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噩夢
- 夢醒之殤
- 顧盼生兮
- 3464字
- 2019-03-22 16:13:43
婉如緩緩走到家中后花園的池塘邊,今日荷花開的真好,池中央最大的一朵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旁邊一株大蓮蓬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蹲下身想去去采,味道肯定不錯。
忽然,她腳下一滑,徑直跌落到水池中。奇怪,平時只到膝蓋的池水今日竟如波濤洶涌一般,很快向她頭頂沒過。婉如驚嚇到極點,忍不住大聲呼喊,救我,快救我,爹,娘…..來人啊!
她感覺自己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拼命想要掙脫,但一切只是徒勞。終于,靠著大腦最后的一絲清醒,她睜開了眼睛,“是夢,只是一場夢。”
然而,她驚恐地意識到,自己只是從一場夢魘跌落到了另一場更可怕的黑暗,夢,終究只是虛幻,而這現實的恐懼卻讓人如何擺脫?
記憶一點點地回來,她能想起來的最后一幕是自己正要進糖糕店,忽然一個人影經過。她以為是珍兒,但那人一個箭步沖到自己身旁,還沒反應過來,一只大手忽然按住她的口鼻,她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瞬間失去了知覺。
婉如睜大雙眼四處張望,自己正在一個黑暗的小房間。房間里密不透風悶熱潮濕,不遠處一張破舊的桌子上,一盞昏暗的煤油燈,微弱的燭光映的周圍像鬼影一般。她用盡全力想要起身,卻發現只是徒勞,手腳已被繩索縛住。
“救命啊,快來人啊……”她本能地開始大聲呼救。
忽然,叫聲戛然而止,恐懼鎖住了她的喉嚨,遠處竟然有一個人影正在向自己慢慢逼近….
“你是誰?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啊……!”
她看的越來越清楚,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面孔用黑布遮住,只露出兩顆黑漆漆的眼睛。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懼,開始放聲大哭:“我求求你,我和你無冤無仇,請不要傷害我,你若是奔著錢財,我父母定會給你。
若是未了尋仇……不,我和你無冤無仇,我父母秉性善良,生意場上也從未聽說過和人結過怨恨,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誤會……”
那人忽然停住了腳步。婉如直直地望著他,感覺他的雙眼似乎帶著仇恨,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過了一會,男子似乎嘆了一口氣,眼睛望向了別處,卻是一言不發。
婉如心里生出來一絲希望,“他沒有直接殺死自己,也沒有…沒有侮辱自己。他到底想要怎么樣?也不像是個瘋子。”
強烈的求勝欲拉回了婉如的理智,她稍微回復了一些平靜:“先生,不管你要多少錢,我爹娘都會給你的,只求你你不要害我……”
那人還是一言不發,過了一會,竟搖了搖頭。
婉如吃了一驚,不要錢財,她想要什么?難道,難道……
她大驚失色,已不敢再往下想,“你……你若是敢對我心存歹意,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你若是敢糟踐我,我爹娘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捉到……”
“啊……”話音未落,那人竟一下子撲了上來,緊緊扼住了她的喉嚨。
婉如驚俱到極點,歇斯底里地尖叫掙扎,忽然,她再一次被黑暗侵襲,昏死過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婉如緩緩睜開眼睛,她連害怕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手上的繩索居然已被解開。她緊緊環抱住自己的雙臂,還好,身上衣物都在,沒有一點撕裂破損的痕跡,看來,他并無意侵犯自己。
那人再次消失,她又一次仔細打量四周,沒有變化,只是身邊多了一碗水和兩個窩頭。婉如端起水碗一飲而盡,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饑腸轆轆。正要拿起窩頭,忽然一陣心驚,“這水和窩頭會不會有毒?”
“不管了!”她心一橫,死了正好,也不用再受這折磨。
兩塊窩頭下肚,她思緒安寧了一些,若是有毒也好,讓自己早點解脫吧。
忽然,她眼前出現了母親那張平靜秀麗的面孔。兒時,不論受到什么委屈,母親總是第一時間握住她的小手,“怎么了?我的婉如?”母親關切又有些癡癡的眼神,母親溫柔的聲音,是治愈一切煩惱的良藥。
“娘……”她小聲哭了起來,這次更多的是對母親愧疚,“
若我死了,她該如何承受中年喪女之痛,娘,女兒不孝,只求來世再做母女,我定會拼命補償盡孝…..”
她哭著,想著,害怕著,擔心著,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被疲倦打倒,再次昏昏睡去。
婉如不知道,這已經是她消失后的第二天晚上了。
顧家第二天一早就去警局報了案,顧家千金大小姐大白天失蹤,這可不是小事,警局立刻派了巡邏隊到處搜尋。
顧太太已近兩日滴水未進,她癱睡在床上,一雙空洞的眼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母女連心,她知道女兒正在某處想著自己,等著自己,可婉如,你究竟在哪里?
