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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外圍資本主義的內部動力

中心的動力不會深深地滲入到外圍的社會結構中來,這是一種有限的動力。

與此相反,中心把它的技術、消費與生活方式、制度、思想和意識形態向外圍擴散和輻射。外圍資本主義越來越從中心得到啟示并趨向于完全按中心的樣子發展。

這種模仿性的發展姍姍來遲,并在一種與中心已經演進的結構相比呈現出巨大差異的社會結構中進行。

技術由于資本積累而進入物質手段和人材培養領域。隨著這個過程的進展,在社會結構中就發生不斷的變動。社會結構包含著一系列由于緊密的相互依存關系而彼此聯結的局部結構,諸如技術結構、生產結構、就業結構、權力結構和分配結構等。分析這些變動是揭示外圍資本主義復雜的內部動力所不可缺少的。

結構變動、剩余和積累

技術的滲入逐步形成體現越來越高的生產率和效益的各個技術層次,超越生產率和效益較低的原有技術層次,盡管在這種技術結構中往往還殘存著前資本主義的或半資本主義的層次。技術結構的這些變化又伴隨著就業結構的變化,因為勞動力不斷地由生產率較低的層次向生產率較高的層次轉移。但是,收入結構卻不以和技術變化、就業變化相一致的方式演變。因為在市場力量的作用下,以更高的生產率就業的大量勞動力并未因此而相應地增加其報酬。

這種情況是由于處在那些低生產率技術層次或處于失業狀態的勞動力的倒退性競爭造成的。技術進步的成果只有一部分被轉移給為數有限的勞動力。這部分勞動力主要是通過他們的社會權力獲得了技術所要求的越來越高的專業水平。

更高的生產率的成果中未被轉移的部分就構成剩余。它主要是被在物質領域集中了大量資本以及地產的社會上層所占有。這是一種結構現象。剩余不會由于企業間的競爭——即便是不受限制的競爭——引起的物價下跌而消失,而是會被保留并在企業中流動。這是一種結構和動力現象。

最終產品生產因資本不斷積累而增長,這就要求提前增加進行中的生產,經過一段時間后產生最終產品。企業為此要付出更多的收入,由此而產生更大的需求,去吸收因生產率提高所增加的最終供給,而不致降低價格。因此,剩余除具有結構性質之外還具有動力性質。

實際上,由于創造貨幣,在生產過程的各個階段付出的收入(包括剩余),要比為使物價不下跌所需要的多得多。這種情況之所以出現,是因為這些收入中只有一部分立即變為對最終產品的需求。另一部分則轉為對市場的和國家活動領域內的勞務需求;在這些地方流動并逐漸地回到對產品的需求。除了付給生產要素的收入外,企業還購買進口產品。于是,出口商品的國家便收回在這些商品生產中付出的收入再加上相應的剩余。企業如果出口產品,則出現與此相反的情況。

在產品的需求與供給之間不存在嚴格的一致性,不過,二者之間的失調會自發地糾正,或者在剩余的分享權尚未得到發展的情況下由貨幣當局預先的和矯正性的干預來調整。

有利上層的、不公平的收入分配,推動這些階層模仿中心的消費形式。由此而發展起來的特權消費社會意味著資本積累潛力的一種巨大浪費。

這種浪費不僅表現在資本的數量方面,而且也表現在資本的構成方面。事實上,由于技術增加生產率和收入,并與資本數量和構成緊密結合,不斷使產品和勞務生產多樣化的技術被采用。當生產結構中發生這種變化,加上其他的投資形式,非再生產資本的比重就提高而生產率得不到提高,就業也沒有增加,從而損害了推動發展所必需的再生產資本。

中心資本主義的內部邏輯所固有的這些現象,由于分配上巨大的不平等而過早地在外圍發生。

此外,還加上中心、特別是跨國公司憑借其經濟技術優勢和中心的霸權過分地榨取收入,也有損于積累。

再生產資本的積累本來就不足并令人失望,又加上國家過分膨脹的趨勢和人口的過快增長。這些情況主要地說明這個體系不能充分吸收社會結構的下層,也不能對付勞動力過剩的其他表現形式。這就是體系的排斥趨勢。

上述社會下層在農業中占多數。由于對農產品需求幾乎沒有出現多樣化,勞動力就趨向于往其他部門轉移。然而,鑒于體系的吸收能力不足,于是獻出現一種嚴重的過剩現象,引起農業勞動力的收入相對惡化。

