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聽筒里傳來一聲聲呼號聲，司念的呼吸漸漸停止。

啪嗒一聲，電話接通了，莫往清泉般平靜舒緩的聲音響起：“喂？”

司念整顆心一窒，似乎世界都在眼前閃了閃，明滅之間只余他簡單純粹的音節。

是在……等她嗎？

見她半天不出聲，他語含笑意：“小藍書？”

她輕輕嗯了聲。

他又問：“今天上課那電話也是你？”

她下意識點點頭，又想起他看不見，趕緊輕輕又嗯了聲。

他靜了靜，語帶誠懇：“謝謝。”是他一貫認真的口氣。

司念很喜歡聽他這樣講話，就像第一次隔著門，他就是這樣平靜認真地把黃金貴氣了個半死。之后在圖書館前，他也是這樣，很干凈直接地拒絕了表白的女孩，卻認真地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敷衍，他怎么說來著？他不準備談戀愛……

是哦！不準備談戀愛……司念輕輕嘆了口氣。

想起他舍友今天說的，她紅著臉很輕聲道歉：“對不起，今天……我不知道你不用上課。”

他似乎笑了：“不，很感謝你，否則我的室友都會被扣學分。”

那邊立刻響起幾聲附和，“是呀，謝謝你美女，你可救了我的老命了！”隱約是白天接電話的那個男孩兒。

“謝謝謝謝！雖然莫往不用，卻很及時地拯救了我們！”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隔空大喊。

“哈哈，我們都沾了莫往的光！”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都在？人可真全.......

莫往似乎也感受到了司念的羞怯，胸腔震動出幾聲低沉的輕笑，低低對著那邊兒噓了一聲，轉而對司念道歉：“抱歉，看到我守著電話，他們都沒出去。”

司念的心一跳，他說他守著電話？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都一窒。

他輕聲說：“你說。”

司念咬了咬唇：“你……找我……？”她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

莫往靜了一秒，輕聲問：“你是誰？我想我們應該認識一下。”

“啊？”司念沒想到他這么直接，不過也是，他似乎一直都很直接，直接得很干凈，甚至很純粹。

“我……”她猶豫，他說的是應該認識下，而不是……想……

她頓了兩秒，轉而問，“你為什么覺得應該要認識下我？因為……我給你占座？因為我給你們打了電話？”

“都有。”他聽出了她口氣中隱含的不快，“怎么？這些不夠？”

“不夠。”她毫不遲疑地回答。

他愣了，輕輕問：“那你……是不愿意？”

她一顆心在他流水漫月般的聲音里漸漸平靜，也越來越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于是，她小心而略帶請求地開口：“現在的我，還沒做好準備，現在的你，也對我不夠了解，我們能不能......先.......做話友？”

“話友？”他詫異地重復著這個詞，似乎不太明白這奇怪的定義。

“嗯！”她重重點頭，希望隔著話筒，他也能感受到她的誠懇。“對，話友！雖然沒見面，但我們可以通過電話來交流，我還可以繼續給你占座，有事時也可以給你電話。”

他沉默了，半晌才說：“可你知道我是誰，卻不肯讓我認識你，這不太公平。”

司念被他說得接不上話，是啊，他說得對，這確實不是一場公平的交往，因為她存了私心。

她想自己不夠出眾不夠有自信虜獲他的心，卻又不甘遠離，不如通過這種方式，給彼此一次機會，一次從心與心溝通開始交往的機會。以前她聽說過那些網友，很多就是先網戀后見面，她覺得那不失為一種拋卻外表了解彼此內心的好方法。可他和她似乎都不怎么上網，他們現在唯一交流的方式只有電話。

所以，她腦中忽然蹦出了話友這個奇怪的想法，也便說了出來，本就沒指望莫往一定會同意。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略顯焦急地補充道，“有一天，你不僅僅是因為感激而希望認識我了，那……到時候，我們再決定要不要見面吧。”

她說完小心翼翼提著一顆心，等著他的回復。

他那邊靜了很久，似乎在認真揣摩和思考。

最終，他答道：“好吧，我們做話友。”

他或許不明白她說的“不僅僅是感激”是指哪些，但他感受得到她的緊張怯懦猶豫和彷徨，就像今天在教室，她寧可擦肩而過，也不愿站到他面前，那么好吧，他尊重她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