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林宇獻終于按耐不住內心的擔憂來了公主府,當他見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夜錦瑞時,他的心里難受極了。
“錦瑞,你醒醒。”他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輕聲喚道。
可是她什么反應也沒有。
此時,衛啟軒煎好了藥走了進來。
林宇獻見到他后眼露怒氣的質問道:“你不是醫術很高嗎?你不是喜歡她嗎?為什么不想想辦法讓她醒過來?”
衛啟軒神色憔悴的說道:“查不出毒源,便沒辦法對癥下藥,這幾日我們查遍了公主府的每一處,都沒有發現一絲線索,這樣的病例聞所未聞。”
聞言,林宇獻一臉痛心的問道:“她還有多久?”
“若是三天內再無解藥,她便會一直這樣沉睡下去?!毙l啟軒神色難過的說道:“這是補藥,她如今沒辦法進食,只能靠補藥補充體力。”
“給我吧。”林宇獻說道。
衛啟軒將手中那碗補藥遞給了林宇獻。
林宇獻接過后,輕輕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小心翼翼的一勺勺喂著她喝下。
“你還是愛著她的吧?”衛啟軒突然神色復雜的問道。
林宇獻抬頭深深望了眼衛啟軒,并未回答他的話。
“她的時間不多了,你若愛她,便好好陪在她身邊,她會很開心的。”衛啟軒神情憂傷的說道,隨后默默離開了。
如今她最需要的人已經不再是他了。
之后兩日,林宇獻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
“林大人,您都兩日沒合眼了,去休息會兒吧,奴婢會守著公主的?!北鶅阂娏钟瞰I這個模樣,雖然心里對他前段時間的不聞不問有些生氣,但還是心軟的勸了句。
“不用,我陪著她就行?!绷钟瞰I聲音低落的說道,一只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不肯松開。
冰兒見此,內心猶豫了下,輕聲說道:“林大人,奴婢逾越的問一句,您對公主的心意可曾變過?”
如果他還愛著公主,為何經常出入風月之所,還與曾小姐越走越近?
如果他不愛公主,那么眼下他的這般擔憂與難過又是為何?
林宇獻聞言后,沉默不語著。
冰兒見他不愿回答,便也不勉強,轉身準備離去。
“她為何回京?”林宇獻望著冰兒出聲問道。
冰兒轉過身,語氣不善的問道:“林大人這般聰慧之人也看不明白嗎?”
公主都已經表示得那般明顯了,連陛下與衛啟軒都明白公主的心意,他難道還看不懂嗎?
“我......不知道?!彼q豫的說道。
其實他的心里也有過幾分猜測,可是他不敢相信,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猜錯,他很怕再次失望,很怕到最后又是一場空。
冰兒聽到他的回答后,內心燃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別說公主的心里對他有氣有委屈,就連她看著他這個模樣都不由的來一肚子的氣。
“公主回京后,腰間日日佩戴著的是您當年送給公主的鳳紋玉佩,您當真不明白公主這么做是何用意嗎?”冰兒沒好氣的問道。
雖然她不明白公主念的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公主既然佩戴了他昔日送于公主傳遞他對公主愛慕之情的鳳紋玉佩,便表示公主已經接受了他的情,公主還特意跟他說收回當年的那句話。
可他倒好,不但不領公主的情,還變本加厲的日日留戀風月之地,處處傷公主的心。
聽完這話,他猛地一震:“她戴了我送給她的玉佩?”
兩次見她,他都沒有細看她,因而也根本沒留意到她腰間佩戴的飾物。
“您沒看見?”冰兒有些詫異的問道,隨后想了想又說道:“就算之前您真的不明白公主的心意,眼下也該明白了?!?
話畢,冰兒沉默的退下了。
公主是女子,又是自小養尊處優的主子,哪能直截了當與他說喜歡他,何況如今的他變了,公主摸不透他的心思,便用玉佩試探他的心意,沒想到他居然沒看見公主身上帶著的玉佩。
可即便如此,他自小與公主一起長大,公主為了他不顧身份的去青樓尋他,他也該明白公主的心思了,可他是怎么對公主的?
