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是？”

“姑娘可識得星都都主陌上穆羽？”

素媛點頭：“公子是他的朋友？”

“穆羽公子曾為一個人求得了一味藥，求得為一位傷手的姑娘。”

“正是小女子，多謝閣下。是都主請公子前來的嗎？”她還是問了出來。

“秦夫人覺得呢？”

素媛語氣微低，輕笑：“他若要來，自會親自前來吧！”

沒有居主的示意，阿若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在下今日前來，只是特來拜見宇揚世子的，有一位故人相見。”

素媛此時才看向阿若，阿若微微一笑。

夜深之時，府中一派寂靜。

“雨若！”宇揚看著她，眸中帶些激動。

“哥，是我！”她眼中亮晶晶的。

宇揚走近，“這么久了，怎么不回家？”

“回家會給大家添麻煩的。”

“傻丫頭！”

“父親母親還好嗎？”

“我們都很好，都很好！你要看看他們嗎？”

“遠遠幾眼就好，還是別讓他們知道了吧！”說著說著眼淚就不經意地落了下來。

她終究沒有露面，遠遠地看著他們，那個慈愛的父親，那個愛她的母親，還好他們還有彼此相伴，還有她的弟弟，他很可愛很調皮，的確是個孩子，一家人在一起笑得開心，如此開心。她想起了以前他們一家人也曾這般開心，那是與家人的依賴與親近。

在他們離府之際，小男孩居然在對著她笑，她隱約聽見他仿佛在叫著她姐姐，那般親切。

居主居然教唆南瑤北笙誘拐兒童，當阿若看著車上多了一個小孩時。

“居主？”

“下一任居主，南瑤北笙。”

“啊？！”

“啊？！”

“啊？！！”

不經意間南瑤被咬了，北笙被撞了，他卻乖乖地賴到了阿若的懷里。

“可是，，，”

居主看著他們輕笑，對著小男孩道：“逸星居！”

小男孩笑了，跟著道：“逸星居，逸星居。”抬頭看向阿若，笑得很親切。阿若忍不住去摸著他的笑臉，甚是可愛。

“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羽翔，羽是羽毛的羽，翔是飛翔的翔，姐姐叫雨若，雨若。”他咯咯地笑著。

“叫姐姐，我可是你親姐姐哦！”

“阿若，阿若，阿若！”

他雖然看上去那么調皮，只是在阿若懷里還是乖乖的，沒什么大動靜，不一會居然就睡著了。

“居主，我們就這樣把羽翔帶走，我爹娘他們，，，”

居主輕笑：“他們知道，什么都知道了。”

“啊？”

“阿若，最后一程本是風都，”

“阿若還活著？”

“她是逸星居阿若，他是風都都主，他們已經不可能了！”

“可是，，，”

“夫人，都主騎馬離開了！”

“知道了，他有急事趕回了風都，我們在這兒歇息幾日。”

“他朝的那個方向正是她來的方向。“

“哥，你說他會嗎？”

“他不會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風纖塵了，你和整個風都一樣都是他的責任！”

“責任啊！還是束縛呢！”

纖塵看著天邊的那一方云霞，浮現出了一張臉，那個方向木槿盛開，就像他們在藍靈谷一樣那日木槿盛開，有著靈蝶飛舞，蝶落在她的指尖，她輕盈一笑，他湊近她的臉頰，親吻了她，他第一次想要去親近一個人，一個非親非故的人，他擁抱著她，不愿意放手，殊不知這就是離別前的征兆，那一刻之后，他就失去了她，失去了他的阿若，然后失去了他自己，失去了那個叫風纖塵的人，大家都開始叫他都主，風都都主了。

他笑了，有些疲憊地笑了，他突然有一種想見她的沖動，那般強烈，騎著馬飛奔，疾馳而去，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不過見她一面，看看她過的好嗎？遠遠看看就好了，不去驚動她，不去。

“阿若，決定權在你，不要為自己留下遺憾，隨你隨心。”

“阿若已釋然，無需再去互擾，居主，咱們回居吧！”

居主帶有笑意地看著她：“回居，下次便是十五年后了。”

“居主，阿若姐姐不見了。”

“隨她去吧！”

“我們慢行，她會跟上的。”

她也騎著馬，疾馳而去，朝著那個方向，那個名為風都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那個人，那個她曾經愛過的人。她向來專一，從小聽書便憧憬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不想再去想那么多，只是看看他就好，看一眼就好。

三年前的夢想充盈在他一人的身上，陪他一起上路，一起笑，一起不成熟，一起不成長，一起任性。現在你們終于都成長了，變得不同了，是否該慶幸那時的分別，讓你們學會了成長，讓你們將彼此最初的青春映客在了各自的腦海中。