只要這種吸收能力的不足還存在,農業的技術進步就不具備提高農業勞動力的收入并扭轉其相對惡化的能力。相反,當生產超過需求時,還會損害農產品比價,這是在農產品出口中尤其常見的趨勢。它阻礙農產品出口的增長,從而損害發展。

權力結構的變動和體系的危機

在技術逐步滲入社會結構的同時,體現在權力結構方面的變動也隨之而來。中層擴大了:隨著民主化進程的進展,中層的工會與政治權力得到擴展,并日益和那些集中了大部分生產資料的人們——主要是在上層——的經濟權力相對抗。擁有社會權力的勞動力也主要是在中層。上層與中層之間的權力關系既表現在市場領域之中,也表現在國家范圍之內。由此而產生一種要求分享生產率增長的成果的越來越大的壓力。在獲得這種分享之后,對中心消費形式的模仿就逐步在社會上向下擴散,特別是在中層中擴散。不過,特權主要是集中在上層。

這種雙重壓力主要是通過增加勞動的報酬表現出來,或者是為了改善勞動力對生產率成果的參與,或者是為了彌補某些因素、特別是直接或間接地落在勞動力頭上的財政負擔的不利影響。國家用這些財政負擔來對付報酬增長的趨勢。

國家機器中的官僚權力和軍事權力有其自身的動力。這種動力以政治權力尤其是中層的政治權力為支柱。國家的活動正是借助于這個動力來開展,而不是從經濟合理的觀點來考慮,不論是在國家提供服務的數量與多樣化方面、還是在對勞動力的虛假吸收方面都是如此。

因此,國家力圖通過增加就業和增加社會服務來克服體系的吸收能力不足和分配不均。這一點是國家過分膨脹的一個重要因素。

上述情況可簡要地表述為:體系的越來越高的生產率成果的分配主要是權力關系變動作用的結果,當然并沒有排除個人在能力與活力上的差別。

隨著勞動力的分享權力加強,以及勞動力獲得彌補財政負擔及其他因素影響的能力,勞動報酬的增加便逐漸超過了由生產率連續增長所帶來的企業成本的下降。于是,這個超過部分就逐漸被轉移到物價上去,繼之而來的是在人所共知的螺旋式通貨膨脹中勞動報酬再度增加。

在這樣的條件下,為了使由更高的成本所加大的供給能夠被吸收,就必須使需求以及產生需求的收入都相應增長。

假如貨幣當局為避免或抵制螺旋式通貨膨脹而拒絕創造必需的貨幣,需求的增長就會變得不足以應付最終產品的增長。于是經濟衰退就到來。衰退現象一直持續到貨幣當局改變態度和物價能夠按照更高的成本而上漲時為止。物價上漲會使得剩余由于生產率新的提高而再度增加,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因為報酬進一步提高又會再度將它壓縮。可見,分配斗爭激化不但引起混亂,而且給發展帶來種種不利后果,積累因此而被削弱。

然而,應當看到,這些現象是發生在勞動力的工會與政治權力因民主化進程的推動而在市場領域和國家領域日益擴展的時候,也是在國家的開支因其自身的動力而越來越高的時候。

在這樣的條件下,螺旋式通貨膨脹成為外圍發展的固有現象。單靠貨幣手段的通常規律已不能避免或消除這種現象。

只有在再分配(分享與補償)權力尚不存在或還很弱小的時候,這些規律才具有重要的作用。而只有在民主化進程還很微弱或受到統治集團牽制或操縱的時候,即只有表面的相非實質性的民主的時候,才會具備上述條件。

這就是在權力關系的專橫作用達到一定的地步時體系的危機所具有的性質。這種現象發生在外圍發展的深入階段。體系的危機有可能推遲一段較長的時間到來,特別是在因開發某種不可更新的自然財富而擁有大量資金的情況下。

上層的政治權力原來似乎隨著民主的進展而逐漸削弱,而一旦由通貨膨脹危機引起的動亂造成經濟混亂與社會分化時,這種權力就重新得勢。于是就訴諸暴力,便處于不利地位的階層的工會和政治權力化為烏有。

假如那些手中握有軍事權力的人們不是非處在上層的經濟與政治權力統治下不可,那么要問,他們為何要出面干預而為特權消費社會效勞?這里顯然有多種因素復雜地交織在一起。不過,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上層既然掌握著這個體系的活力要害,即積累資本的能力,就迫使人們不得不讓他們為恢復發展的正常秩序采取行動。然而,這樣做除了政治代價之外,社會代價也是高昂的。

