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烏冬面·二月篇(2)
- 百味物語
- 月照梨花雪
- 1129字
- 2019-05-20 23:25:56
如果我死了,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可我沒有。
醫(yī)院休養(yǎng)了三個月,我回來,所有人都裝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樣子。
推我的小孩被老夫婦接走了。
在眾阿姨眼里,我顯得異常冷靜。
“趙二月,神經(jīng)性癲癇。”
護士告訴了院長,用以解釋我的冷漠,是以,一傳十十傳百,孤兒院于我,與瘋?cè)嗽簾o異。
從那時起,我開始畫畫。
畫太陽,畫水晶鉆石。
我為它們飾以骯臟的顏色,扭曲的造型,讓它們以獵奇的方式熠熠生輝著。
我畫死去的鳥,腐爛的蘋果,惡心的瘡疤,就畫在那面墻上。
這是報復(fù),也是發(fā)泄。我從中收獲了奇異的快樂。
同時,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但對藝術(shù)的喜愛卻瘋了一樣增長。
我畫畫,畫各種風(fēng)格,無師自通一般,讓畫筆在我手里瘋了一樣舞動。
我可怕的天賦覺醒了。
我在做著燃燒生命一樣的事,好讓我忘掉所有的痛苦。
可是,他們都叫我“卡西莫多”。那個丑陋的鐘樓怪人。
每每如此,我心里一梗一梗。
在睡夢中,那些玻璃片圍著我跳舞,我親手把它們扎在臉上。
“噗”
“噗”
“噗”
……
鮮血流出來,那么紅那么亮。我看著自己滿手的血一點一點干涸掉,努力不去想自己的血肉模糊的臉。
我逃不了了,這張面目全非的臉,將永遠作為面具,覆蓋我的骨骼,覆蓋我的人生。
因為這張臉,我可能會和生活中所有的幸福快樂告別。
在一個某天,我對自己感受到深深的厭倦。
說到底,我砸鏡子和畫畫,到頭來沒有什么分別。
倒不如看開一點得了。
18歲,我離開了孤兒院,之后的人生,這個女人將會用菲寶的新名字,過一段菲寶的人生。
我本以為趙二月可以死在12歲的意外里。
可惜,冥冥中的監(jiān)視從未曾斷絕,我還是他們的獵物,螞蟻,小玩具。
三
夜晚,在酒吧。
迷離的燈光,喧鬧的音樂,和狂舞的扭動的人群構(gòu)成了全部的風(fēng)景。
這些人大多和我一樣普通,過著不順心的日子,拿著低廉的工資。當(dāng)大眾傳媒成了最廉價最無聊的娛樂,總有人會出去,找一個場子,在酒精的麻醉中,一日一日地放縱著。
“苦艾酒,雙份方糖。”
酒保Joe點了點頭。
干凈的大號玻璃杯,上面是雕著倫敦塔的杯勺。綠色的酒液澆下去,茴香香氣和泡沫一起散開。
我常點苦艾酒,只為觀察方糖融化的一刻。
人常說苦艾酒致幻,我卻越喝越清醒。
昏暗的吧臺,滿嘴爛話的Joe盯著那杯酒,“菲寶,有個男人在看你。”
方糖在融化,綠色的酒液里有著男人的倒影。
“他是個好看的男人。”Joe慫恿我。
我大約第一次感受到了苦艾的魔力。倫敦塔下的泡沫,是迷蒙不清的水汽。
真是霧都一樣的魔幻。
透過酒杯,那男人靜坐著,在群魔亂舞的世界里奇異的安靜。
我盯著他,他盯著我。
或許我們的行為是在互相冒犯,或許他只是為我的臉感到惡心,或許……
我開始胡思亂想。
他舉杯朝我一個致敬,溫柔促狹地一笑。
真是羅曼死的氛圍。
Joe向我投來慫恿的眼神。
而我,我只覺得,金色的射燈下,他那西裝料子好的出奇。
fuck!我這底層人的苦笑不得的可悲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