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一小截甜筒，對陳朗來說不過是取悅葉雨菲的小把戲。

他想讓這個毫無顧忌和他分享甜筒的小女孩笑，因為他發現葉雨菲的笑比哭好看多了。即使球場上只有葉雨菲的掌聲也不在乎，他默認的觀眾，本就只有她而已。

其實，其他人同樣也被陳朗的表演折服。他們沒鼓掌，一來是太過震撼，讓他們忘了用何種方式表達。二來，這場考核只有一個人能通過，陳朗表現得越好，對他們的威脅就越大，他們實在無法輕松的將心中的驚嘆表達出來。

“你……”蕭飛呆愣愣半天，灰溜溜轉身走了。那刻，他居然短暫的覺得方正說得對，有陳朗參加，他們繼續留在這里的確是白白浪費時間。

“大家都是球員，應該知道足球不是雜耍。球顛得再好，也不代表比賽就能踢好。”回到人群的蕭飛硬著頭皮解釋，他倒忘了剛才顛完球后的得意。

有些不認識陳朗的球員松了口氣。的確，足球比賽不是顛球較量，要進球，還需要技術和配合。

方正搖頭：“蕭飛，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張正浩拿業余聯賽冠軍后揚武揚威的樣子你見過吧？但你發現沒有，陳朗一出現，他就老實了。”

“這……”蕭飛當然發現了，但他不信，認為方正吹噓陳朗是想騙他離開，“既然你知道贏不了陳朗，為何還不走？”

方正沉默片刻，苦笑道：“機會就在眼前，如果知道會輸就不去嘗試，我會終身遺憾。”

現在的方正不像當年那么在乎輸贏，他更在乎的是這種經歷。說起來有點無奈，但同樣值得尊敬。因為人生不是只有贏才算成功，勇于嘗試同樣也是成功。

蕭飛不懂方正，他嘲弄的撇著嘴，還是認為能贏陳朗，因為接下來就是身體素質和個人能力測試。就算陳朗今年已經十八，蕭飛也自信能在這兩個大項中遠勝陳朗。

即使他最看重的李風，也許會有一兩項超過他，綜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點蕭飛沒料錯。他的確在接下來的身體素質和個人能力中獲得了不錯的評價，連葉華的表情都有些改變。

而陳朗，在這兩個大項中的分數遠遠落后于所有球員——他的得分為零。

“我不和他們比這個。”被林建國從看臺上抓下來的陳朗抱著手說。

當年林建國說的考核是踢球，并沒說還要比跑比跳比身體的協調性。陳朗本來就感覺上當了，現在的態度非常不配合，開始給林建國鬧情緒。

“那你要比什么？不管比什么我都奉陪。”蕭飛譏笑一聲，然后在陳朗淡然的眼神中立馬變了臉色。要是陳朗說比顛球，他可就……

“足球是團隊運動，團隊的勝利高于一切。比任何單項都是莽夫行為。”只想結束這一切的陳朗，面不改色的就把安俊彥當年說的話拿來用了，只是他的打擊面更廣。

“臭小子說什么！”滿場球員幾乎都暴跳如雷，兩個大項細分下來有十幾個小項，他們比得大汗淋漓竭盡全力，就這么被否定了？

葉華微微皺眉，對陳朗的好感少了幾分。陳朗的話他認可，也知道既然是林建國帶來的，這孩子踢球水平肯定不會差，但他不喜歡驕傲自滿的球員，年輕球員就更應該保持謙遜。

礙于林建國的面子，又覺得陳朗對葉雨菲的確不錯，所以他沒說重話：“本來不參加兩個大項的測試，你就該被排除。但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可以讓你參加接下來的實戰對抗。這不代表我認可你，而是要讓你在對抗中明白，沒有兩個大項為基礎，你的足球水平就是空中樓閣。”

經過兩個大項的測試，葉華已大致了解球員們的水平。不得不說，結果讓他感到驚喜，特別是方正、張正浩、李風、蕭飛等人。看來，金陵市的年輕球員并沒有那么差。

所以，他相信接下來的實戰對抗會很激烈。既然陳朗如此桀驁，正好把他丟上去錘煉錘煉。葉華不是要陳朗難堪，而是要給他上一堂課，一堂讓他終身受益的課。

不料，他的話音剛落，吳興就強烈反對：“葉先生，不能讓這小子上場。他破壞了選拔規則，我建議馬上把他驅逐出去！”