實際上,在經濟自由主義思想不斷盛行的同時,民主自由主義卻被破壞。這是一種虛偽的經濟自由主義,它不但沒有造成發展成果的擴散,反而大大地鞏固了社會的不平等。

在拉丁美洲外圍,民主自由主義尚未牢固地確立。我們很了解民主自由主義的變遷,它的令人鼓舞的進展和使人痛心的倒退。不過,過去恐怕說明不了一切。隨著社會結構的不斷變動,出現了一些新的復雜的因素。使用暴力已具有與過去時代不同的意義,即造成民主自由主義和經濟自由主義之間的絕對分離,盡管這兩者都產生于同一個哲學淵源。

剩余的巨大矛盾

從上述考慮中得出了很重要的結論,或許是我們闡述外圍資本主義的最重要的結論。

剩余受兩個相反運動的制約。一方面,它因生產率不斷增長而增長。另一方面,它因來自市場領域和國家領域的分享壓力而下降。當剩余作為這兩種運動作用的結果還能不斷增長時,體系就正常運轉。

因此,上層由于集中了大部分生產資料,可以增加資本積累并進而增加其特權消費,他們掌握著體系的活力要害。

當不論在市場領域還是在國家領域權力關系的較量中,對剩余的分享是以生產率不斷提高來滿足時,這個基本條件就具備。即便速度減慢,剩余還是在繼續增加。不過,分享不能超越這樣一個限度,即剩余開始減少。

然而,在這個限度上,剩余和總產值相比可能已經達到了它的最高比例。為什么在通過壓縮剩余仍有很大余地來改善分享的情況下卻不能繼續這么做呢?

這正是分配與積累制度的脆弱之點所在。因為分享壓力如果超過生產率增長,產品成本的上漲就導致企業提價。

毫無疑問,總剩余從其數量上可以允許有更加大得多的分享,但在這個體系中卻沒有任何因素能促使人們這樣做。可以設想,企業拿出一部分剩余并在不提高成本的前提下將它轉移給勞動力,這將是對剩余的一種直接參與。然而,這個體系卻不如此運轉。報酬的提高超過了生產率增長就要提高成本,從而帶來上面提到的那些后果。

那么,并非所有的分享壓力都表現為提高報酬。如前所述,國家為分享剩余而求助于落在勞動力頭上的稅收,促使勞動力通過更高的報酬來得到補償。但是,國家也有可能向剩余或上層社會集團的收入直接征稅,而這些集團卻沒有能力來獲得補償。這些稅收并不轉移到成本上去,但是,如果稅收量壓縮了剩余,積累速度與增長速度就會下降,從而加劇排斥與沖突趨勢。

鑒于再分配權力在民主化進程的深入階段得到加強,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問題在體系內部都無法解決。要么在分享導致生產成本增加的情況下陷入螺旋式通貨膨脹,從而除了通貨膨脹造成的混亂之外,還會破壞剩余的活力;要么直接占有一部分剩余,從而也帶來不利的活力后果,而這些后果遲早還得用通貨膨脹的辦法來克服。即便費盡心機,外圍資本主義的活動規律終究不能克服它的兩大缺陷。它的排斥性不能克服,除非犧牲特權階層的利益和轉移給中心的收入而實現更高程度的資本積累才有可能糾正。它的沖突性也克服不了,而且在不受限制的權力關系較量中還日益加劇。

在所有這些情況之中存在著一種巨大的矛盾。當剩余增加甚至達到它的最高幅度、而要求分享的壓力也繼續增加時,體系就做出反應,力圖繼續增加剩余。為達此目的就求助于暴力。然而,使用暴力不是一種解決辦法。除了改造這個體系之外,別無其他解決辦法。

體系的危機與使用暴力

鑒于這個體系的性質,在外圍發展和民主化進程的深入階段,已不能避免發生危機的趨勢。因為在這個體系的內部規律中,不存在避免分享壓力損害剩余的活力作用并注定引起螺旋式膨脹的永久形式。

恢復體系的動力——人們力圖通過使用暴力來實現——會招致嚴重的混亂。在這些混亂中,理論上的某些不成熟和實踐上的前后不一致往往結合在一起。

不過,如果這個體系被熟練地駕馭著,尤其是在外部條件有利的情況下,有可能達到很高的積累率和發展速度,給處于有利地位的社會階層帶來明顯的繁榮,然而是以大大壓低相當一部分勞動力的收入為代價。

但是,這遠遠不能徹底糾正這個體系的排斥性與沖突性。一旦民主化進程或遲或早得到恢復,分享壓力又將逐步把這個體系帶入一個新的、因生產結構變形而惡化的政治周期。生產結構的這種變形是為了適應特權消費社會發展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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