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練輕舞語音有些顫抖，“謝謝你，我好喜歡。”

“喜歡便好?！?

這白紗質量上乘，就算蒙了好多層，練輕舞視線也絲毫不受影響，她站在那人左邊，一樣一樣的給他指點。

“兄長你瞧，這是城里小孩子都喜歡的虎頭鞋，想必京都的比這里的做工更好?！本気p舞指著一雙用金線繡制的鞋，給那人介紹。

“這里畢竟是邊關，有些好東西，可實在不能與京城比?！蔽⑸k跟著接話。

和練輕舞相處不過幾天，他竟然感覺與人說話也是件快樂的事情。

“不過那又怎樣？只要能看見的，能摸著的，那才是真正的好東西呢?！本気p舞摸了摸虎頭鞋。

“姑娘說的是，”賣鞋的老大娘也跟著插進話頭，“家中若是有小孩子，都可以買一雙?！?

“不用了大娘?！本気p舞戴著面紗，就不希望別人認出她來，刻意把音色放得輕柔了些許。

“姑娘隨意看看，若是有喜歡的，每走一兩樣也無妨啊?！?

“是的，大娘。”

“在你旁邊的，可是你未婚夫婿呀？”

練輕舞這一身斗篷，一看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能用金線繡制虎頭鞋，這大娘的眼光自然也是不錯，她就有意想和練輕舞攀談。

“未婚夫婿？”練輕舞莞爾一笑，“未婚夫婿，他？”

也不知怎的，練輕舞咀嚼這四個字，竟感覺到一絲甜蜜。

她干笑一聲：“大娘，你誤會了，他是我兄長，不是未婚夫婿。”

“喲，原來是你兄長啊！”這大娘松了口氣，姑娘旁邊的人呢，看起來身姿挺拔，只可惜那張臉真的沒有什么可說道的好處。

若這男人是姑娘的未婚夫婿，真是可惜了。

“對的，”練輕舞放下虎頭鞋，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兄長，我們到別處看看去?！?

練輕舞不知怎么的，心情就有些沉重，她已經決定要立女戶，這輩子是不會嫁人的，既不嫁人，哪有什么孩子？沒有孩子，又何必逛，孩子喜歡的東西。

“好！”

微生玨聽出那大娘心里打什么主意，自己倒是無所謂，就怕身邊的賢妹聽著不舒服。

只有他一人明白，自己容色無雙，單憑一張臉，可讓小女孩子蜂擁而至，可她實在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躲過各式各樣小孩子的玩意，練輕舞忽然停步，看著一個老頭面前的草餅發愣。

“怎么？”

練輕舞沒有回答他的話，幾步上前問道：“老人家，這餅怎么賣？”

“一文錢兩個?！?

微生玨從沒見過這樣，顏色暗沉的餅，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眼見著練輕舞拿起一個餅，掏出一把銅錢，扔在攤上，拉著自己就跑。

“這是什么？”

微生玨回頭一望，確保老者不能追上來，才問道。

“這是用草根做的餅，吃起來難以下咽，是當年的軍糧?！?

微生玨眉頭緊皺，卻伸手拿過餅：“我嘗嘗?！?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真正吃到嘴里，嘗出淡淡的土腥味，他還是差點將口中物吐在地下。

“這樣的東西，能吃？”

練輕舞瞧著他眉頭緊皺的模樣，竟然笑出聲來：“雖然是不能吃的，但那時候也好果腹，好過畫餅充饑。”

微生玨眉頭一皺，竟然又掰了一塊放在嘴中。

看他這副模樣，練輕舞只覺得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連忙劈手奪過：“你這是在做什么？”

“唔……好甜。”微生玨慢慢咀嚼著，說話含糊不清。

“不是，你快吐了，”練輕舞有些傻眼，這種土塊餅吃多了確實會有甜味，因為人的口十分嬌弱，土塊很容易把嘴磨出血，自然會有甜味。

微生玨伸手格擋住她的動作，細細品嘗，果真甜味越來越濃，直到最后嘗到豆沙的味，才知甜味從何而來。

“這不是你說的草餅，這里裹著熱豆沙。”

練輕舞聽著直皺眉頭，豆沙？這里的氣候并不適宜種植豆，怎么會有豆沙呢？

“別逗我啦。”

“真的。”

“真的？”

微生玨也覺得奇怪，豆沙這種東西，他長這么大，不過也就吃過一兩次，誰曾想在這里還能吃到。

“行吧，那我們到別處逛逛?！本気p舞岔開了話題，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闕城關一直被練家軍護得固若金湯，城中百姓除了出入城不是特別方便以外，其他的生活和別處百姓并無二致。

若是沒有戰事，他們的貿易也會隨之而起，集市上會十分熱鬧。

兩人四處走動，練輕舞不時給微生玨介紹各樣的特產，走到城墻根兒，他們都見到一家門面鋪子，挑著一面旗兒，上書——有緣一面。

“這家鋪子倒也奇怪，兄長你說，我們要進去瞧一瞧嗎？”

“許是賣面具的，咱們進去瞧一瞧吧?！蔽⑸k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除去微生物外，他就沒見什么面具高手。

“這位小姐，這位公子，歡迎光臨小店。”沒曾想，出來迎接的，是個年約三四十的男人，他的聲音低啞，兩鬢白霜，像是老了三四歲的模樣。

“小女子初次前來，不知店主，人家賣的是何種物品?！?

練輕舞向前一探頭，店主神色不動，竟然伸手格擋，練輕舞心中驚訝，湊上前去和他拆了兩招。

微生玨怎么也想不到，這兩人一見面竟然就拆上了招數，上前橫插在他們中間：“這位先生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這位公子倒是有理?！钡曛魅顺啡チ苏屏?，微生玨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兩人分開時，練輕舞就向后退了半步，這店主人家實在厲害，單打獨斗，自己絕非他的對手。

只是她略微覺得有些驚訝，不論是用金線繡制的虎頭鞋，還是藏著豆沙的草餅，以至于身手詭異的店主人家，她都是頭一回看到。

闕城關，究竟有多少她所不清楚的故事？

“店主人家過譽了，晚輩不過是做了該做的，只是，”微生玨看一眼自己身后的人，確認她沒有受什么傷，語氣就好了些，“舍妹未曾傷你半分，你為何如此？”

那店主人爽朗一笑，撫著自己的胡須，語氣怪異：“舍妹？公子，這位姑娘確乎你的親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