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兒……”

一片狼藉之上，君塵瑜吃力地支起身子，搖搖欲墜地走向赤梨落，將那滿身鮮血的人兒攬入懷中。

看著人兒緊閉的雙眼，他的眼中一片模糊。

懷中之人氣息游離，身體還在慢慢變得冰冷。

君塵瑜將紅色狐裘裹住她，又覺不夠，緊緊摟著她，想要將她暖熱。

“開玩笑吧，小落落，不要鬧了。”

“小落落，快醒醒，今天的血還沒采，來采我的血吧。采多少都行?！本龎m瑜溫柔地注視著懷中的人，蒼白地笑著。

“小落落，你不是說我的血是你喝過最好喝最令人懷念的嗎？你快醒來，我放血給你喝?！?

“小落落，我承認我是血牛，你起來取笑我吧，沒事的，這次，我一定不頂嘴。”

君塵瑜的眼淚滴落在赤梨落的臉上，他的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眼中深情一片。

“我還沒有與你一起盡興看花飲茗茶，聽鳥臨晴山...”

“小落落，你快醒醒，我真的很害怕，真的，我已經親眼看著你在我面前死去一次了，我實在是無法承受這種事發生第二次，我會崩潰的，我會死的。小落落，赤梨落，你快睜眼看看我啊?！?

“我還有話沒告訴你，還有個秘密沒來得及說……”

“吶！你是不是困了？我們回家再睡，你快起來，我們回家，不去霧靈山，回我的家?！?

“你要怎么樣才愿意睜開雙眼？我把泣神明給你，把我的所有都給你，以后聽你的話，不再與你拌嘴，求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小落落，你不要醉傾坊了嗎？你起來，我們再一起喝夢三千，這一次，我來喝，你來聽我說。”

“好吧，我告訴你那個秘密，其實君塵瑜很早之前就喜歡上了赤梨落，并且他還在她喝醉那天偷偷親吻過她……是不是很驚訝？你快起來狠狠拒絕他，你快起來啊，打我也好，拒絕我也好，你不說話，我就當做你也喜歡我……”

“我可真傻，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啊，可是我喜歡你，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赤梨落，我喜歡你啊，求求你醒過來，若你愿意，我會娶你，每日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去那萬水千山……”

君塵瑜抱著赤梨落埋首失聲痛哭，雪花飄落，卷起風塵，掩去那一片廝殺后的血腥。

“赤梨落，你讓我怎么辦？我又要怎么辦？你可真殘忍，居然丟下我一個人。”

“小落落，以前你受傷都會喝血，是不是，只要喂你喝血就能讓你醒過來呢？”

“小落落，我把所有的血都給你，求你快清醒過來，活下去，好么？”

“我在等你，會永遠等著你，哪怕我死去，也會一直等你……”

片刻，君塵瑜忽然停止哽咽，他似是決定了什么，看向遠處被南風旭的命丞打傷變回原形的倉倉，微微一笑。

倉倉看到君塵瑜那絕美的臉上，妖嬈的丹鳳眼已黯淡無光，甚至透露著一股決絕之意。

他只能看著他的嘴唇張合，然后，看著自己慢慢消失……

“小落落，乖，張開嘴，聽話，乖，喝下血就好了……”

“小落落，我好喜歡你好喜歡你，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堅持，我們就一定會在一起，一直以為最后陪你看萬水千山的人會是我呢……”

“醒來，小落落，一定要醒來，哪怕你不愿意那個陪你看遍萬水千山的人是我……”

“小落落，我好冷，身體也好疼，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但是，這都比不過我的心痛，我最害怕的還是你的離去啊，小落落，我還在等你醒來……”

“小落落，我好像已經無法陪你去看萬水千山了，也無法陪你去看那人生最頂峰了……”

“吶，小落落，你說，如果我死了，現在的我還喜歡著你，那么，我死后算不算鐘情了你一生一世呢？我的靈魂會脫離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喜歡別人，這份感情還會延續下去，生生世世，永不絕滅。這在某種意義上算不算得上天長地久？小落落，認識你我不后悔，真的……”

“小落落，你快睜開眼看看我，我感覺我快撐不住了，真的，讓我再看你醒來最后一眼，就一眼……”

“赤梨落，我終于感覺到你說得那種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骨子里的感覺了……”

“小落落，如果你醒不過來，那我來陪你，陪你一起……”

“小落落，若你醒來，不要難過，因為我的血液將在你的身體里滾動，我依舊在為你而活……”

“小落落，我在等你……”

“赤梨落，我愛你……”

赤梨落依稀中感覺到有人在一口口往她口中渡著血液，那血液的氣味十分熟悉，有個聲音一直在重復著讓她醒來，最后慢慢變弱，消失。她的靈魂也逐漸有力，她似乎能睜開眼睛。

……

赤梨落睜了睜眼睛，沾雪的睫毛分外美麗。

她正被一個人抱在懷里，那人為她遮去了大半風雪，只是懷抱卻冰冷異常。

他的衣袖十分破碎，那裸露出來的胳膊上有大大小小許多猙獰的刀口，血已流干，覆蓋了一層薄冰。

她順著他的手臂看去，只見那人一只手放在她的臉側，一只手垂在一邊，一把刀正躺在那里。

她記得那個人特別怕疼，特別愛護他的肌膚。

他的沾血的臉上溢滿了悲痛和深情，她記得他是個愛笑的人。

那雙漂亮愛放電的眼半闔，暗淡著膠在她的身上，眼角竟有淺淺兩道血痕。

赤梨落大腦空白著在心中重復否定。

這一切都是幻想，這不是他，一點也不像！

他不是這樣的，他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什么？

赤梨落努力撐起身子，將君塵瑜的身體抱在懷中，他的頭發他的睫毛他的紅衣已被雪花覆蓋，鑲上一層冰霜，臉色蒼白如紙。

“君塵瑜……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這樣，我欠你的就更加還不清了啊……”

“君塵瑜，你可真是個傻子……”

赤梨落呆愣著眼神看著懷里的人，雪花依舊在飄落，如人的生命般，輕盈脆弱，隨風飄動，落地、融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