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泳奇仍不放棄地斜著眼看，張京潤寫完對英語的話就收筆了——還真的不寫數學了。

“這該怎么辦？”李泳奇心里糾結道，“我不能不寫數學吧，要是不寫老師肯定畫錯號。”

沒辦法了，李泳奇只好硬著頭皮仿照著對語文的描述，一字一句地寫道：“數學成績不理想，失誤太多。”

他寫完抬頭一看，語文和數學兩行寫得出奇一致……這要是讓老師看出來肯定也要算錯……再加兩句吧。

“選擇題錯的太多，大題沒有做好。”他接著在后面補充道。

總算安心度過危險區。他長舒一口氣，接著斜眼看著張京潤地紙面，寫到英語的下面——竟多出好幾行。

他瞇眼解析道：“聽力沒有跟上錄音，造成十八和十九題失分，選擇題沒有記住知識點，閱讀題沒有回歸原文……”

大差不差，李泳奇把張京潤寫到的題號刪去，寫到自己的表格里也像模像樣。

再寫完右半邊第一個格子里的對下次考試的目標，往下都是家長要寫的了，這就大功告成了。

他回頭一看，快到了吃飯的時間——到底要怎么去呢？究竟有統一的鈴聲還是廣播通知？如果是廣播通知，來不及反應就讓別人搶在前面。萬一不是吃飯的命令，擅自下位不知道有多嚴重。

一來一去讓李泳奇犯了難。

時間不可避免地逼近五點二十五分，李泳奇數著手表，對照著后墻的鐘表——手表慢一分三十五秒，轉兩圈齒輪調節整齊。

秒針悄無聲息地掠過零點，李泳奇一愣，再愣，都到時間了為什么還沒反應？

下課鈴冗長地響了，薛老師恰巧邁進后門說道：“去餐廳吃飯！”

李泳奇挺起的瞬間后背一電——老師剛才一直在外面？那他會不會看見自己剛才亂回頭？算了，老師沒點名就當他沒看見吧……趕緊去吃飯，回來就沒事了。

李泳奇沖到后門前，扭著身子擠出一個空，踏出后門一轉彎就朝著樓梯口奔去。

他后腳剛要發力，屁股蛋上突然殺來一擊，擾亂了即將沖刺的靜止瞬間。

李泳奇回去看，薛老師皺著眉頭收回腳，訓斥道：“一點都不學習！剛才十幾分鐘自習全浪費了！你這個狀態怎么進步？”

李泳奇立馬尷尬地笑著說道：“老師，我錯了……我錯了……”

“在這樣就讓你坐講臺旁邊！”

“老師我真錯了……真錯了……”李泳奇悄悄地后退，一遍遍地說道。

不經意間李泳奇已經退到兩步開外，李泳奇甩下一句“老師再見”，轉身沖出去了。

薛老師來到教室里，走到曹宇琮桌前，拿起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白紙一看，不知是哪里來的數學題，一道題就占了一大張紙，而曹宇琮演算了很大篇幅卻沒有出路。薛老師又來到楊欣瑞的桌前，拿起最上面的那張成績分析表，寫得同樣如群蟻排衙。

“這次數學兩個選擇題失誤，本來不會扣分，卻沒有拿到分，特別可惜。”

薛老師放回那張分析表，走到后墻的成績單前，順便掃眼看過李泳奇的桌面——只有一本緊閉著的語文課本，不知道有沒有認真看——他尋找著楊欣瑞的名次，一百二十一……跟前六十差五六分……要是加上數學失誤的八分就進前六十名了……

到底哪里失誤了？她到底說得有沒有道理？薛老師拿出手機，關上教室的燈，往食堂慢走著，查找出楊欣瑞的掃描答題卡，從頭檢查。

果不其然第八和第九選擇題就出現了問題。第八題的答案涂到了第九題后面，第八題的序號后面沒有填涂而第九題的序號后面涂了兩個黑記。

這樣一失誤，兩個選擇題的分數自然就沒有了，實在可惜。

薛老師關掉手機，拿在手里，跟隨著手一塊握在身后，低頭慢慢往前走著。

他心里也在一遍遍地盤算，甚至盤算得比楊欣瑞更要細致——如果楊欣瑞沒有這八分的失誤，她也在年級前六十名之列，班里就有八個年級前六十名，班級總評進到年級前三不是問題……這是初一第一次月考，老師和同學一定格外重視這次的成績。而這么看的話，楊欣瑞的失誤好像給班里闖了個禍……她自己心里難受，作為老師不能責怪她……還是開導她吧。

薛老師走到樓下，沒出教學樓就被一個個前進后出的學生閃得邁不開腿。

薛老師往樓外一看，樓下電話亭全是延綿不斷的長隊。

這個時間他們根本不可能吃完飯，難道他們連吃飯的時間都犧牲了嗎？

薛老師走進食堂，果然看得食堂排的隊少了很多。薛老師不由得無聲感嘆一句，來到教師窗口打飯了。

李泳奇宿舍的餐桌上安靜地放著一格米飯和一格模糊的菜，空格子里還有一個包著飯卡的卡包，沒人理會。其他同學看了都搖搖頭道：“不是我的。”

李泳奇悠然來到宿舍餐桌前，看到無人敢動的餐盤，回頭對李簫說了句謝謝，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

周博洋最后低頭掃光餐盤里的米飯，端盤欲走。

曹宇琮問道：“你要去打電話嗎？”

周博洋笑著搖搖頭，反問道：“你要打電話嗎？跟樓下那些人一樣？”

曹宇琮也搖搖頭說道：“我問問我媽這周末怎么安排……我那個課這個周末好像有課，不是稼軒班……”

周博洋問道：“你不問成績嗎？”

“哎呀，成績不都知道了嗎……就那個樣！”

傅茂森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也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王龍澤端著沉甸甸的一盤走來。

一桌看得瞪大了雙眼——米飯上蓋了兩塊肥得發白的把子肉。

這一盤得有十二塊八，奢侈得旁人不敢想象。

高正昂甩出一句粗話，接著問道：“你這么吃能吃下嗎？”

“能啊！這都是肉！我爸媽讓我多吃肉長個！”

傅茂森和曹宇琮往邊上挪了挪位置，無聲無息間稍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