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五公主被抱去宜貴妃那兒,麗嬪倒也安分了不少,可是心里那口惡氣卻怎么咽不下去。
“那人有消息了嗎?”麗嬪見四下無人便問身邊的侍女谷兒。
“回娘娘,他讓娘娘稍安勿躁,務必關注長公主的一舉一動。”
“知道了,這么多年本宮都等了,不差這一時。”
“娘娘,萬一他日事發,奴婢擔心您的安危。”
“縱然與虎謀皮,本宮也沒什么好怕的,只要能為主子報仇,折了這條命也值了。”
當年若沒有張貴妃救她,她早就餓死在街上了,哪還有今日的麗嬪,她時刻記得她死前的交代:沉住氣,為我們報仇。
此時,夜錦瑞正在錦華宮逗鸚鵡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好逑......”鸚鵡對著她說道。
“這鸚鵡真有趣,每次見著公主便說這句話,要是換了旁人,它都不愛搭理。”冰兒掩嘴笑道。
夜錦瑞的內心暗自起了一丁點兒波瀾,可片刻后又恢復如常。
她高興的給鸚鵡喂食。
“以后你便叫小羽吧?”她溫柔的摸了下小羽的頭。
小羽好像聽懂了她的話,頭親昵的蹭了蹭她的手指,似乎很喜歡她為它取的名字。
午后,皇后來錦華宮了。
“皇后,許久未見,似是清瘦了些。”
“夏日悶熱,難免胃口不佳。”皇后溫柔的笑道。
皇后王氏是鎮北大將軍的嫡出長女,家世顯赫,蕙質蘭心。
自皇上還是三皇子的時候她便對皇上傾心不已。
她的母家世代皆是保皇派,不牽涉儲位之爭,因此先帝與皇上都很看重其母家,登基后皇上便封了她為皇后,因為皇上相信她必能打理好后宮,而她也從未讓皇上失望過。
這么多年來,她一直恪守本分的為他分憂,因而皇上也隔三差五的留宿在她宮里。
看似帝后伉儷情深,實則內心的苦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因為皇上的心不在她身上。
“皇后娘娘,請用茶。”冰兒炮制了杯上好的碧螺春遞給皇后。
皇后喝了口,笑著稱贊道:“真是好茶。”
“皇后要是喜歡,本宮讓冰兒送些去你宮里。”她望了眼冰兒,冰兒會意的退下了。
“多謝公主。”皇后的高興的說道。
“皇后可是稀客,今日來本宮這兒想來是有事吧?”皇后想從她這兒知道何事她大約能猜到幾分。
皇后苦笑了下,徐徐說道:“公主聰慧,臣妾心中一直有個疑惑,而整個后宮也只有公主能幫臣妾解惑。”
“你愛皇上嗎?”
皇后笑著回憶著過往,眷戀的說道:“臣妾永遠記得那日天氣很好,臣妾學騎馬時從馬上摔下來了,痛得直掉眼淚,心想著再也不要學騎馬了,這時皇上騎馬經過,看見臣妾后笑著伸手將臣妾扶起,說了句'這么輕易就放棄可不像王將軍的女兒',從那以后臣妾開始關注皇上,不知不覺的為他喜為他憂,大婚后皇上待臣妾很好,可臣妾知道他不愛臣妾,他愛的是其他女子,或許那名女子不在他身邊,但他一直懷念著她,臣妾懇請公主告訴臣妾那名女子是誰。”
“知道了她是誰后,你準備如何?”她相信皇后的為人,不是心思歹毒之人,不然也不會如此直接的來問她,但她很好奇她會怎么做。
皇后苦笑道:“身為皇后,臣妾有義務為皇上解憂,而身為妻子,臣妾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開心。臣妾會勸她進宮。”
能得皇上心的女子必不是普通女子,她猜測著應該是那名女子不愿入宮為妃,而皇上又不愿勉強,因而只能遠遠思念著。
“皇后果真賢惠,可惜那名女子已不在人世。”她無奈的感慨道。
聞言,皇后吃驚而遺憾的沉默無語了良久,眼露絕望與悲痛。
因為她明白皇上的心已經隨著那名女子一起死了,無論她為他做的再多,做得再好也沒用了,她沒辦法與一個死人比較,無論如何她都爭不過一個已死之人。
她望著皇后的神色心生不忍。
皇后是一個大度聰慧的好女人,可惜錦澤先遇見了婉言。
她不忍的輕輕握住皇后的手勸道:“只要用心,時間可以撫平一切,皇上遲早會看見你的好。”
皇后收起神色,恢復了人前淡然的面容,感激的望著她:“多謝公主為臣妾解惑。臣妾告辭。”
皇后走后,她感慨了良久。
想起那時候錦澤第一次高興的帶婉言來見她時,她便覺著婉言那樣干凈的女子是不適合在宮里生活的,可她是錦澤的心儀之人,只要錦澤喜歡,她便不反對,也暗自派了不少暗衛護她周全,可惜宮里的暗箭難防,她終究還是沒能躲過。
如果錦澤先遇到了皇后,或許他也能少些傷心,多些快樂吧。
想至此,她眼露一絲感概。
皇后那般費心的待錦澤多年,錦澤卻依舊不為其所動,那么啟軒呢,是否她花再久的時間待他好,他始終會如錦澤般永遠只愛著那一個女子?