吳興甚至打算親自出馬。好容易聽到葉華要排除陳朗，吳興高興得像中了頭彩，結果葉華竟然很快又要給陳朗機會，這怎么行！

雖然沒有陳朗，張正浩也不一定能選上，但至少機會很大。有了陳朗，那可就沒有掙扎的余地了。

吳興的反應惹得葉華身邊的人嘲笑不已。因為吳興哪里是想維護規則，他的表情明顯就是恐懼。

這家伙害怕一個孩子？怎么想怎么覺得滑稽。

“在這里，我就是規則。”葉華冷冷的說。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堅持，但陳朗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落滿陽光，讓他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他不想讓錯誤重演，所以迫切的希望能通過一場失敗，扭轉陳朗身上那種傲慢。

既然葉華開口，一切就已成定局。在分組上，葉華沒有為難陳朗，而是將他和李風分在一隊，張正浩、方正、蕭飛等人分在了另一隊。兩隊的實力有些差距，但也是葉華有意而為。

“臨時分組，你們彼此間沒有默契，不過正好考驗你們的臨場發揮。職業球隊每場陣容都有可能不同，你們也有可能會在賽季中突然轉去其他的球隊，這種臨場發揮的能力，能確保你們在任何狀況下，都取得不錯的表現，在球隊中占據位置。”

葉華認真解釋。

陳朗很滿意這種分組，他已習慣和李風并肩作戰，在未來他們也會是不錯的隊友。他們之間有競爭，但陳朗希望是那種良性競爭。

“不，既然是臨場發揮，我就不該和陳朗一組。”今天很沉默的李風突然說。

陳朗仿佛被敲了一棍子，耳朵里轟鳴不停，腦袋里一片空白。

“李風，我知道你在擔憂什么。實戰對抗中也許你們會輸，不過，球隊的輸贏和個人表現無關，這場考核更看重后者。”葉華并沒有注意陳朗，他現在比較在意李風。

兩個大項中，李風的優點和缺點同樣突出，綜合評分比蕭飛差了一大截，甚至連張正浩都比他好。他最大的弊端就是人球結合太過毛躁。

不過，葉華反而更欣賞了。他想找的就是不一樣的球員，李風身上那種原始的力量，蘊含著恐怖的爆發力，讓葉華無法不為之側目。技術可以練，有些東西卻是與生俱來的。

他的分組也考慮到了這點，他想測試李風的力量能否在逆境中爆發。而與此同時，李風的強悍也能為陳朗拉開空間，讓那個少年不至于敗得太徹底。

“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和陳朗一組。”李風態度堅決，“因為我們之間比別人更有默契。”

“對，他們兩個從小就一起踢球……”吳興趕緊附和。既然弄不走陳朗，那就絕對不能讓陳朗和李風在一起，不然張正浩就真的可以離場了。

考驗沒有默契的臨場發揮，這是葉華的原話。所以即使他心里有小九九，面對當事人和周圍人的反對，也無法固執己見。

“那就張正浩和李風換吧。”葉華嘆道。既然李風不愿和陳朗一隊，就只好把他分到強的那邊，看看他與彼此不服氣的隊友如何踢球。

吳興一下就傻了。這咋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他比誰都清楚，不管陳朗和誰在一隊，最耀眼的都只能是陳朗。

就連三廠也是。吳興看過石油廠和三廠的兩次比賽，六年前陳朗還需要李風首開記錄然后才有空間發揮，六年后再次相遇，已經是由陳朗率先攻城拔寨，而后李風才能有所貢獻。李風都無法搶奪陳朗身上的光芒，張正浩又怎么能行？

“還是那句話……”事已至此，吳興只能想辦法安慰張正浩。

“石油廠可以輸球，但不可以輸人。表哥，你說的話我都記得。”張正浩少有的認真。

“好吧，原來你也長大了。”吳興不再說話，心里回蕩起了周天宇六年前的歌聲。

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那的確是告白的歌謠，不過不是情人間的告白，而是向命運的告白。

“李風，你什么意思？”回過神來的陳朗對李風怒目而視。他感覺被背叛了，從第一天踢球開始，兩人不管訓練還是比賽都是隊友，突然間他們就成了對手，這讓陳朗感到有些東西在破裂。

陳朗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身邊已經破裂了太多東西，他想要一種能永遠完美的東西。

“足球是團隊運動，帶領各自的球隊獲勝就是考核內容。”李風目光閃躲的說。

“哦，看來我誤會你了。”陳朗不好意思的笑了，“原本還想多給你傳球，讓你比他們進更多的球呢。那現在我只能帶領球隊贏球了。”

不敢看陳朗單純笑容的李風，只能深深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