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連徹低垂著頭，?迅速道歉：“剛才是我失言了…”

姚玉然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年，深吸了一口氣：“無妨，世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連徹啞然，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才張口說道：“姚二姑娘，我不知道姚家和蕭家的過往，也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但是，蕭家世代

皆為將士，阿湛…總有一天會征戰沙場，我由衷地勸你一句，不要一時沖動…有些事情，只踏出一步，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姚玉然勾唇輕笑，毅然道：“只要是我姚玉然認定的，即便將來不能攜手共白頭，也不后悔。”

他再次啞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她。

她毫不怯弱地回視，聲音鎮定：“世子大可不必替曦兒來勸我，她最懂我了，應該是明白的，嫁他，是我心甘情愿。”

……

直到嫁給蕭湛的第五年，遠嫁北黎的連曦差人給她送了一封信，她也是在那時才明白這個一向溫潤儒雅的白衣少年為何一直孑然一人，不曾娶妻生子。

……

當年那日的情景鬼使神差地涌上了腦海。

饒是姚玉然再平靜鎮定，也有些無法面對眼前這個白衣少年，清了清嗓子應道：“多謝世子關心，很好。”

一抹似有似無的目光快速掃過姚玉然，最后放在了連徹身上。

姚玉然雖沒有正視他，但余光卻一直在瞄著他，見他這般，忍不住的勾了勾紅唇。

連徹點了點頭，咳了一聲，笑著道：“殿下，這是姚家的三位姑娘。”

姚玉然暗自打量了兩眼謝衡，謝衡并非皇后所出，而是不受寵的嫻妃所出，當年誰也不曾到那個不占長又不占嫡，并且不受圣寵的三皇子謝衡竟會在慘烈的九子奪嫡中登上皇位。

“臣女姚玉然，見過殿下。”

姚嫣然嘴角邊微微含笑，邁著優雅的步伐上前行禮：“臣女姚嫣然給殿下請安。”

姚思然回神，乖乖的有樣學樣：“臣女…姚，姚思然見過殿下…”

謝衡聽著那抹顫顫巍巍的脆聲，鬼使神差的好奇令他抬起頭來，眼前斗然一亮，只見那黃衣少女，約莫十二三的年歲，一張芙蓉秀臉，雙頰暈紅，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緊張，又是羞澀。

“三位姑娘請平身。”

“一直聽聞世子素來最喜潔白如玉的梨花，今日這么一見，倒著實令本皇子震驚。”

“殿下說的是，我之前就和連徹說好了，今日必要來見見這梨花才行…”

突然一抹滿是戲謔的磁性聲音傳來，眾人望去，就看到不遠處青衣少年的身影，他身側，還跟著一位黑衣少年。

姚玉然目光微閃，這個青衣少年名喚蕭溶，是蕭家二房的嫡子，蕭家排行老五，也是蕭家除了蕭湛外唯一僅剩下的男丁。

耀目的陽光下，俊美無儔的少年緩步而來，玉樹臨風。

蕭溶與蕭湛長得不甚相似，蕭湛的臉，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一雙鷹眸深邃的如同漩渦，一般人不敢直視。

而蕭溶則是看起來放蕩不拘，但眼里不經意流露出的暗芒卻讓人不敢小覷，嘴角總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輕笑。

聽他又笑道：“這幾位姑娘也是來賞梨花的吧，在這兒遇上，看來也算是有緣啊。”

蕭溶的目光將幾位姑娘掃了兩眼，一眼便看到了神情淡然，人比花嬌的姚玉然。

“你就是姚二姑娘？”“蕭溶驀然開口，目光深邃。

姚玉然一愣，沒想到他竟會這般問，微微頷首：“是。”

“那你便是我還未過門的二嫂了？”

姚玉然沒再說話，只是抬眸望了一眼站在靠后的那個人。

蕭溶看了一眼自家兄弟，暗自驚訝，近在眼前的未婚妻，他居然視若無睹，難不成今日出門沒帶腦子？

站在一旁的連徹，聽到蕭溶的話，嘴角邊的笑容微微一頓，漆黑如墨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暗芒。

眾人略略沉默了片刻。

謝衡看著這一幕，目中閃過一絲難解的光芒，?溫和的聲音打破了靜默：“蕭五，你這般是會嚇到人家姑娘的，如此潔白如玉的梨花不賞，豈不浪費了大好時節，諸位不必拘泥，各自賞花吧！”

謝衡的話莫名的緩解了氣氛，姚玉然隨著眾人一起應了一聲。

姚玉然靈眸微轉，人也跟著轉身，卻正對上不遠處的那雙深邃的眼睛，姚玉然勾了勾紅唇，對著他點了點頭

蕭湛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耳根有些發燙，腦子也跟著空白，片刻后斂神，眨眼間，目光早已鎮定。

姚玉然見他這般，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姚嫣然聞聲湊到姚玉然身邊，一臉的輕笑：“二姐姐，那邊開得最好，不如我們去看看？”

姚玉然勾唇，點了點頭。

走到最靠邊的梨花樹旁，姚嫣然假意裝著認真地賞花，眼角余光卻迅速地瞄了站在不遠的蕭湛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二姐姐，這位蕭二爺姐姐覺得怎么樣？”

姚玉然早料到姚嫣然有此一問，隨口應道：“蕭家滿門忠烈，為國拋頭顱灑熱血，自然是好的。”

“姐姐？”姚嫣然有些詫異，似乎是并沒有料到她會這般回答。

見姚嫣然有些急了，姚玉然索性說的直接點：“妹妹想要說什么，直說便是，省得一會兒開席了妹妹就沒這個機會了。”

姚嫣然盯著姚玉然的俏臉，捏緊了手掌，半晌才開口：“也沒什么，不過是想提醒一下姐姐蕭家世代忠烈，滿門榮耀皆是用性命換來的…”

姚玉然眼里溢滿濃濃的認真，沖沖姚嫣然微微一笑：“妹妹想說什么？”

這樣的眼神令姚嫣然的頭皮有些發麻，姚嫣然深吸了一口氣，靠近了她，低聲道：“嫣兒只是想想，這是賠上姐姐一輩子的事，用姐姐的幸福來換家族，嫣兒覺得心疼。若能以身代姐姐受苦，嫣兒覺著，再好不過了。”

去蕭家受苦？

現在的蕭家正得圣上器重，蕭家自開國以來世代忠烈，家教雅正，家中子弟個個生得芝蘭玉樹。

這門親事，說到底是姚家高攀了。

姚嫣然為了說服她，真是什么話都說得出來。

“姐姐，上次在普宗寺，是我差人推姐姐落水的…”

她盯著姚嫣然，她早就猜到了，她剛回燕京，不曾與誰深交，更不曾與誰結怨，除了姚嫣然，根本不會有旁人。

姚玉然想笑，這個妹妹，果然永遠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先。

姚玉然忍住了到了唇邊的笑意，板起臉來，皺著眉頭道：“你為何這樣做？你我是堂姐妹，同一個祖母。”

姚嫣然睨了她一眼，沒有女子一提婚嫁就忸怩的那一套：“因為我不想姐姐嫁給蕭二爺，姐姐適合更好的人，就比如連世子這般滿腹經綸，才華無雙的少年郎更適合姐姐你，而不是整天只會舞刀弄槍的粗俗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