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登始終懷著一份愧疚的心情。而老怪很安靜,不吵也不鬧,只用盼浪子回頭的冀望眼神,不停地看著他。
老怪在受刑,安登也同樣在受刑,每一滴流淌的熱血,都是被背棄的誓言。
流放地域在銀河星的終端。與整個宇宙相比,并不算浩瀚的銀河系旋臂也在不停地運動。
在遠離陽光的旋臂終端上,無數顆末端行星及衛星被清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地球數萬年里產生的廢品和垃圾。
這些廢品和垃圾,在宇宙力學的作用下,逐步相互吸引,成為一塊塊丑陋猙獰的大型‘血痂’。
它們沒有行星的固定的行動軌跡,也沒有衛星去替他們擋災擋難,一切的承受,都源自宇宙里最狂野的摧殘。
所有的被流放的天宮的曾經的公民,都聚集在這里。他們的數量一直很穩定,死掉了,會有新的劣等品替補,且源源不竭。
廢品里自帶的一些薄弱的廢氣,是這片根本算不上是家園的家園的氧氣的唯一來源。來自宇宙當中的輻射,垃圾山內的放射性物質,枯竭的食物、水源、時不時擦過來的行星碎片......無數的危險,都迫使流放地域的罪人,迫切的想要重返天宮。
安登認識老怪的時間,要比認識不喜平的時間長。這個長相可愛、神情冰冷的蘿莉少女,用自己的武士刀,替他砍下了廢墟入侵者的腦袋。
而如今,他要用這把依舊光亮威風的武士刀,去替它的主人開膛破肚!
武士刀截斷了老怪的腸子,淋漓的鮮血從刀口處傾瀉出來,那個容顏冷淡的少女悶哼一聲。
她用水波不興的語氣對他說:“希望,你今天的這些舉動,不會成為你來日向我磕頭致歉的原因。”
安登把武士刀拔了出來,目光不忍與她直視:“你會重新活過來的,畢竟生命科技如此強大。等你一覺睡醒,你、我、不喜平,便能重新生活在天宮里了!”
老怪低下頭,不再說話,任由齊耳短發遮住半邊臉頰。
安登不留痕跡的嘆了口氣,他掄使長刀,想干凈利落的結束摯友的生命,至少讓對方少受些罪。
他的刀再度提了起來,卻被紅日給阻止了。
這個年輕英俊的男士站在人群之間,被萬民擁戴和敬仰,他說了‘停下’兩個字,便開始陷入一長段的沉默當中。
安登停下了手里的活計,老怪將頭抬起來,想聽聽這個壞蛋還有什么吩咐,周圍的群眾仰著脖子,敬聽來自神職的教誨安排。
紅日清了清嗓子,用肅穆儒風的威儀,昭告世人。
“神明,擁有從不錙銖必較的氣度,他是仁慈的,也是無奈的。即使神明手握玫瑰與白鴿,也喚不醒被魔鬼附身的罪者。”
“方才,我聆聽到上天的號召。他說,不日,將要大災來臨。一場前所未有的瘟疫即將來襲,每個人只有七天的壽命,而唯一的結局辦法,就是找尋到神明留在人間的解毒藥品。”
“這個女人,就是引起瘟疫的罪魁禍首。她向死神用靈魂作為交換,把詛咒留給你們,她的惡毒,根本不配簡短有力卻絢爛無比的死亡!”
“諸位!請聽我的號令!將這個被魔鬼附身的罪人,綁到鐘塔的最高處,讓她帶著她的斷裂的腸子和骯臟的靈魂,站在最高處向神明懺悔。”
“而你們,需要分散開來,去找尋神明遺留在人間的希望!這是命運的戰爭,突破絕望的桎梏,迎來新生。需知,雪山之巔的旭日,從不曾消失!”
“神使代表神明,對你們感恩!”
一番話結束,人群傳來陣陣騷動,他們表示對未來之劫的擔憂,同時又對這位‘惡毒’女人充滿仇恨。
人群滿懷激憤的將老怪送往西蠻城的最高處。他們將她吊在鐘樓上,綁好她的四肢,禁錮她的行動,讓她眺望這塊貧瘠的大地,向天神謝罪。
遠遠觀看,在空中飄搖的老怪,就似一件剛剛洗好正在晾曬的衣服,更像一塊等待風干的臘肉。
身在遠方的安登,望著已化成一個黑點的隊友,手中緊握的武士刀在輕微顫抖。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做錯了,錯的離譜可笑!
他的一瞬間的錯覺稍縱即逝,齊達克朝他迎面走來,并同他展示親切友好的交談,這令安登受寵若驚。
“您有什么吩咐?”
“只是安慰下你罷了,畢竟親眼看著自己的隊友犯錯,卻又無力阻止的感受,實在很糟糕。”齊達克停了停,繼續說,“但你的選擇沒錯。你在幫助你的隊友尋求重回天宮的機會,未來,他們一定會感謝你的!”
安登望著齊達克,心底流淌著感動,他就說嘛,齊達克不像是會耍陰謀詭計的仙者。
“希望我的隊友沒有給您造成什么困擾。確實,老怪拿刀架在您同伴脖子上的做法,確實很讓人生氣。您對她的懲罰,也算是大快人心!”
齊達克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懂事的雇傭者,他在想,若是天宮里的每個公民都這么思想純粹,該有多好!
“你是一位很明事理的保鏢,你的虔誠和恭敬,讓我十分感動。我會記住你的,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思想!”
安登裂開嘴巴一笑:“這是自然!忠于雇主,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紅日這邊在整編搜尋疫苗的隊伍,另一邊的劉能與不喜平,正在對游戲劇情和場景進行抽絲剝繭,想要通過相關已知信息,推導出可能存在疫苗的地理位置。
不喜平查閱了王城內的所有的圖書、圖像資料,這些文案內的記錄少得可憐,就像那場大冰凍,將所有的史官都給凍死了似的。
不喜平在積極找尋疫苗的下落,劉能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他站在窗子口,望著如同漫天裹尸布鋪陳的灰白色天地,僅剩的手臂手指不停地來回摩擦。
“哎,你有沒有想過,現在那個病毒還沒泄露出來呢。要不要讓嚴肅把病毒帶出來?”
不喜平把頭從一堆沾滿灰塵的書籍里抬出來,覺得劉能的話題很有探討的價值。
“帶出來之后,西蠻內所有百姓都會被感染,包括齊達克和紅日。這個情形還是對我們有利的,越混亂,我們可以選擇的機會就越多。”
劉能聞言,立刻與嚴肅建立通信。
一陣白光之后,嚴肅那張長滿紅色顆粒斑點的臉出現在兩人眼中。他仍然坐在安全屋內,依舊端莊禮貌的坐著。
“女帝找到了嗎?”劉能率先問了這句話。
“還沒,她藏的太深了,我已經將雪山地下空洞轉了好幾回了。”
“哦,那就先緩緩吧。問你一下,你們是怎么感染的病毒?”。
嚴肅想了下,回憶了一段自己的經歷,最后得出結論,他們掉入的水有問題!
“雪山下方,有暗流,那些暗流,可能就是病原體。”
劉能一聽這話,立刻覺得事情變得簡單了!
“現在交代你作一件事。利用你手上現有的設備,開鑿一條溝渠出來。我要將雪山下的暗流倒灌進西蠻王城內,讓這個女帝游戲世界,都感染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