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金輝慵懶地流淌在冬青根魔法學院的魁地奇球場上。
這方由沼澤改造而成的場地,此刻顯得格外空曠安靜。
柔韌的草葉在晚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低語著白日的喧囂。
最后一節(jié)飛行課剛剛結(jié)束。
那位深受學生愛戴、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的飛行課老師,在指導完年輕巫師們掌握了基礎(chǔ)的掃帚平衡技巧后,便早早地將那些擦得锃亮的飛天掃帚收了回去——
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
他將剩余寶貴的課堂時間全部留給了孩子們,讓他們在這片寬闊的草地上自由玩耍,笑鬧奔跑,享受魔法學習之外的純粹快樂。
“解散!”老師的聲音里帶著輕松的笑意。
“教飛行課的卡塞爾先生最棒了!”
琳歡快地拍著手,對著身邊的伙伴們宣布,明亮的大眼睛里洋溢著純粹的愉悅。
“只有他的課,會給我們這么多自由活動的時間!”
她的評價得到了周圍幾個小伙伴的點頭附和。
卡塞爾先生的教學理念與其他教授截然不同,他堅信快樂的童年記憶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魔法。
比起校長的威嚴督促或是高年級的課業(yè)壓力,他更愿意看到孩子們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
這份松弛感,讓他成為了低年級學生們心中無可爭議的人氣王。
人群漸漸散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琳迫不及待地翻起她那個看起來很能裝的小皮包,動作帶著點獻寶的神秘感。
“快來看!給你們看點好東西!”
她小聲而興奮地說著,在包里摸索了一會兒,竟然掏出一個巨大的、印著可愛圖案的馬克杯!杯子里裝滿了深紅色的、看上去就非常誘人的果汁,果香濃郁。
“喏!我從餐廳悄悄借出來的,這個牌子的果汁超級棒!”
路易只是懶洋洋地瞥了一眼,臉上掛著一絲習以為常的微笑。
對于琳那個如同無底洞百寶袋般的小皮包,他早已見怪不怪。
里面掏出什么似乎都不奇怪。
然而,那果汁的甜香氣味,卻在瞬間點燃了某個敏感的神經(jīng)。
“哇!是水晶蜜桃魔力波!”
奧托如同發(fā)現(xiàn)了寶藏的嗅嗅,眼睛瞬間瞪得滾圓,胖乎乎的臉頰因為興奮而漲紅。
他根本顧不上琳的“小聲點”,巨大的身軀爆發(fā)出與體型不符的敏捷,一邊忘情地喊著“我的最愛!”,一邊朝著琳和她手中的寶貝杯子就撲了過去!
“哎?!笨蛋!你小心點!”
琳被奧托突如其來的熊抱嚇了一跳,一只手端著沉重的杯子,另一只手慌亂地在包里翻找著一次性紙杯。
但琳顯然嚴重低估了奧托那實心炮彈般的噸位和慣性。
當那沉重的、滿懷期待的身體猛地撞在她肩膀上時,琳只覺得手腕一麻,那杯盛滿紅色果汁的馬克杯,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她指間掙脫。
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預示著災(zāi)難的拋物線——
“哐當!”
不偏不倚,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扣在了旁邊正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閉目養(yǎng)神、企圖抓住課間最后一點安寧的塔卡胸口。
冰涼黏膩的果汁,混合著香甜和果肉碎塊,瞬間浸透了塔卡深藍色的學院袍和米色的長褲,在他身上潑灑出一大片醒目的、深紅色的污漬。
“梅林的胡子啊!”
奧托的臉唰地一下白了,驚天動地的驚呼幾乎要把附近樹上的鳥都嚇飛。
“對不起對不起塔卡!我不是故意的!”
