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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物華天寶

  • 天深
  • 森千樹
  • 4326字
  • 2022-09-18 17:57:43

野鶴拖著拼命掙扎的衡廬朝山下走去,衡廬渾身上下都寫著不服,惡狠狠地瞪著她。

“砰!”衡廬掙脫了她的手,磕磕碰碰地朝石溝滾去,嘴里發出了悶哼。

野鶴怒極反笑,干脆坐在樹蔭下看他折騰,很快衡廬便滾進了溝里,四仰八叉地躺在石堆上。

野鶴懶得理他,摸出十兩仙銀買了張肉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邊吃邊往衡廬看去,她倒要看看他能撐到幾時。

毒日當空,石溝里毫無遮擋,衡廬直喇喇地迎著日頭,灼熱的日光很快把他曬得渾身發燙,他蜷縮了一下身子,把頭捂了起來。

很快手也曬得滾燙,一陣刺痛后他翻過手背一看,發現手竟曬脫了皮,露出了里頭微紅的嫩肉,他不由咬牙朝溝上看去,只見野鶴悠哉地吃著肉餅,見他看來還做了個繼續的手勢。

“哼!”他氣得頭痛,把頭埋在了肩膀里,對著野鶴撅起了屁股。

野鶴不由冷笑,跟她耍犟脾氣?她偏不理他,光日頭就能曬得他脫皮。

也不知以前紅葉怎么受得了他!

她搖了搖頭,咬牙又買了半邊西瓜,從手鐲中掏出勺子挖了起來。

溝上坐著歇腳的修士越來越多,紛紛指著溝下的衡廬笑談,也不知是誰的仙獸,蠢得在石頭上暴曬。

衡廬雖背朝眾人,耳朵聽得卻很清楚,立即翻身沖上了溝,只到半坡就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他渾身虛軟,臉上滾燙,縛靈繩牢牢捆著他的身體。

野鶴站了起來,頂著太陽去坡上把他拉了上來,“砰”地一聲將他扔在樹蔭下。

頭上傳來絲絲涼意,他動了動身子,看著滿臉淡然的野鶴。

野鶴渾不在意,大口吃著西瓜,清甜的水汁沾了些在唇角上。

衡廬在地上摩擦著臉,試圖弄掉口中塞著的布團,很快臉就磨得緋紅,模樣有一絲可憐。

野鶴嘆了口氣,將布團拔了出來,淡淡地說:“你似乎有話要說?”

衡廬瞪了她許久,低聲說:“西瓜……我也要吃?!?

哼,想得倒美。

野鶴大口將西瓜塞進了嘴里,丁點紅瓤也不剩下,把空空的瓜皮翻給他看了看。

衡廬傻眼了:“你……你……”

他愣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眼見他要被曬死了,她連一滴水也不給他,眾目睽睽之下難道要他去舔瓜皮?他好歹是高階仙獸。

野鶴擦了擦嘴說:“你可想通了要不要好好走路?”

衡廬氣憤地坐起了身,這個勞什子仙山真是曬死人,他淌了一身汗,微風吹過雖涼爽,卻讓他更加渴了。

他已經看出她窮得叮當響,絕不會花銀子給他買水。

他默默站起了身,乖乖地跟著野鶴朝前走去,日頭曬得他像個焉皮茄子。

野鶴滿意地點了點頭,仙獸這東西就是要好好調教。

兩人走進了一條熱鬧的長街,長街上到處支著布條,十分陰涼。街上隨處可見各種吃食,酸甜的香氣飄在空中。

衡廬再也走不動了,站在熱氣騰騰的面鋪前不肯挪步,面鋪前擺著的瓷盆里盛著香噴噴的燉肉。他忍不住咽口水,看了野鶴一眼。

野鶴也在咽口水,兩人呆愣地站在面鋪前看著店家端出一個個瓷盆。

“咦,那不是驚逐修士嗎?還在城里晃悠。”

蘭楚指了指樓下流口水的一人一獸。

元禹順著往下一看,果真是狼狽兮兮的女子。

他不由好笑,朝樓下大喊:“野鶴?”

野鶴猛地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笑得更加燦爛,朝她招了招手。

野鶴微微沉吟,拉著可憐巴巴的衡廬朝樓上走去。

衡廬滿身抗拒,卻只能跟著她上樓,邊走邊回頭看著肉盆。

元禹依舊一身綠袍,滿臉笑意地看著野鶴,一旁的蘭楚板著臉不說話。

野鶴的眼光飛快從他身上掃過,綠袍看似不起眼,卻是暗繡織法。他手腕上的鐲子隱隱透著暗光,必是高階仙器,加上石樓的雅間,此人是富貴仙門出身。

她眼中閃過幽光,大步走到桌前說:“公子面如冠玉,我見公子竟有似曾相識之感,莫非這就是一見如故?”

