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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談禪(1)

“禪”可以開拓我們的心靈,

啟發我們的智慧,

引導我們進入更超脫的自由世界。

“禪”發源于東方,盛行于東方。但是現在,禪學不再只是東方的專利品,它在西方已引起普遍的重視。譬如美國很多大學里也設有禪堂,禪堂已不再為寺院所特有。甚至連航天員要登陸月球時,也要用禪的精神來訓練。可見“禪”在現代世界里,占有相當的分量。

現在的社會到處煩亂,物質生活奢侈浮華;但是,有不少人卻感到生活空虛,精神焦慮,苦痛倍增。所以,這個能解決生命問題,提高生命境界的禪學,在世界各地,引起知識分子和社會人士的重視。

“禪”可以開拓我們的心靈,啟發我們的智慧,引導我們進入更超脫的自由世界。“禪”合乎真善美的條件,不過,禪不好講、不能談,也不易懂。禪是言語道斷、不立文字的;是心行處滅,與思維言說的層次不同的。但是,“妙高頂上,不可言傳;第二峰頭,略容話會”,為了介紹禪的境界,雖然不容易談,仍然要借語言來說明。

一、禪的歷史

“禪”是梵語“禪那”的簡稱,漢譯為“靜慮”。禪,充實宇宙,古今一如;禪,一如科學家牛頓發現地心引力,富蘭克林發現電力,發現禪的是佛陀。

相傳佛陀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默然不語。當時,百萬人天不知其意,唯有大迦葉尊者會心微笑。佛陀當時就說:“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付囑摩訶迦葉。”佛陀于是將法門付囑大迦葉,禪宗就這樣不須文字,不必語言,用以心印心的方法,傳承下來。印度禪師代代相傳,至第二十八祖菩提達摩于南朝梁武帝在位時來到中國。

梁武帝篤信佛法,曾經四次舍身同泰寺,布施天下僧眾,造橋建廟,依常人眼光看,真是功德無量。但是達摩祖師卻說他了無功德,因為從深一層面來說,梁武帝所得的只是人天果報,應屬福德,并非功德。達摩祖師不得梁武帝的欣賞,因此轉往嵩山五乳峰少林寺后的山洞中面壁九年。從這一段記載中,我們可以體會到禪的高妙,確實不能以一般的見解去論斷的。像梁武帝的這種用心,只求為善得福,并不是禪宗的究竟目標,即使有所得,也是人天福報而已,在禪師的眼里,與開悟的道無關。

祖籍河南的二祖慧可,少年時就精通世學、博覽群書,壯年在龍門香山出家,后入嵩山少林寺拜謁達摩,并請達摩祖師收他為入室弟子,卻不得達摩應許。神光慧可于是不畏刺骨寒風、漫天飛雪,苦苦地在門外等候。過了很久,雪深及腰,慧可依然佇立不動,達摩見他確實真誠,便問他:“你不遠千里到這里來的目的,究竟為了什么事?”

神光慧可答道:“弟子的心不安,乞請您幫弟子安心。”

達摩喝道:“將你的心拿來,我為你安。”

神光慧可愕然地說:“弟子找不到心。”

這時,達摩說道:“我已經為你安心了。”

神光慧可豁然大悟:啊!煩惱本空,罪業無體,識心寂滅,無妄想動念處,即是正覺,即是佛道。如果心領神會,佛性在當下便得開顯。

二祖之后,禪法傳僧璨、道信,至五祖弘忍。弘忍大師座下大弟子神秀博通三藏,教化四方,儼然已有五祖傳人之態,受到眾人擁護。這時卻從南蠻之地,來了一個根性甚利的盧惠能,他雖目不識丁,但求法熱忱,不落人后。

惠能初見五祖時,五祖曾試探他說:“南方人沒有佛性。”

惠能答道:“人有南北的不同,佛性豈有南北之別?”

五祖經他一反駁,知道這人是頓根種性,非同凡人。為了考驗惠能的心志、暫避眾人耳目,就命他到柴房舂米。

后來,五祖令眾弟子各舉一偈,作為修證、見性與否的依據,若是見性,即得傳法的衣缽。大眾自認不如神秀,衣缽非神秀莫屬,所以沒有人敢與之競爭。

當時,神秀日夜思量,終于提出一偈: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惠能在柴房里得悉此事,心想:我也來呈一偈如何?遂央人替他把偈語題在墻上: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五祖見了,知道惠能已經見性。為恐其招忌,乃著人將偈拭去,然后到柴房敲門,問道:“米熟了沒有?”