無數次,她想沖出門,去搜索這京城的每個角落,掘地三尺也要把女兒找到。但即便是下人不攔著,她自己已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也不知在這暗無天日,沒日沒夜的地方到底待了多久,婉如再一次疲憊地睜開了雙眼。
那男子中間來了幾次,每次都像是個循環,來時目光兇狠,讓她覺得自己該命絕此時了,然而他只是恨恨地盯著她,似乎心中對她有無限的仇恨。
過了許久,他眼中的怒火漸漸消退,竟然夾帶起一絲憐憫和不忍。他不甘心地轉身離開,隨口傳來重重的上鎖的聲音。
每一次他離去,婉如都覺得他再也不會回來,他定是要將自己活活餓死在這里。然而他最后都會再次折返,依然是蒙著面只露雙眼,手術拿著水和干糧,兩眼無神地看了婉如一眼,放下碗碟后隨即離開。
這地獄般的日子持續了幾日,婉如心中的害怕已轉化為刻骨的仇恨,這痛徹心扉的恨意是她這近18年來未曾有過的。如若手中有刀,她定要拼盡全力將那人碎尸萬端,哪怕是同歸于盡,也要結束這暗無天日的黑暗。
忽然,門開了。一縷燈光照射進來,但轉瞬即逝,這次,那男子的目光似乎更加兇狠,他一路小跑,很快就逼近婉如。
婉如此時正值滿腔恨意,“好,你終于要來殺我了,那就一起死!”
她迅速將身旁的水碗摔在地上,拿起一塊大的碎片緊握在手中,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她竟渾然不覺。
那男子愣了一下,沖過來搶她手中碎片,婉如奮力掙扎,拼命用碎片刺那人的面孔,他只是躲閃,兩只手只顧拼命搶奪婉如手中的”武器”。
忽然,他驚叫一聲,婉如低頭一看,他的手腕已被劃傷,血涌了出來。右手的衣袖也被劃破,露出了半條手臂。就在這時,婉如瞥到他左手手臂下方有一塊醒目的疤痕。
就在她失神的這一瞬間,男子用力將她手中的碎片奪下。她正要起身去搶,那人忽然從身上掏出一塊方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在她臉上,婉如還未來及驚呼,已經暈了過去。
深夜,顧公館門口如同死一般沉寂。忽然,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和車輪碾壓地面吱吱聲打破了夜幕的平靜。
此時,顧家大小姐已經失蹤整整四天,公館上上下下全都甭著一根神經,盯著外面的風吹草動。門房伙計聽到動靜,迅速爬起身沖到門口,竟看見一輛停著的人力三輪車,卻不見半個人影。
他迅速跑到車旁,只見車上擺放著一個巨大的口袋,口袋里不知是何物,偶爾輕輕顫抖一下。
伙計嚇的魂飛魄散,飛奔回去稟報。顧老爺和夫人已是幾天未曾合眼,聽到這個消息,隨手披了一件衣服便直奔門口。
兩個家丁合力把口袋抬下,小心翼翼把袋口解開,不禁大驚失色:“老爺,不得了了,快看,是大小姐!”
顧太太啊的一聲大叫出來,沒命地跑上前去,“快去東頭醫館請大夫,不,快看看,到底是死是活!”
她覺得自己的命就仰賴這一刻了,如若女兒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她自己必然也不會茍活于世。自己生了她,卻沒有保護她長大,不如去陰曹地府母女相伴,有個依靠。
家丁此刻也顧不得規矩,用手指試了試婉如的鼻息:“回老爺夫人,小姐尚有呼吸,只是……只是好像暈過去了。”
顧老爺激動地老淚縱橫:“老天庇佑,老天庇佑,給了我女兒一條生路,也給我了夫婦二人生路啊,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公館的傭人陸續出來,合力將大小姐抬進夫人房中。
顧太太瞅著女兒衣衫襤褸,身上臟亂不堪,臉瘦的脫了人形,方才的激動早已轉化成憤怒和心疼,不禁嚎啕大哭起來:
“我苦命的女兒,這究竟是在哪里遭的罪啊……”
李媽媽顧不得相勸,趕緊燒水準備給小姐清洗。忙了半日,終于將婉如從頭到腳好好清理干凈,換上干凈的衣服。
婉如此時仍昏睡不行,顧太太正急得心急火燎,下人來報,醫館的李大夫來了。
顧太太哪里還顧得上規矩禮節,讓傭人都下去,命大夫趕緊給女兒診斷。
李大夫小心上前,仔仔細細查看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回稟老爺太太,不幸中的萬幸,大小姐只是餓了幾日,有些營養不良,沒有大礙,身上也并無任何外傷。“
“那她為何昏睡不醒?”
“夫人放心,我從氣味分辨,大小姐應該是中了些蒙汗藥,好在藥量不大,只是暫時昏迷,對身體不會有大礙。”
顧太太總算松了一口氣,趕緊謝賞過李大夫。
顧老爺心中明白,女兒這次定是遭了賊人了。可這賊人并未向自己索要贖金,還把女兒送回來,這其中的蹊蹺,他百思不得其解。
“老爺,婉如回來就好,今夜我和李媽媽好好照顧,您先回房休息吧。明天再去警局把今晚的事情詳細同他們說明,一定要抓住這歹人。”
顧老爺心疼地回頭看看夫人,女兒消失四日,夫人仿佛老了10歲,他心疼地拂了拂她額頭的亂發:
“你也好好睡一會,婉如沒有大恙,讓李媽媽看著就好。你放心,明兒一早我就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