“咳。”一旁的蘭楚面色有些古怪。

元禹笑得眉眼彎彎,見過搭話的,搭得如此生硬虛偽的卻是第一次見到,在石樓時她可是恨不得一劍劈了他。

野鶴也笑了,笑得風輕云淡,他潑她一身水的事她暫不計較,眼前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引得她口水直咽。

元禹指了指椅子,野鶴立馬坐下操起了筷子,一旁的衡廬見狀也撲了過來。

兩人風卷殘云般地掃著桌子,粗俗的吃法讓元禹大開眼界,他靠在椅子上笑了起來。

蘭楚冷冷地站起了身,與他們同桌實在折辱了他的身分,他瞪了元禹一眼,不明白為何要讓這兩人入座。

野鶴兩人顧不得虛禮,能在炎熱的仙山中不花銀子吃到一桌佳肴,多是一件美事。

元禹見兩人落了筷,臉上笑意更甚,幽幽地伸出兩根手指說:“兩千兩仙銀?!?

野鶴黑了臉,原來在這里等著她,差點忘了他連一絲陰涼都睚眥必報的。

她冷冷地說:“沒有。”

元禹哈哈大笑,看著樓下說:“天寶城物產豐富,素有仙庫之名,不如去城中轉轉?”

野鶴把縛靈繩拉緊了,吃飽喝足后她可不是衡廬的對手。

“哼!”衡廬冷哼一聲,抗拒地扭著身子。

野鶴本就吃得有些撐,被他一折騰她來了火氣,冷冷地說:“衡廬,我勸你識相。”

衡廬咆哮說:“我也撐得慌,你綁我作甚?紅葉又不是我殺的,你抓我干什么?”

野鶴的臉冷了下來,殺氣四溢。

“好一只尖牙利嘴的畜生,主人身死你卻還活著,實在可笑。”

元禹不由譏笑。

衡廬委屈地叫了起來:“我勸過他不要下去,他非要下去送死,我就得跟著去死?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野鶴蹙眉問:“你怎么知道他會死?祭壇里有什么?”

衡廬低著頭不語。

“你是靈寵,主人死了你又是怎么活下來的?”

野鶴心頭有許多疑問,紅葉之死實在疑點重重。

衡廬一言不發,任由她收緊了縛靈魂。

野鶴無奈地推著他走出門,長街上修士絡繹不絕,不少人好奇地朝她看來。

元禹大步朝右側長街走去,野鶴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蘭楚黑著臉看著亦步亦趨的野鶴兩人,眼見著修士們都看了過來,他猛地止步說:“元禹,就此別過,來日在仙山再會?!?

元禹擺了擺手。

野鶴心頭微動,原來他叫元禹。

她悄悄看了衡廬一眼,眼中幽光攝人。

衡廬微愣,她摩拳擦掌的樣子像極了猥瑣妖獸。她想偷襲元禹?

前方的元禹恍若未覺,仍舊到處把玩著精巧玩意兒,嘴角卻慢慢勾起了。

長街上擺滿了攤子,珠玉珍寶琳瑯滿目,鮮花瓜果爭相斗艷,茶攤上堆著各色茶葉,晾干的海貨隨處可見,遠處是法器攤子,神秘的法器散發著光芒。

野鶴在法器攤子前挪不動腳,抓起各種法器揮舞,奇形怪狀的暗器塞了滿手。幾塊閃光的石頭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忍不住朝石頭摸去。

一只手先于她拿起了石頭,一個渾身粉屑的女子朝她點了點頭,接著愛不釋手地摸起了石頭。

女子癡狂的樣子讓野鶴有些驚奇,幾塊破石頭還要一千兩銀子?

她游走在法器中嘖嘖稱奇,這些精巧的法器也不知是誰煉出的,每把都比她背后的破劍強。

元禹搖著紙扇站在攤外,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偏山修士,連丹石都想搶,她又不會煉丹。

野鶴念念不舍地離開了攤子,她原以為揣著兩千兩仙銀就能揚眉吐氣,結果還不夠買把高階法器。

元禹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地說:“天寶城乃是八方通衢,這里可以買到各個仙山的東西,外出游歷的修士不必回仙山就能買到所需之物,十分便利。久而久之天寶城便成了海上寶庫,四面八方的修士都會匯集于此?!?

野鶴終于知道為何這么多修士聚集在天寶城了,敢情這是個海市。自古互市之地總是無比繁華,天寶城卻少了些繁華,多了一絲行色沖沖,或許是由于仙山中無比炎熱的緣故。

幾個女修搖著紙扇從她身邊走過,低語聲落入她耳中:“仙山大會就要開始了,我還得增強法器,書院派我出戰月申修士?!?

“噯?和月申修士打?聽聞月申修士精于陣法,你可要小心?!?

