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
- 螢火若驚秋
- 君逐我
- 2729字
- 2019-03-16 21:48:13
穿過長街,等過一個紅綠燈,再向前走五百米左右,就是“蒹葭浦”地鐵站。街面上依然有很多人,大多數是情侶或是情人。在許以安看來,情侶與情人是同義詞,但鐘晨暮卻說只要有情或是有意的人都可以稱為情人,只有志趣相投的有情人才能稱為情侶。
“你可以說得更直接,不用裝純,我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成年人!你其實是在說,情人多偏向于肉色之欲,情侶所偏向于不可理喻!”
許以安想起幾年前兩人的對話,現在她覺得應該稍微更正一下自己的觀點,凡是跟情有關的都是不可理喻的!許以安提著送給自己的新年禮物,快速走進蒹葭浦地鐵站,她要先坐8號線再轉2號線才能到達住的地方。看見滿是自然色的包站裝飾,許以安心想,蒹葭應該是蒼白色才對吧,怎么變成了自然色。再向里面走,她被吸引住了,色彩鮮明的城市、燈光掩映的圣誕樹、模糊的男女形象,這是一幅帶有“女漫游者”情緒的畫。許以安在讀研期間曾經參與過類似主題的討論,也正是在哪個討論會上,她將一個男生殺得丟盔棄甲,只是后來她也被這個男生殺得潰不成軍,當然那是在另一個領域。后來,她自嘲說,也許這是場報應。
實際上,許以安對于“女漫游者”并沒有特別清晰立體的概念,她更多的是喜歡這個詞語本身。“人的身體與空間的關系,明顯影響了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方式,不從身體出發理解空間,就無法準確認識不同性別在空間中的不同處境。”那個男生是這樣開始他的發言的,直到發言快要結束時,許以安才聽懂他在說什么,原來的他的意思是:男性與女性在空間體驗是存在身體差異的,所以不要用同樣的標準看待男女在公共空間的行為。
這人腦子是出問題了吧?許以安聽完他發言后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按照這人的邏輯,正是因為男性與女性在空間體驗是存在身體差異的,推理出來的結論應該是這樣才對:要創造一種關懷女性需求、有利于兩性平等共享空間的環境條件。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許以安站起發言前冒出來的第二個念頭。而是更不可理喻的是,自己居然會愛上這個家伙,還愛了三年。
“哦!不,是四年了,明天就是元旦了!”許以安在心里爆了粗口,自己到底愛他什么呢?她到現在都沒能說清楚。
自己到底愛他什么?許以安坐上8號線地鐵時還在想這個問題,是他的名字嗎——衛長安?一見安字誤終生?安以風應該會覺得很不公平吧。
自己到底愛他什么?鐘晨暮曾經開玩笑地說,可能那天陽光正好,而他剛好穿了件你喜歡的襯衫。
自己到底愛他什么?車廂中的畫面延續了蒹葭浦站的風格,色彩撲面而來,記憶的片段格外立體,這個家伙與自己的觀點簡直背道而馳啊。
自己到底愛他什么?從暗戀到表白被拒,再到等待至今,自己見證了他與歷任女友的分合,直到他又戀愛了,這次估計是奔著結婚去得吧。
自己到底愛他什么?從領證的路上逃跑,自己辜負了一個溫厚的男子,只是因為兩人不能共享寂靜;而這個自己愛了四年的人,就能共享嘛?
自己到底愛他什么?是的,我許以安真的沒有任何理由愛他,我不愛他的任何一個方面;可是,可是,可是我就是愛這個人啊,愛得只是他這個人而已,而不是愛他的任何理由。
鐘晨暮到家的時候,許以安已經讀完了《飄》的第八個章節,她喜歡這本書的書名勝過這本書本身。剛讀完第一個章節,她就不喜歡這本書了,或許她只是不喜歡斯嘉麗·奧哈拉、不喜歡阿希禮·威爾克斯,而這足以讓她討厭整個故事,但她還是決定讀完這本書。
“哎呦,小許同志今天很勵志啊!”鐘晨暮坐到沙發上,看了一眼許以安手中的書,身上的涼氣四面出擊。
“如果看書就算是勵志的話,我至少可以稱作勵志的代名詞之一!”許以安合上書,她走到廚房的位置,用熱水沖了兩杯奶茶,香味在房間中飄散。她遞給鐘晨暮一杯,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鐘晨暮雙手握杯喝了一口,嘴上卻說:“這么晚喝奶茶容易犯困,有咖啡就好了!”
