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的路上，慕容澈都皺著眉頭不語。楚若璃能猜到七分與慕容溪有關(guān)，慕容澈面色這般難看，想來是覺得翠玉所說之事是屬實(shí)的。

“去駙馬府，”慕容澈對外道。長姐素來溫潤，怎么會這般傷害絲蘿？可若說絲蘿所言是假，她又句句真切。

“何必去證實(shí)呢，”楚若璃轉(zhuǎn)著折扇，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殿下閱人無數(shù)，想必也知翠玉所言不假。”

“楚姑娘此話何意？”慕容澈看向楚若璃，這個女子，心思細(xì)膩不可言，仿佛天下間沒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的。

“凡世間之人，都有親疏遠(yuǎn)近之分。雖都是紅樓之人，藍(lán)綺之于我，和九娘之于我，又有不同，”楚若璃搖著折扇，翩翩少年世上少，“殿下之于長公主，是弟弟，是手足，自然是親近相待的。翠玉之于長公主，不過是個端茶遞水的下人，主子的打罵都是她該承受的。”

“打道回府，”楚若璃所言不無道理，長姐或是正在氣頭上，才對絲蘿做出此等事，慕容澈只當(dāng)不知，卻又從頭打量起楚若璃來，“楚姑娘你小小年紀(jì)，怎如此通透世間之事？”

“見多了生死離別，你爭我奪，見多了魑魅魍魎，妖魔鬼怪，還能活下來，殿下你也能這么通透，”楚若璃說得風(fēng)輕云淡，可她所說的哪一點(diǎn)是簡簡單單的東西，“殿下生于帝王之家，勾心斗角之事怕也見過不少。若說殿下毫無心計(jì)，你也活不到今天。可若說殿下有心計(jì)，也不見殿下害過誰。”

“或許這便是楚姑娘所說，人之多面，”慕容澈不得不感嘆于楚若璃的想法，“楚姑娘又有多少面呢？”

“我？世有多少人，我便有多少面，”楚若璃挑簾看了看外面，便收了折扇，插在領(lǐng)后，活脫脫是一個雅痞，“殿下可曾看過世間蒼涼？古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殿下雖時常出來走動，可有些地方也沒有去過吧？車夫，停車。”

“吁——”

馬車停了下來，楚若璃跳下馬車，往街邊一家包子鋪?zhàn)呷ァ?

慕容澈跟了下來，并示意車夫自行回府。他要看看楚若璃會帶他去哪里，見些什么人。

“怕是要辛苦殿下了，我可拿不開這五十個包子，”楚若璃轉(zhuǎn)手遞給慕容澈一大堆紙包，“還要走些路程。”

“楚姑娘，當(dāng)心些燙，”包子鋪的老板娘又遞過剩下的，“今日怎么不見九姑娘與紫鵑姑娘？”

“家中尚有些事情需要她們處理，”楚若璃道，“我先告辭了。”

自包子鋪離開，楚若璃帶慕容澈走過了幾條小巷，到了一座破敗的廟堂。

廟堂里皆是不過六七歲的孩子，最大的一個，看上去也不過十三四歲。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有幾個在一處玩耍著，有幾個大一些的哄著年幼啼哭的，也有幾個渾身是傷，縮在角落默默流淚的。

“是楚姐姐來了！”

不知是哪個孩子高喊了一聲，孩子們都紛紛跑來過來。孩子們想撲向楚若璃，卻在一步之外停了下來，看看自己臟兮兮的手，不好意思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來，給你們帶了肉包子，”楚若璃看了一眼慕容澈，又看向孩子們，“最近都可還好啊？”

孩子們一個個都排著隊(duì)，不爭不搶。

慕容澈心里大概明白，楚若璃怕是來過很多次了。看著楚若璃和這些孩子們在一起，不是紅樓的花魁，也不是桃花林的少女，而是這些孩子們的好姐姐。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有很多面，好的，壞的，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