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從不知情滋味的司念開始有了不為人知的小心事。

比如每天偷偷往中文樓跑好幾次，就是為了看看公示欄里有沒有貼出排班分課的公告。

比如在不經意或經意之間默默去關注一個人。隔著半個操場，穿過無數身影，準確地確認他的位置，揣測他的狀態。

他站得久了，會不自覺地想，他累不累？卻忘了自己也站了一樣久。

他抬手摘掉了帽子，會忍不住想他熱了，捏在手中的水就有種想遞出去的沖動。

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忽然都有了特殊的意味，被放得無限之大，占滿了整個操場，蓋過了所有氣息，像整個空間除了他再空無一人，又像是四周擠壓得到處都是人，都是他。

莫往確實很獨特，越看越覺得獨特。

他不善言辭，甚至有些沉悶，大多數時間他都是一個人默默坐著，有時在看書，有時在發呆。

他也并不排外，別人如果主動叫他，他都會回答，然后引起一片笑聲，自己卻還一本正經坐在那里。

他很規律，甚至有些規律得教條。

比如，他會每天同一時間來操場，不早一分鐘不晚一分鐘。

他喜歡坐在同一個地方，買同一個牌子的水，然后把它放在同一顆樹下的同一個位置。如果那位置恰巧被別人占了，他就會站在那里盯著對方的瓶子很久很久，然后把那瓶子默默移開，很鄭重地放上自己的。

站、坐、行，他似乎給自己標下了一個個標記，畫好了一條條路線，定下了種種無形的規則，然后日復一日、淡定從容、毫無差池地去執行。

這是司念通過無數次開小差、走錯軍步、無視班長口號、被米樂擰著耳朵吼聾換來的觀后感和心得。

原來他是這樣一個人，原來莫往是這樣的一個莫往。

我喜歡。

可又有哪樣的他我不喜歡呢？

連大條的米樂也看出了司念這兩天的古怪，順著她的目光一看二看就看出了些門道。

于是，在莫往起身往操場外走，司念魂不守舍視線追隨之時，她抄起司念的胳膊就跟了上去。

“哎？去哪？”正指揮眾人圍圈唱軍歌的班長立刻開口。

“報告班長，我們要去廁所。”米樂頭也不回，擺著手對班長喊。

今天已經是軍訓最后一天了，歷時幾天的朝夕相處，小兵班長早被米樂軟硬兼施、色誘加送禮，調教的予取予求、有求必應。

不出意外，輕松放行。

遠遠跟著莫往出了操場，七拐八拐，拐過了小賣部，又拐過了衛生間，直奔前院而去。

司念目光有意無意鎖著前面的身影，卻還是心虛地問米樂：“不是去廁所？我們這是去哪？”

米樂攤手：“我怎么知道？這要問你的心上人。”

司念被戳的小心尖一跳，嘴硬道：“胡說什么！什么……心上人......”

米樂挑了挑眉：“哦？我說錯了。”她指了指前面的身影，“那是我的心上人。既然你不喜歡，那正好，姐妹我就放心大膽地去追求真愛了！相信以本小姐的條件，搞定他就是手到擒來。”

司念沒吭聲，心中卻早已五味陳雜，說不上酸也說不上痛，就像堵了什么東西，喘不過氣又張不開嘴。

原來，米樂也喜歡他嗎？

米樂看了看司念那干瞪眼的模樣，心下暗笑幾聲，又下猛藥道：“怎么？你不信？不信姐去試試？”說著就要追上去。

司念一把拽住了她：“別……”

“別什么？”米樂回頭看她。

“別……別……你再想想，別沖動。”司念心虛地回答。

就在這一拉一扯間，那身影漸漸走遠，拐進了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