冰兒走后,他還一臉沉浸在震驚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自三年前,她毅然離京并且告訴他歸期不定后,他便終日沉浸在情殤的痛苦之中,所以他開始留戀風月之地,以求短暫的忘記她帶給他的痛苦。
他以為她恨他,他以為她不會再回京了,所以開始試著與曾婷玉相處,想利用曾婷玉對自己的喜歡漸漸淡忘了她,他知道這么做很自私,也對曾婷玉很不公平,可是他真的沒有辦法了,她的離開傷透了他的心,他實在太痛苦了。
當陛下告訴他她在江南時,他的心亂極了,他知道自己這三年來從未忘記過她,可是他已經不是三年前的他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她的心里一點兒位置也沒有,所以他沒有去尋她,因為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對她的愛堅持了十多年都沒能有一個圓滿的結果,他真的累了,不想再愛她了。
縱然如此,她回京的消息還是在他的心里起著波瀾,他處處避開她,就是不愿見到她,不愿讓自己的心更加痛苦,他告訴過她不會再讓她心煩,他便不會食言。
可是他還是沒能避開她,她告訴他她收回當年那句話,他不知道她那么說想干什么,但她的一句話便輕而易舉的再次揭開了他的傷疤,狠狠的在他的傷口上撒了把鹽。
后來她又女扮男裝的去青樓尋他,她的失態與她動怒的神情令他不禁開始多想了,他在想她那般生氣是不是因為在乎他,可是下一瞬他便將這種想法無聲的掐斷了。
他已經不敢再相信她會有愛上他的那一天,三年時間的沉淀早已將他的勇氣磨盡了,他不敢再對她報任何幻想,不敢將更多的感情放在她的身上,更不敢見她。
三年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感情上的膽小鬼,孤零零的縮在自己的殼里面獨自養傷口。
回憶至此,他深深望著她的臉龐,心情十分復雜。
翌日,她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太醫院的人內心都焦急不安著。
今日長公主若是再不醒來,他們的腦袋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眼下他們連長公主中了何種毒都未查清楚,長公主的身份尊貴,若是貿然配置解藥,風險更大,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要了長公主的性命,他們誰都不敢冒這個險。
這一日內心最煎熬的還是林宇獻。
到了夜晚,他緊緊抱著她坐在后殿的曇花前,不許任何人打擾他。
“你不是喜歡看曇花綻放嗎?我陪著你,你快醒來,好嗎?”林宇獻輕聲懇求道。
她閉著雙眼,安靜的睡著。
他斷斷續續的說著小時候的事,說著這三年里發生的事,說著他對她的愛。
“錦瑞,求你醒過來。”他眼眶微紅的在她耳邊低聲乞求道。
只要她能醒過來,哪怕她不愛他,哪怕她再傷他無數次,他也心甘情愿。
只要她能醒來,他愿意為她做任何事。
仿佛聽到了他的乞求,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慢慢睜開了雙眼。
他驚喜的望著她,神色激動的喚道:“你醒了。”
“我怎么了?”她虛弱的問道,只覺得全身乏力。
剛才她似乎聽見他在她的耳邊不斷說著話,說了好久好久,吵得她睡不著,便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
他高興的橫抱起她,將她溫柔的放在床上,立馬焦急的讓冰兒找來的太醫。
蘇太醫仔細的為她診過脈后,眼中一喜,高興的說道:“公主已經無礙了。”
聞言,他與冰兒皆松了口氣。
“公主,您餓了吧?奴婢這就去給您備膳?!北鶅阂荒樃吲d的說道。