“對啦,今天的面感覺怎么樣?”鐘晨暮喝著奶茶,看向端著杯子的許以安。
許以安選的是龍須面,她吃過地道的龍須面,但她覺得前后村面館做得更地道,可能不是面的原因,而是任平生的原因。任平生向她介紹龍須面的由來、做法、什么樣的口感才是正宗的、哪里做的才是最特色以及他們家面館的特點在哪里,他講述面食的神情讓許以安想起大學時教授上課的情景,或許說,他講述面食的神情更像是一個大學教授上課該有的姿態。
“他就像一把古樸的劍,祥和的外表之下有著一顆決然的心!”許以安最后這樣說道。
“最溫和的笑容,最剛強的心,那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才會有狀態!”鐘晨暮第一次去前后村時就被任平生的氣質吸引了,那一次他點就是楊凌蘸水面,他問任平生這種面由來與做法,而任平生面帶微笑給他講了起來。從那以后,他幾乎每周都會去兩次,每次都吃不同的面,漸漸地他跟任平生成了忘年之交。兩人由面食談到飲食,由飲食談到飲食背后的文化,由文化談到詩詞哲學,由詩詞哲學談到古今歷史,鐘晨暮發現無論說什么話題,任平生都有獨到而又深刻的見解,而他自己反而像個小學生。
“那會是一個怎樣的故事?”許以安問。一個人背井離鄉,不娶妻生子,身邊沒有親人更沒有朋友,孑然一身躲在繁華城市一角做面,那是絕望后的淡然,還是剛硬下的慈悲。
“可能略帶幾分悲情吧!”鐘晨暮試圖探尋這個故事,可任平生從不提及,他就像太極宗師,始終能將話題轉圜到別的方面,而你甚至只有到了最后才意識自己被帶跑了。
“前后村?這個名字好奇怪啊?如果弄清這個,或許這會成為整個故事的引子!”許以安喝了一大口奶茶。
“這個老任倒是跟我說過,他說他們知青下鄉那個地方,當時有兩個村子,一個叫前山村,一個叫后山村,而他們為了工作方便在兩個村之間搭了簡易房,他們戲稱為前后村!等他返城以后,就以前后村為名開了家面館,用來紀念那段歲月!”鐘晨暮說著,已經打開了電腦,將手中的奶茶又住滿熱水,已經變得沒有奶茶的味道了。
“可以順著這個思路查查!”許以安沉思了一會說道。
“你還是算了,你不了解老任,他最討厭別人沒經過他允許調查他,甚至可以說是厭惡!”鐘晨暮希望將許以安的想法扼殺在萌芽狀態。
“是嗎?那我在想想!”許以安又開始沉思,鐘晨暮有些頭大,他知道許以安的沉思絕不是什么好事情:“對啦,明天我室友張亦馳結婚,要不要去看看!”
“結婚有什么好看的,我要是想看,就自己結了!”許以安霸氣說道,走到洗碗槽的地方,開始洗杯子。
鐘晨暮打開電腦開始瀏覽網頁,登錄川流文學網,查看小說瀏覽人數與相關評論,果然還是有些不景氣,看來不是靠一兩個章節就能改變之前狀態不佳導致掉粉的趨勢啊!鐘晨暮嘆了嘆氣,剛要準備打字,就聽許以安說:“忘了跟你說了,給你買了新年禮物;我去睡覺了,就不陪你跨年了!”
看著許以安關上門,鐘晨暮才有所反應,又是一年,又是一個人跨年,曾經那個說要每年都陪自己跨年的人現在還好嗎?鐘晨暮笑了笑,然后搖了搖頭,敲打鍵盤的聲音開始響起:“好啦!要工作了,故事和人生,一切都在繼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