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事，陸東鳴親自去找他的夫人——陸玊，他來代三姨太林璧道歉，為了她的輕狂無知。

水榭突然熱鬧了起來。

仆從們奔忙著，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外面掛上紅燈籠，里面點起電燈。廚房來的菜一應俱全，擺上，都擺上了，古舊的物件撤下去，不能看著礙眼……小小的水榭燈火通明著，像是戲臺子一樣的鬧勁兒。

可戲臺中心的人，卻像木偶一樣呆坐著，神情淡漠，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這些仆人都是陸東鳴撥來給她的。一有陸東鳴的消息那些仆人知道的比她要快。

他們都希望夫人是個有腕力有孩子的，這樣的主子才靠得住。可惜她性情古怪，沒有仆人愿意搭理她陸大小姐的。

別的女人的婚姻，受了委屈總有娘家可以靠。可是對于陸玊來講，她的娘家早已經名存實亡了。

陸東鳴來晚了。

已經是二更的天。他進門時，陸玊早關了燈，蠟也沒有點。

波光粼粼的水紋投進來，安靜又陰森。

他的夫人坐在有月光的窗邊。表情溫和安靜。

她穿一件厚緞旗袍，顏色花紋都是再家常不過的，只是他幾乎都要忘了，再怎么老成，她今天也不過二十有六而已。

他的印象里，陸玊穿一件月白底上繡蝶穿牡丹的旗袍……身姿風采無人能越。

他那些準備好的說辭一時頓住了。

“夫人也該出門走走，換換心情。”

陸玊抬眼，看見了來人。她并不接話，微微頷首，示意仆人把燈點起來。

陸東鳴尷尬了一瞬。他走到桌前，夾了幾口菜吃。這菜已經涼了，吃起來好沒意思。放下筷子，他本想責備下人的，可原也是他來遲，又沒通傳消息，訕訕的還是閉了嘴。

“那天是璧兒做的不好。可是我們陸家，家大業大，你也不該和她爭，小小點心而已。”

聽到“我們陸家”，陸玊的眉毛抬了一下，神情很快恢復木頭形態。

“是啊，小小點心，一盤‘蝴蝶酥’而已。”

蝴蝶酥，又是蝴蝶酥！

陸東鳴突然暴怒了起來，他揪著陸玊的領子把她從椅子上拎了起來。

“陸玊！你好能耐！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惦記著當年的那場大火！若不是我，你今天早已經和你爹一同死的沒影了！”

陸玊看著她，渙散的目光狠狠的凝聚起來，“我們陸家及不上一個阿貴你，成王敗寇，商界的事說白了就這么簡單，今天你大可休了我，我也不愿意與你一處！”

是那個大小姐回來了。

他氣急，反手抽了她一巴掌。陸玊臉上的紗滑落下來，縱橫交錯的燙傷紋路就顯在陸東鳴面前。讓他遲遲打不下第二下，但還保持著扯住她領子的姿勢。

陸玊在他臉邊輕聲說：“呵，今日你厲害了，終于找到了我的替代品。”她輕輕笑了起來，“璧兒，你叫的可真是親切啊……將來有了庶出長子，你陸東鳴的臉往哪擱呢？”

陸東鳴被她的話激的惱羞成怒起來。他厭惡這種感覺，仿佛他再怎么打拼，還是當年跪在她爹腳下學算賬的窮孩子。

他扯開她的衣領，粗暴的將她往床上丟。“我陸東鳴總有一日會有嫡子！”

“嫡子？”陸玊的眼神怨毒了起來，“生在這水榭里？在我陸家老小的尸骨上？”

燈一盞接一盞的熄滅。陸家當家象征的玉蝴蝶被丟出來，摔裂了一角。

接著就是氣沖沖走出來的陸東鳴。四下無聲的夜里，只聽到他一人的聲音。“再不許供給她蝴蝶酥！”

陸夫人徹底失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