惠能答曰:“早就熟了,就等著過篩了。”

五祖又在門上敲了三下,惠能會意,乃在半夜三更,到五祖座下,五祖傳授他《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惠能頓然大悟。五祖將衣缽傳他,并命他速速南行,等待時機。師徒兩人來到河邊,五祖欲親自操槳送惠能過河。

惠能說:“迷時師度,悟時自度。”便自行渡河到南方弘化,終成為震爍古今的六祖。而后,禪宗一花五葉蓬勃地流布人間,成為中國佛教的主流。

從這些歷史記載,可知禪的風格確是相當獨特的,所謂教外別傳,不立文字,實是得其真機。但是由于禪門宗旨,并非人人能解,所以也常受人曲解。然而禪的機鋒教化,都是明心見性之方,全是依人的本性而予以揭露。它的原則是建立在“眾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道理上。所以進一步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又有多少人能把握這一層的意義?梁武帝的希求人天福報,不就是典型的一例嗎?至于怎樣才能直探禪門本源?這就要靠眾生求法的宏愿和實踐了。

二、禪的內容

那么,禪是什么呢?據青原行思禪師說:禪就是我們的“心”。這個心不是分別意識的心,而是指我們心靈深處的“真心”,這顆真心超越一切有形的存在,卻又呈現于宇宙萬有之中。即使是看似平淡的日常生活,也到處充滿了禪機。

唐朝的百丈禪師最提倡生活化的禪,他說挑柴擔水、衣食住行,無一不是禪,所謂翠竹黃花,一切的生活都是禪。可見禪不是什么神秘的東西,禪是離不開生活的。

古今禪門公案皆是禪師考驗或印證弟子悟道的對答,其實這種對答,就是一般人所謂的“考試”。不同的是,它是隨各人的根性、時間、地點而變化,它沒有明確的劃一標準答案,也不是從思考理解得來的。所以,如果不是禪門的師徒,有時候很難明白其中的道理所在,而且,如果用常人的想法來推敲,往往會發覺“公案”之違背常理。

禪是離語言對待的,是不可說的,一說即不中。雖然,究竟的真理固然不可說,但是對一般人如果不說,豈不是永遠無門可入嗎?所以,禪宗的語錄特別多,就是這個緣故。現就禪的內容特色列舉幾點,作為入門的契機。

(一)禪與自我

在佛教的其他宗派中,有些是依他力的輔助始得成佛,而禪宗則是完全靠自我的力量。如凈土法門持誦佛號,密宗持誦真言,都是祈請諸佛加被,配合自力而后得度。在禪門里有一警語“念佛一句,漱口三天”,禪師們認為成佛見性是自家的事,靠別人幫忙是不可能得道的,唯有自己負責,自我努力才是最好的方法。心外求法,了不可得,本性風光,人人具足,反求內心,自能當下證得。

有人問趙州禪師:“怎樣參禪才能悟道?”

趙州禪師聽后,站起來說道:“我要去廁所小便。”

趙州禪師走了兩步,停下來又說道:“你看,這么一點小事,也得我自己去!”

從前有父子兩人,同是小偷,有一天,父親帶著兒子,同往一個地方作案,到那個地方時,父親故意把兒子關在人家衣櫥內,隨后就大喊捉賊,自個兒卻逃走了。兒子在情急之下,乃偽裝老鼠叫聲,才騙走了那家的主人,終于逃了出來。

當他見著父親的時候,一直不停地抱怨。

父親告訴他說:“這種功夫是在訓練你的機智,看你應變的能力、偷的功夫,而這種應變的智力是要你自己掌握的,別人是沒有辦法幫得上忙的。”

這一則故事,雖然不一定是實有其事,但正可以比喻禪門的教學態度。禪師們常常將弟子逼到思想或意識領域的死角,然后要他們各覓生路。在這種情形之下,如果能夠沖破這一關,則呈現眼前的是一片海闊天空,成佛見性就在此一舉。“丈夫自有沖天志,不向如來行處行”,這種披荊斬棘的創發宏愿,在禪門中可說是教學的基本宗旨。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在修持上獨立承擔,自我追尋,自我完成,這是禪的最大特色。

(二)禪與知識

禪不講知識,因此,不受知識的障礙,并且視知識為最大的敵人。知識教人起分別心,在知識領域里,人們會因此迷失了自我,甚至為邪知邪見所掌握,形成危害眾生的工具。所以,禪首先要求追尋自我,其過程和手段,往往不順人情,不合知識,違反常理。

在禪師的心目中,花不一定是紅的,柳不一定是綠的,他們從否定的層次去認識更深的境界;他們不用口舌之爭,超越語言,因而有更豐富的人生境界。傅大士善慧說:“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這是不合情理的描述語句,完全是與迷妄的分別意識挑戰,以破除一般人對知識的執著。掃除迷妄分別的世界,使人進入一個更真、更美、更善的心靈境界。禪語是不合邏輯的,但他有更高的境界;禪語是不合情理的,但它有更深的含義。

六祖曾說:“我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此是何物?”

神會接口答道:“此是諸佛之本源,眾生之佛性。”

六祖不以為然,明明告訴你無名無字,什么都不是了,偏偏你又要指一個名相(佛性)出來,這豈不是多余?禪的教學是絕對否定一般分別意識,不容許意識分別摻雜其中。

佛門中,被人贊美為知識廣博的智閑禪師在參訪藥山禪師時,藥山禪師問他:“什么是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

智閑禪師愕然不能回答,于是盡焚藏經,到南陽耕種。有一天,當他在耕地時,鋤頭碰到石頭,鏗然一聲,而告頓悟。“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這就是藥山禪師不用知識來教授智閑禪師的原因。他要讓智閑禪師放下一切知識文字的迷障,來返求自心。這種超然的教學,可以說是禪宗特有的。這在一般知識界里,簡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此即禪的另一項特色。

(三)禪與生活

人整天忙碌,為的是生活,為的是圖己此身的溫飽,可是這個“身”是什么?

