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箭特使
- 眉目作山河
- 白陽天
- 2144字
- 2019-03-06 15:31:00
尉登嵐垂首不語,只是適才一番對話。他卻清晰可見這啟國王室宗親之間的爭斗已到了何種地步。啟女王唯有任壑這一個兒子,偏偏這個任壑又是個好吃懶做沉迷女色的人。
如此一來,先王的那些個兄弟們,能不死死地盯著那個王位么?在這十數位諸侯王中,就數升平君最具才干,威望甚高。
最重要的是,升平君還是先王的胞弟,且正是三十六七盛年之時。
也就難怪他敢當著啟女王的面,給太子臉色瞧了。
殿中氣氛正凝,忽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匆匆行至殿外。
“啟稟大王,罄國金箭特使求見!”
啟王秀眉微揚:“宣。”
所謂金箭特使,乃是國君與國君之間的特殊信使。持金箭令可自由往來七國,沿途過關不攔,撞人無罪。即便是在兩國交戰時期,金箭特使的通行權力也不可更改。
也正因如此,尉淵父子心里頓生不安。金箭特使怎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到來?莫非王城之中出了什么變故?
啟王抽出竹簡細細看了一番,光潔的額頭便浮起一層皺紋來。
“想不到尉將軍身負世代將門之輝,卻如此疏于管教,教出了兩個叛國之徒!”
尉淵猛一皺眉,起身道:“女王何出此言?我尉家代代對大罄忠心不二,怎可能叛國?”
“罄王遣使前來,便是通知孤。你的女兒尉盈箏和次子尉起之擅自出關,甚至打傷了邊城令官,如今不知所蹤。這不是叛國還能是什么!”
殿中一陣嘩然。一時訕笑紛紛,適才還大言欽佩之語的各路諸侯,此刻都顯露出萬分不屑的神色。
尉登嵐起身作揖:“小妹和弟弟本是頑皮性子,年紀尚輕。他們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擅自出關,也絕不可能叛國,望女王明察!”
啟王沉笑一聲:“是否叛國,孤自不會妄言。只是罄王推測這二人定會前來尋找父兄,遂請孤代為懲處。
孤本無權懲治他國子民,但也不可拂了罄王的面子。叛國大罪按律當斬,但念在尉將軍是來客,孤自然不會武斷殺之?!?
說著,啟王便站起身來:“傳令下去,全國發布誡令。不持國符者一律不許入關,發現符合叛賊條件的人,立刻逮捕!”
殿中侍官一聲答應,遂快速退下了。
尉淵上前幾步本欲再辯解兩句,但是啟王已無心再聽什么。好好的一頓接風宴,最終卻是不歡而散。
啟王大步走進寢宮,手里卻還一直掂著那支竹簡。站在一旁的近身侍女福熙跟隨啟王已十幾年了,見主子如此焦慮,心中便也猜到了幾分意思。
“大王是覺得,罄王請您懲處尉家兩位幼子之事有問題?”
“孤多年沒與罄王見面了,但對他這個人還是了解幾分的?!眴⑼鹾叩??!岸昵稗葞n君叛逃,他登上王位時便與孤說過。
他說‘尉氏獨攬大權,可惜當年你不愿嫁我,否則今日當上王后的又怎會是尉家人’。那時我便猜測,多年來他一直想除去尉家?!?
“可是,就算真要除去尉家,又怎只盯著那兩個孩子?”
“哼,斬草需除根。我看是他動手時出了什么岔子,才叫那兩個孩子跑了。不然,又怎會讓金箭特使快馬加鞭來通知我?”
啟王輕拂著自己的唇角。幾絲衰老浮現,但卻并未減弱她眉眼中銳利的光彩。
“尉家這次領來的兵馬不多,區區一萬軍眾,即便要造反也難成事。他怕的,應當是尉家在罄國根深蒂固的勢力和聲望。”
正說著,寢宮外的大太監便唱喚道:“罄國長史周彥求見!”
周彥大步走進殿中,恭恭敬敬對啟王行禮:“啟稟女王,罄王有一封密信叫臣下交予女王?!?
啟王對福熙抬了抬手。福熙這才接過錦帛,交到啟王的手里。啟王翻閱一番,略帶疑色的眉心卻忽地舒展開來。
她輕笑兩聲:“罄王近來身子可好?剛過完六十大壽,怎么這字里行間卻不見他得以長壽的喜悅之情啊?”
“女王說笑了,我大王日理萬機,扶教太子甚是辛苦。縱使長壽,也難免力不從心啊。故而才請女王出手相助,此乃信任之心啊。”
啟王不說話了,擺擺手示意周彥退下。待宮門闔上,她卻將手里的錦帛放在燭臺上燒成了灰。
“當年馳騁疆場的定河君,如今當個罄王卻如此窩囊。被朝中一手遮天的大臣逼得,連王位都坐得搖搖晃晃。
看來罄王已是油盡燈枯了,否則也不會請求孤替他除了尉氏父子。哼,孤要是真殺了他們,豈非受天下人詬病?他這算盤打得也忒好了點?!?
福熙疑慮道:“那大王的意思是,不幫罄王?”
“幫自然是要幫的。罄國是唯一能與筑國抗衡的第二大國,若罄王室的王位被他人奪去,那罄啟二國的盟約必生變故。但至于怎么幫,孤還得好好想想?!?
說了許久的話,啟王也覺身子疲乏,便叫侍女服侍自己睡下了。福熙在一旁替啟王搖著扇子,見啟王沉沉睡去,才站起身來。
“好生服侍著大王,我去太子那兒瞧瞧?!?
眾侍女屈膝:“是,姑姑慢走。”
福熙快步出了鳳來宮,不時回頭張望,確認沒有人跟著自己。走過幾道長廊,便見升平君正站在樓臺前,背著手迎風而立。
“平郎,讓你久等了?!?
升平君轉過身來,沉穩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等你,多久都無所謂。大王已歇下了?”
“剛剛歇下,已入了冬,大王睡得也愈發早了。不過先前罄國的長史周彥又來求見,說是請大王除了尉氏父子?!?
“哦?”升平君微驚。“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熙便將先前在殿中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升平君。升平君一邊聽著,眼里雖沒有什么波瀾,但是心里卻是又驚又喜。
“原來是這樣,倒是辛苦大王夾在這中間,百般為難了?!?
“可不是嘛,大王也已不年輕了,今日晨起時又添了好些白發。我在大王身邊長大,瞧著大王日漸衰老,也是心疼得緊。”
升平君笑了笑,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怕什么,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即便大王哪日駕鶴西去,你還有我啊。”
福熙倚靠在升平君的肩頭,臉上都是安心的笑意。但適才一番話,卻叫升平君的眼里隱隱透出幾絲寒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