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手足無措,連聲道歉,慌忙掏出魔杖試圖來個清理一新咒,卻又擔心會把塔卡連果汁帶袍子一起變沒了。
塔卡猛地坐起身,臉色陰沉得如同即將爆發(fā)的火山。
他看著自己濕漉漉、黏糊糊、散發(fā)著濃郁甜膩氣息的袍子和褲子,額角的青筋似乎都在跳動。
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室友這個人形麻煩制造機的深深無力感。
“算了,”
塔卡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他煩躁地站起身,袍子和褲子都緊貼在皮膚上,感覺糟透了。
“我自己回寢室換。”
“別!我陪你回去吧!不然宿管會問……”
奧托搓著手,臉上寫滿了愧疚和不安,試圖彌補。
“我說了,不用!”
塔卡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陰沉地掃了奧托一眼,轉(zhuǎn)身甩開步子,一個人大步流星地朝著城堡宿舍的方向走去。
濕透的袍角沉重地拍打著小腿。
奧塔看著塔卡倔強又狼狽的背影,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撓了撓頭,帶著一臉的我真是個白癡的懊惱表情,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都怪這個貪吃的胖子!”
琳雙手叉腰,氣得小嘴高高噘起,對著奧托消失的方向跺了跺腳。
“我還想路易也嘗嘗的呢!這下全浪費了!”
美好的分享計劃被一頭莽撞的巨怪徹底攪黃了。
路易卻只是笑了笑,對此似乎并不在意。
他順勢重新躺回草地,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夕陽的暖意透過衣物傳來,微風輕拂著臉頰,遠處隱約傳來其他同學追逐嬉鬧的笑聲。
這樣無所事事的寧靜時刻,對他這個近期被黑眼圈和噩夢燃料困擾的人來說,簡直是久違的恩賜。
他閉上眼,感受著難得的片刻安寧,幾乎要睡去。
就在這校園內(nèi)一片輕松祥和的氛圍之外,“低語之森”邊界那濃重的陰影深處,空氣卻躁動不安。
芬里爾·格雷伯克暴躁地來回踱步,腳爪刨著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跡。
他那污濁的黃色眼珠死死盯著通往森林深處的幽暗小徑,焦躁的喘息如同破風箱。
他那塊不知從哪個倒霉蛋身上順來的、布滿刮痕的舊懷表被他掏出來又恨恨地塞回去。
“該死的!阿格那混小子和他那幫狼崽子死哪里去了?!”
芬里爾啐了一口濃痰,喉嚨里滾動著怒火的低吼。
他召集的所有狼人手下都已聚集在此地,齜著獠牙,興奮地低嗚著,躁動的獸性幾乎壓制不住。
唯獨缺了答應(yīng)在日落前必到的那一小隊——
那伙由他最信任的打手阿格帶領(lǐng)的、最嗜血的家伙!
他當然不可能知道,那伙兇悍的狼人,在趕赴集結(jié)點的路上,已然遭遇了一位意外降臨的獵人。
此刻,他們冰冷的尸體,連同那些未曾說出口的貪婪狂想,正被古老森林的根系悄然覆蓋、分解。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夕陽的金輝正迅速被地平線吞噬。
芬里爾那被貪婪和嗜血催動的心智早已無法等待。
他猛地轉(zhuǎn)身,面對著那些眼中冒著綠光、早已按捺不住的手下,然后,以一種與他兇暴本性截然相反的、帶著卑微和恐懼的姿態(tài),彎下腰,恭敬地挪到那位佇立在陰影中、如同一尊冰冷雕像的管家面前。
“大人,我們能到的人全在這里了!請您吩咐!”
他的聲音嘶啞,盡力壓下骨子里的獸性咆哮,但那肌肉的抽搐和眼神中抑制不住的兇光,卻暴露無遺。
管家那雙隱藏在兜帽深邃陰影下的眼睛,如同兩臺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眼前這群散發(fā)著汗臭、血腥味和狂躁魔力的狼人。
數(shù)量勉強夠用,制造一場混亂足夠了。
他那蒼白、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無聲地從長袍袖口伸出,握住了那根仿佛由夜色本身凝固而成的漆黑魔杖。
每一個正式建立的魔法學校,其核心區(qū)域都如同被一個堅硬的蛋殼包裹著——
那是由無數(shù)代強大巫師共同構(gòu)建、精心維系、并與魔法部防御網(wǎng)絡(luò)緊密相連的防護結(jié)界。
它不僅能驅(qū)散徘徊的黑暗生物,更能有效抵擋大多數(shù)惡意的魔法攻擊。
更重要的是,一旦這個蛋殼遭受超出閾值的破壞,魔法部傲羅辦公室的警報會像被扯斷的弦一樣發(fā)出尖嘯。
所以,他們必須快!