回想起來，阿若眼中的纖塵依舊飄逸灑脫，大男孩一樣任性可愛，在阿若眼中，他永遠都只是那樣的風纖塵，那樣最好的最真實的纖塵。

這樣一來，阿若停了下來，她遠遠地看著那座城樓上寫著“風都”兩個大字，微笑著，然后調轉馬頭，回了去。

他自己偷偷潛了進去，可是除了一個老頭，什么都沒有，他沒有去詢問，他不會驚動她的。在那個高丘處原來可以看到居外的風景，他腦海中仿佛可以浮現出她看著遠方的神情，那明明是在等待，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他吼著：“阿若，纖塵來了，你知道了嗎？阿若永遠是纖塵一輩子的阿若，永遠的朋友。”他知道她不在。

“這么快就回來了？”居主淡淡一笑。

“嗯，逸星居阿若向居主請罪！”

“羽翔，你說該怎么罰你姐姐呢！”

“阿若背阿翔，阿若背阿翔！”

阿若看著他笑了，“好好，以后沒有居主吩咐，阿若絕不擅自出居。”

馬車順利著前行，依舊如常，像上次一樣，一個騎馬的男子與他們擦肩而過，那陣風廖起了馬車的車簾，車里的人不動聲色。馬上的人看了一瞬車里的景象，南瑤北笙駕著車，車中三人笑得欣然，她與他并肩而坐，小男孩擠在他們中間，口中咿咿呀呀，欣喜地叫道：“爹娘……”

纖塵看著那女子的臉，那張熟悉的臉，歲月留下了一抹淡淡憂傷，卻被掩埋在了笑容之下，一切都很好，她已釋然。

“爹娘，馬上就可以見到爹娘了，還有宇揚哥哥，素媛嫂嫂，阿若，阿若，馬上就可以見到爹娘了！”羽翔笑著喊道。

阿若看向居主，終于明白他為什么要親自跑一趟了，鼓動了他們一家人哦！

居外木槿林中多了一戶人家，別致小院落中，一家人其樂融融，秦義文秦父，雪蘭夫人，宇揚和素媛，羽翔和阿若，連連的笑聲，飯后也是不亦樂乎。

“宇揚哥，大好前程真的不要了嗎？”

“半生累，盡徒然，碑文完美有誰看？”宇揚笑道，“你哥我不擅長那種勾心斗角，步步為營，居主說的不錯，人生就該隨心。我都快三十的人了，累了前半生，現在該享清福了！”

阿若便就遠遠看著，羨慕著他們的琴瑟和鳴，一琴一蕭，此生足矣。就在此時，一位不速之客到來了，嚇了阿若一小跳。

“穆羽。”

“阿若姑娘。”

“你是來…”

“我來看看媛兒。”

“媛兒？”阿若的心一驚。

“阿若，誰？”宇揚和素媛一同過來了。

“穆羽，都主。”素媛輕聲道。

“素媛嫂嫂，他們？”阿若看著他們說要獨自交談，略微有些擔心，素媛卻只是微微一笑，她覺得自己的擔心或許多余了。

“阿若，想聽聽我和他們之間的故事嗎？”

阿若點點頭，其實這個世界上每一個有故事的人都可以成為一個說書人的。

“當年靈都盛況，慕容家和與秦家交好，兩位夫人同時懷孕，便預定若有一男一女則結為親家。這便是素媛與宇揚打娘胎里結的緣分，后來兩家先后衰落。世人有太多勢利者，大人如此，小孩照舊學，慕容家先行衰落，素媛便就從小不被同齡人所接納。偏偏又彈的一首好琴，惹人非妒。

其實阿若，在那之前宇揚他并不是很喜歡我的，在大家都打趣逗著兩個小孩，說素媛長大后會是他秦宇揚的媳婦時，他總是惱惱的，因此也不是很待見我。可能是后來他實在是看不慣別人欺侮我，覺得我太可憐了，生出的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吧！他開始對我很好很好，每當再有人欺負我時，他總是第一個站到我面前，對著那些人道，這是我秦宇揚的媳婦，你們再敢動一下就試試看。我當時推開他問他你不是從小就不承認，還一直欺負我嗎？你猜他說什么，他說，欺負我的人只能是他，別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我想我和他的關系也就是在此才得以緩和的吧，在這樣一來二往中，我們才心系了彼此吧。

那時候他們稱我為靈都第一樂師，可這又有什么呢？我只有在與他的簫聲融合中的琴音才是最美的吧！

后來慕容家徹底敗落，死的死，傷的傷，亡的亡，在發配途中，我受盡了折磨，尤其是這雙手，本來也以為再也碰不得琴弦了。我也以為自己馬上就該要死了的時候，穆羽他出現了。

陰差陽錯中他將我帶到了星都，他總是說我與他見過的其他女子不一樣，他說我總是不笑，對誰都是冷冰冰的。雖是仆女的身份留在了他身邊，但他待我也太好太好了。我不想再招人非議，便保持著這種敬而遠之的態度，可是我越是疏遠他，他便越覺得認定了我是一個值得他去付出的人。阿若你知道嗎？他當時居然為了醫治好我的雙手，只身一人去往逸星居求見居主，他當時并沒有進入逸星居的資格，沒有居主的邀請，只能闖過居主所設下的一關又一關。