禪師說:“拖著死尸的是誰?”

這種問題,一般人是不容易體認得到的,人們辛苦地奔波,飽暖之外,又要求種種物欲。物質可以豐富生活,卻也常會枯萎心靈;口腹之欲滿足了,卻往往閉鎖了本具的智慧。人們的日常生活,在一種不自覺的意識下被向前推動著。善惡是非的標準,都是社會共同的決定,沒有個人心智的真正自由;所以這一時代的人們,雖然擁有了前人所夢想不到的物質生活,卻也失去了最寶貴的心靈自我,這是現代人類的悲劇。事實上,人們已逐漸地覺察到這一危機,曾設想了許多補救的辦法,社會哲學家提出了改良的方案,雖有部分改善,但對整個泛濫的洪流,似乎仍無法完全解決。

禪,這個神妙的東西,一旦在生活中發揮功用,則活潑自然,不受欲念牽累,到處充滿著生命力,正可以扭轉現代人類生活的萎靡。

禪并不是放棄生活上的情趣,確切地說,它超越了這些五欲六塵,而企圖獲得更實在的和諧與寂靜。一樣的穿衣,一樣的吃飯,有了禪,便能“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圣解”。有僧問道于趙州禪師,趙州回答他說:“吃茶去!”吃飯、洗缽、灑掃,無非是道,若能會得,當下即得解脫,何須另外用功?迷者口念,智者心行,向上一路,是圣凡相通的。禪,不是供我們談論研究的,禪,是改善我們生活的,有了禪,就坐擁三千大千世界的富有生活!

(四)禪與自然

禪,是自然而然,與大自然同在,禪并無隱藏任何東西。什么是道?“云在青天水在瓶”、“青青翠竹,無非般若;郁郁黃花,皆是妙諦”。用慧眼來看,大地萬物皆是禪機,未悟道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悟道后,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但是前后山水的內容不同了,悟道后的山水景物與我同在,和我一體,任我取用,物我合一,相入無礙,這種禪心是何等的超然。

“偶來松樹下,高枕石頭眠;山中無日月,寒盡不知年”、“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凈身”,隨地覓取,都是禪;一般人誤以為禪機奧秘,深不可測、高不可攀,這是門外看禪的感覺,其實,禪本來就是自家風光,不假外求,自然中到處充斥,俯拾即是。

今天的人類,與自然站在對立的地位,人類破壞自然界的均衡,把自然生機摧殘殆盡,日常生活的一切,靠人為的機械操縱,而漸漸走向僵化、機械化。這樣生活下去,怎能感到和諧,怎能不產生空虛,而感到煩憂痛苦呢?“禪”就如山中的清泉,可以洗滌心靈的塵埃;禪,如天上的白云,任運逍遙,不滯不礙。

(五)禪與幽默

悟道的禪師,不是如我們想象中一般的枯木死灰,真正的禪師,生活風趣,更具幽默感。在他們的心目中,大地充滿了生機,眾生具備了佛性,一切是那么活潑,那么自然,因此,縱橫上下,隨機應化,像春風甘霖一般地滋潤世間;有時具威嚴,有時很幽默,這正是禪門教化的特色。

溫州玄機比丘尼,參訪雪峰禪師。雪峰禪師問她:“從何處來?”

“從大日山來。”

“日出了嗎?”

“如果日出,早就溶卻了雪峰。”(意思是說,如果我已悟道,那么盛名必定遠遠超過“雪峰”,哪需向你請教?)

雪峰禪師又問:“叫什么名字?”

“玄機!”

“每日織布多少?”

“寸絲不掛。”

雪峰禪師心想,你真有這個本事嗎?于是當玄機比丘尼身走出門時,雪峰禪師隨口說道:“你的袈裟拖地了!”

玄機比丘尼一聽,猛然回頭,雪峰禪師大笑說:“好一個寸絲不掛!”

唐朝代宗時,權震當朝的宦官魚朝恩,一日,問藥山禪師:“《普門品》中說‘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請問什么是黑風?”

禪師并未正面回答,只是不客氣地直呼:“魚朝恩!你這呆子,問這個問題要做什么?”魚朝恩聽了勃然變色,正要大怒,藥山禪師笑道:“這就是黑風吹其船舫了。”

另外,靈訓禪師參訪歸宗禪師,問道:“如何是佛?”

歸宗禪師說:“不可告訴你,因為你不會相信。你如果相信我說的話,過來我這兒,我告訴你……”

然后他細聲貼耳地告訴靈訓禪師:“你就是佛。”

從這些公案,可以看出禪師弘化教導的手段是何等的幽默!

學禪,要有悟性,要有靈巧,明白一點說,就是要有幽默感。古來的禪師,沒有一個不是幽默大師,在幽默里,禪多么活潑!禪多么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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