間,便又有數名神箭手倒斃被害,那邪物穿插在官軍陣中,緊緊相逼,只叫兩名身負奇術的小哥束手無策,唯恐馭火奇術誤傷了自己人。

他倆被邪物牽扯的團團轉時,那些馭妖行頭便開始反擊,妖獸狂戾,狠狠扎入官軍隊伍,咬噬兵勇,沈雪駒見手足慘遭屠戮,舍身向前,逼住妖獸攻勢,搶下了數名受傷軍卒。

正當驊騮子號令兵士聚攏成伍,緩慢后撤,那瑩黃的蝌蚪又來偷襲,小顛把著長劍去截,雖截住了前面瑩黃的蝌蚪,卻又有道陰暗的藏藍光芒不知從何而出,像陰風般穿過了他的身側,直直扎向了沈驊騮。

“驊騮小心!!”

喊聲未落,沈雪駒已被一枚飛梭穿了右側肺脈,噗通下,栽倒在地。

王霄王旋羿見狀大驚失色,速速從步叉中抽出最后兩支晶鏃,彎弓搭箭,待‘蝌蚪’飛入彀中,挽滿射去,便見得那發亮之物中箭后,在黑幕中崩炸翻飛,落在了地上,猴兒沖上前,想要看個究竟,卻只見得那物翻了個筋斗,突然躥入夜空,便不見了。

小顛正尋著那邪物的曳尾發愣,忽聽得木賀狼大喊聲:“師弟,快放開那物!”

猴兒聞聽,匆忙砍翻了身前十數土匪、又斬了只牛犢大的吸血蝙蝠,這才趕到沈雪駒身前。

抬眼看去,只見驊騮子死命抓住刺入右胸那物,美男子口中吐出血來,雙眉皺成一團,他整個人躺倒在地,卻被那根扎在胸口的暗藍飛梭憑地帶起,身體將將離了地面。

“猴兒…,快幫我把這物斬斷!快啊!”

小顛聞聽,急喊一句:“放手便斬!”

驊騮子見他雙手擎起長劍,就放開了抓著暗藍飛梭的手,只見得那邪物如活了一般,帶著沈驊騮胸口的血濤,飛迸而出。

樂小顛看準了那道暗藍光芒,手中蜃樓劍徹地飆疾,只聽‘嘡啷’聲,就見得火花飛濺,那暗藍飛梭撞在蜃樓鍔刃上,劃出道耀眼藍芒,拐了個彎又往別處飛去。

猴兒暗叫不好時,卻見得那道藍光不及飛遠,竟被沖過來的木賀狼一刀斬落在地,那物跟地上滾了幾下,分作兩段后,由中間掉出個藍色寶珠,珠子在地上飛也似的兜轉,旋即透空而去,不知所蹤。

幾個年輕人驚詫的看著這幕,手中費力的抵擋著妖匪殺來的利器、尖牙,忽只聽得守備大將王霄王旋羿斷喝道:

“眾軍聽令!不可戀戰,速速退走!!隨我殺出彤陽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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