她突然明白了皇后眼里的絕望,也懂了她剛才的心情。
或許她與皇后一樣,永遠爭不過一個死人。
想至此,她絕望的笑了。
原來她一直在騙自己,以為只要再多一點時間,他就會慢慢愛上她,可是她卻忘了她愛的便是他的始終如一。
其實女人與男人的本質是一樣的,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為此不惜自欺欺人。
而她的婚姻自始至終都是她用權勢換來的,他從一開始便是被迫的。
也許這一切早就該有個了結了。
“冰兒,給本宮換個便服,跟本宮去個地方,不要驚動任何人。”
“是,公主。”
一個時辰后,她與冰兒來到郊外的一處墓碑前。
墓碑上寫著:愛女董欣之墓。
她站在碑前望了許久,也想起了許多事。
那日,她初次駕臨衛府,經過一個涼亭時,隱約見到遠處假山旁有一名清麗女子正與幾個侍女嬉戲,那時啟軒便突然走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回宮后細細想來那女子應該不是衛府之人,她便命暗衛暗中調查。
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知道那名女子叫董欣,是個縣令之女,二人青梅竹馬,啟軒原本想過一陣子就去提親迎娶她,卻不想他父親突然遭人暗殺,而他也險些命喪黃泉,這才耽誤了提親之事。
知曉此事后,她很難過。
雖然是董欣先遇見了啟軒,但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容不得第三個人干涉,無論是出于皇家顏面還是她自己的私心,她都不會接受董欣與自己共侍一夫,哪怕是個沒名沒分的侍妾也不行,因此她當作不知道此事,更是把婚期定在了一個月后。
可是她沒想到三天后董欣跳河自殺了,她那么做無非是為了保住啟軒的命,不讓他抗旨。
而她從未想過要她的命,可是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她終究是有些內疚的,但與即將到來的婚禮相比,那份內疚被喜悅沖淡了許多。
新婚之夜,他以家父剛過世未滿一年為由去了書房休息。
她不怪他,因為她知道他已經是她的駙馬,他們有一生的時間好好了解彼此,她相信他終有一日會愛上她的。
為了他,她開始學習廚藝,為了多一個接近他的借口,為了讓他看到自己的心。
為了他,五年來哪怕心里再委屈,也會給他時間慢慢淡忘她。
可她太自負了,從一開始她便用錯了方法。
從她拆散他與董欣,迫他與她成婚起,他與她便再也不會有什么機會了。
如今,這一切她已經想明白了。
“他終究還是你的。”她淡淡的說道。
她恨過她,恨她用死亡的方式帶走了他的心,可是五年過去了,她對她已經沒有了恨,只剩下愧疚。
如果當初不那么堅持,她與他應該會很幸福吧。
如果當年的她能懂得微笑著祝福他們,現如今的三人便不會到此番境地了。
回宮后,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
根據暗衛與宇獻查到的線索,她總覺得麗嬪背后的人可能與當年奪位之事有關,她一一回想了當年參與爭奪皇位的其他四名皇子。
除了還在世的大皇子,剩下三人和所有的余黨都被她與錦澤一一鏟除了,不可能有余孽,而大皇子自失勢之后,這么多年早已絕了那番心思,終日吟詩作樂,再不提及當年之事。
她的腦中一一浮現其他三名皇子的面容,可實在想不通會有誰還活著。
思慮良久,她決定起身去見錦澤。
這一夜,沒有人知道長公主為何深夜求見皇上,也無人知道二人商談了何事,只知道長公主走后,皇上的神色異常凝重。
三日后。
“冰兒,母后的忌日快到了,你去準備一下。”她神色凝重的思慮了會兒后吩咐道。
“是。”冰兒眼露疑問,卻也不多問,立馬去囑咐底下人開始準備了。
其實離先皇后的忌日還有七天,皇宮離清泉寺很近,快馬加鞭也不過一個半時辰的路程,往年長公主都是提前兩日前往清泉寺,但今年卻提早了五日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