當他最后拿著藥傷痕累累地到我面前時，說一點不感動那是假的。我有時想上天就是愛造化弄人，不瞞你說，阿若，若是再久一點，若是再過一段時間，雪蘭伯母沒有派人來接我，我想或許我真的可能不會再見到你們的。

只是人生總是充滿著意外，我又回來了，回到了他的身邊。我把一切都告訴宇揚了，我說我的心很亂，他說他會等我，一等就等了我三年。其實何止三年啊，自我離開后的每一天，他說他都在等我。當時他們家也曾有所牽連，所以他父上不允許他插手，他只能哀求著雪蘭夫人私下幫她查詢。

其實于我而言，愛很簡單，就是有一個可以一直對你好的人，陪在你身旁，只愿得一人心足矣。”

“宇揚兄，別誤會，我…”

“我知道，她都告訴過我。”

“我無意再去插足，她即選擇了你，你待她好便就好。我此時來逸星居不是為她，只是恰好來時，聽到居主說你們在此，便想來看看吧！”

“幾位都主可是也都來了？”

“嗯，纖塵也來了，他與阿若…”

“我會告訴她的。”

“阿若。”

“娘！”

“居主的確是個厲害人物，看把你弟弟調教的。”

“我怎么覺得他似乎更野了！”阿若看著他四處攀爬著。

“阿若，過去發生的就過去吧，現在就該好好過現在，珍惜眼前人！”

“什么？”

“別裝糊涂了，你的那位居主把咱們一家人都接過來了，還對羽翔十分期許，你沒想過為什么嗎？”

阿若心中一驚，略有忐忑。

“居主！”

“怎么了？”

“謝謝！”

“謝什么？”

“謝謝你！”

居主輕笑，“阿若是我居中人，身為居主自該理所當然。”

“哦！”阿若不知該如何回話了，“那阿若告退，就不擾居主了！”

“阿若！”他突然叫住了轉身在即的她，“今晚星光尚好！”

阿若轉身，笑著點點頭。

“星冉說她喜歡染點星點，因為那是逸觴說的！”

“所以呢？”

“所以我也喜歡星光。”

“星冉說她喜歡念子之心，與子相惜，因為那是逸觴告訴她的。”

“所以呢？”

“所以他們不能在一起，居主在為他們遺憾。”

“所以呢？”

“所以阿若可以代替星冉完成她未完成的遺憾。”

“可惜啊！”

“阿若不是星冉，居主也不是逸觴。”

他淡淡一笑，她淺淺一笑。

“所以不用念子之心與子相惜。”阿若笑著。

“所以如果上天再給他們十年，逸觴會用這十年去教會星冉如何去平心靜氣，如何去做到寵辱不驚，去留無意。”

“阿若懂了！”

“懂了就好！”

曾經有兩個人做了這樣一個夢，兩個人做了同樣的夢，在夢中，他和她相遇，相遇在即將分別的日子，那時他還只是她的纖塵，她也只還是他的阿若。

“阿若，我明日就要走了。”

“嗯，我知道！”

“你不挽留嗎？或是我想和你一起！”

她只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很慶幸可以遇到阿若，一路上有你相伴。”

“阿若什么都做不好，一路上凈給纖塵惹了麻煩，阿若不喜歡這樣，與纖塵來說，是一個負擔。”

“可我從來沒有覺得阿若是個麻煩，沒有阿若，纖塵不會學會成長的，纖塵由著自己的性子，不計著任何后果，天地不怕。但有阿若在，纖塵才真正明白去照顧一個人，去關心一個人，去愛一個人，去用心。”

“纖塵，你說過的，我們會是永遠的朋友，永遠便是以后的一輩子，以后的一輩子都不會孤獨，直到我們死的那一刻。朋友便是一起同甘共苦，彼此可以訴盡衷腸的兩個人。永遠的朋友便是即使我們沒有在一起，回憶起來也是會揚起嘴角，知道記得彼此生命中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人。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的人生，你也有著你的人生，日后守護你的風都就像守護阿若一樣用心，可好？”

“好，可是纖塵也想一輩子守護阿若！”

“纖塵，我們來個約定好嗎？”她伸出手指，“等到有一天，阿若不再需要纖塵的守護了，便會去與纖塵一起守護風都，好嗎？”

他的食指與她緊扣：“好，纖塵會一直等著阿若！”

“阿若會努力讓那一天到來的。”

纖塵微笑看著阿若，“無論以后纖塵會遇到多少人，無論以后纖塵變成了什么樣，無論以后纖塵會有怎樣的生活，阿若永遠都是纖塵心里的第一人。”

“我也是！”

念子之心，與子相惜。你總在問為何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原來有心足矣。

遇見你之前，我渴盼著快樂。

遇見你之后，我擁有了快樂。

從渴盼到擁有，

從雨若到阿若，

那么短的時間里，

卻可以

一見傾心

我的故事已向你訴盡，

說書人還有很多，

但我會是你的唯一一個，

我愿將我所知的故事訴與你聽，

只做你一人的說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