冰兒與蘇太醫退下后,他慢慢解釋了她近日中毒昏迷之事,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痊愈了,但只要她沒事就好。
沒多久,冰兒將膳食送了進來后默默退下了。
“我喂你。”他溫柔的說道。
她內心歡喜的“恩”了聲。
剛才她還在昏迷的時候,他在她耳邊說的話她全部想起來了,她知道他的心里一直都還有她,也知道了過去三年他過得很痛苦,這令她的內心有些內疚。
用完膳后,她已經好多了,也沒覺得特別乏力了。
“宇獻......”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緊緊抱住了她。
“我差點以為要永遠失去你了。”他聲音傷情的說道。
她伸出手輕輕抱著他,高興的說道:“你不會再失去我了。”
聞言,他眼眶微紅著,語氣深情的說道:“錦瑞,我愛你。”
她一臉幸福的笑著,隨后感覺到脖頸處有些濕潤,她慌忙輕輕推了推他,望向他的臉,只見他的眼角正掛著淚痕,她頓時一臉心疼的撫摸著他憔悴的側臉。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眼淚,而他的眼淚是為她而流的。
兜兜轉轉了那么多年,她與他終究還是在一起了。
她突然很慶幸此生能遇見他,也很慶幸他始終在原地等著她愛上他。
“宇獻,以前的事,對不起?!彼凉M眼內疚與心疼的說道。
他深情的望著她,隨后吻上她的唇,一只手輕輕解開了她腰間的衣帶。
她見此,不禁用手推了推他,有些害羞的說道:“我們還未成婚?!?
“別拒絕我,三年前你便已經是我的人了。”他聲音低沉的說道,隨后繼續溫柔夫人親吻著她。
這三年里他好想她,他想念她的聲音,想念她的笑容,想念醉酒那一晚的她。
良久,她情不自禁的回應著他的吻。
翌日清晨,陽光漸漸灑進殿內,照在二人的身上。
她一臉疲憊的醒過來,身上的酸疼令她的柳眉微微蹙了蹙。
“醒了?”他輕笑著抱著她,一臉春風得意的問道。
她見此故意板著臉問道:“笑什么?”
“你真美?!彼裆珪崦恋脑谒呡p聲說道。
聞言,她的臉頰閃過一絲紅暈,嬌嗔的說道:“還不下去?!?
他們畢竟還沒有成婚,要是被人看見了多不好。
他高興的笑了笑,溫柔的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隨后起身穿上了衣服,命殿外候著的冰兒進去服侍她洗漱。
之后幾日,林宇獻一直在追查著她中毒昏迷之事,夜錦澤見他遲早會查到自己頭上,于是召了他去御書房,林宇獻得知她中毒昏迷之事全是夜錦澤一手安排好的后,內心瞬間有些氣憤。
陛下怎么能那么做呢?
他可知道自己那幾日望著她沉睡的模樣內心多有煎熬與提心吊膽?
“朕不這么做,怎么試探出你的真實心意?你如今能抱得美人歸真要好好感謝朕。”夜錦澤一臉居功的說道。
為了試探他,他提前囑咐了太醫院的所有人,還瞞了皇姐與其他人,其實皇姐只是服用了太醫院調配的強效安神藥,會昏睡幾日,對身體并無一點損傷,他如此煞費苦心,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還敢心生不滿。
林宇獻聞言后,一臉的無語,想著之前畢竟是他理虧,因而不情不愿的說道:“臣多謝陛下的良苦用心?!?
聽到這話,夜錦澤滿意的笑了笑。
一個月后,長公主與林宇獻的婚事辦得甚是隆重,其場面僅次于當年陛下的大婚。
當夜,夜錦澤留在了皇后的宮里就寢。
“蘭華,這些年委屈你了。”夜錦澤溫柔的握著她的手輕聲說道。
聞言,皇后眼露感動的留下了眼淚。
這還是陛下第一次喚她的閨名。
“臣妾不委屈?!被屎鬁厝岬恼f道。
夜錦澤心疼的輕輕抱著皇后,安慰道:“別哭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她待他的用心,他一直記在心里。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