如同電光石火。
必須在這個蛋殼破碎、引起官方注意之前,完成目標!
管家深吸了一口氣——
這動作本身似乎不是為了吸取空氣,更像是在凝聚某種超越凡塵的力量。
四周的光線仿佛黯淡了幾分,無形的氣流開始以他魔杖頂端為中心劇烈旋轉(zhuǎn)、坍縮。
一股龐大到令人靈魂顫栗的魔力,如同沉睡的遠古巨龍?zhí)K醒,在他的意志指引下被瘋狂地壓縮、提純。
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瞬。
下一秒——
管家枯瘦的手臂揮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杖尖直指夕陽映照下,那座沐浴著最后溫暖光芒的城堡——冬青根魔法學院!
“——萬咒皆終!”
一道凝聚到極致的、宛如實質(zhì)液態(tài)黃金般的粗壯光芒,驟然從漆黑杖尖噴薄而出。
這不是單一的爆破,更像是由億萬金色符文組成的毀滅洪流。
它帶著一種終結(jié)、破除、剝離一切魔法結(jié)構(gòu)的絕對意志,撕裂空氣,如同審判之矛般,狠狠地轟擊在城堡前方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區(qū)域。
“嗡——咔嚓!”
一聲刺穿靈魂的、如同巨大水晶穹頂被砸碎般的轟鳴聲,猛然響徹云霄。
就在黃光命中的地方,一個巨大無比、覆蓋了幾乎整個城堡區(qū)域的、流轉(zhuǎn)著古老符文與魔法光輝的透明能量護罩,如同一個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憑空顯現(xiàn)出來。
這蛋殼劇烈地顫抖著/
黃金光芒轟擊的位置,瞬間布滿了如同蛛網(wǎng)般迅速蔓延的、刺眼的銀色裂紋!緊接著,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啵!”
一聲清脆而巨大的破裂聲響起。
堅固無比、守護了學院不知多少歲月的防護結(jié)界,如同劣質(zhì)玻璃般被硬生生轟開了一個直徑足以容納三四人并排通過的巨大破洞。
“吼——”幾
乎在破洞形成的瞬間,早已被血腥味和城堡內(nèi)鮮活生命氣息刺激得雙目赤紅的芬里爾·格雷伯克,發(fā)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震耳欲聾的狼嘯。
這聲音既是命令,也是徹底釋放獸性的信號!
他猛地俯下身體,猙獰的狼吻滴著粘稠的涎水,四肢粗壯的肌肉猛地虬結(jié)、膨脹。
“給我撕碎他們!美餐在等著!!!”
芬里爾狂吼著,第一個四肢并用,如同離弦的血色弩箭,從那破碎的洞口猛撲了進去。
有了領(lǐng)袖的帶動,身后早已按捺不住、涎水橫流的狼人群落徹底瘋狂了。
幾十上百頭半人半狼的恐怖身影,發(fā)出此起彼伏的興奮厲嘯和震耳欲聾的低吼。
它們放棄了人形的蹣跚,如同回歸原始的獵食猛獸。
紛紛伏低身體,四肢肌肉鼓脹,尖爪刨地,踏著夕陽那最后一抹如同潑灑在戰(zhàn)場上的、悲壯而血腥的橘紅色余暉,化作一股帶著腥風血雨、毀滅氣息的死亡濁流。
從森林邊界,朝著魁地奇球場上那些尚在玩耍、對末日降臨毫無所覺的小巫師們,發(fā)起了最野蠻、最兇殘的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