女修們嬉笑著走進了前方的神工天巧的山崖下。

野鶴不由問:“仙山大會?”

她來了三十年從未聽說過,似是各仙山修士互相比試?

元禹驚訝地看著她說:“你莫非剛來海外?海外仙山每五年舉行一次仙山大會,諸道勝者會得到三大仙尊的近身法器?!?

野鶴來了興致,她正想換把長劍,她連忙追問:“如何加入仙山大會?”

元禹“噗嗤”一聲笑了,眼神在她身上打轉,故作遺憾地說:“這卻是可惜了,驚逐仙山只怕不在受邀之列,驚逐仙山的獸修歷來不喜此等盛會?!?

他沒說的是,驚逐仙山乃是偏僻仙山,仙法自成一體,不與尋常仙山相容,自是不會被邀請。仙山大會上那是神仙打架,修士們可不想和一只妖獸過招,姿態未免丑陋。

野鶴卻是上了心,管他什么規矩,打贏了就能拿到高階法器,她一定要加入仙山大會。

衡廬皺了皺眉說:“我勸你歇下心思,仙山大會上的修士乃是各仙山諸道的佼佼者,多為高階修士。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打贏他們?”

他以前跟紅葉去過仙山大會,仙山大會上能人異士眾多,修為淺薄的人非死即傷。

野鶴停下了腳步,認真地看著他說:“我會贏,所以你乖乖跟我回淼煙,我換了仙銀好買法器?!?

元禹難得認真地說:“野鶴,以你的修為還不能進入仙山大會,驚逐仙山也進不去仙山大會。”

他隨意指了指山崖說:“里面都是些上等法器,你選一樣,我送給你。”

難得在海外碰見如此好玩之人,他可不想她跑到仙山大會自取其辱。

野鶴眼光閃了閃,朝著富麗堂皇的石門走去,既然他開口了,法器她就收下了。

元禹站在山崖下,風吹起了他的衣袍,他改變主意了,就去仙山大會玩一趟吧。

海波晃蕩,野鶴劃著小舟從縫隙里出來,落日余暉灑在海面上,細碎的磷紋閃著金光,海上有不少船只逐著落日遠去。

她朝游船上的元禹揮了揮手,隨后一腳踢到衡廬身上,大聲說:“快給我劃!”

元禹雙目含笑,站在船舷上看著她,兩個月后仙山大會他們還會再會,他有些好奇她要怎么混進仙山大會?別被人扔出了崇丘。

他心頭十分愉悅,他怎么就喜歡看她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兒呢?

分明狼狽,眼神卻很倔強,又貪又奸的模樣惹人發笑,惹得他作弄之心大起。

“公子,可要行船?”一個溫和的中年修士從船艙走了出來。

他點了點頭說:“去穆萊仙山?!?

游船沉入了海下,海上散開了一大片漣漪。

野鶴靠在小舟上說:“總算遠離了天寶城,天寶城也太熱了些?!?

天寶城里隨處可見赤裸上身的男修,冷淡如她亦不敢直視,幸而她面皮粗黑無人察覺。

衡廬用力地劃著小舟說:“天寶城乃是海上活火山,自然炎熱。地火流過之地林木茂盛,地下又多寶礦,故而物產豐盛?!?

原來是活火山,難怪行人匆忙,也因此天寶城雖是海市卻不甚繁華。

野鶴看了一眼空曠黢黑的海底仙道,里頭只有他們的小舟穿行,她低聲說:“仙道里只有我們兩人,給我說說紅葉是怎么死的。”

衡廬滿臉抗拒地瞪了她一眼,她的好奇心未免太強了些,知道這些仙門秘事并非好事。他已經料到此去自己必死無疑,他向來任性,紅葉性情溫厚,不曾斥責過他。

他不是一只忠心的靈寵,他氣紅葉不聽勸告執意送死,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拋下紅葉逃走了,他感知到了紅葉神識消失。

而他卻沒有死,如此奇怪之事必然與那個魔修有關。

一張邪氣的臉浮現在他腦中,他連忙搖頭,將魔修的樣子擊碎。任誰也無法體會他有多恐懼,魔修殺了他的主人,潛入了淼煙仙門。

淼煙仙門此刻于他而言就是催命符,他不想回去,然而他無處可逃,淼煙仙門的懸賞令窮追不舍。

他連著逃進了數座仙山,甩掉了追來的賞金修士,不想在天寶城碰上了野鶴,差一步他就能混入仙門。要是能成為某人的靈寵,他便能徹底擺脫過去,再也不受淼煙仙門的威脅。

他沒好氣地看了野鶴一眼,她運氣極好,誤打誤撞抓住了他。

野鶴輕笑一聲,休想從她手中逃跑,他在她眼中那是一堆白花花的仙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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