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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闖東府茗煙智救焦大 游夜園明玉禮待老者

話說這明玉鳳姐一干人等早已疲憊不堪,到榮府下了車,便各歸各去。明玉心下卻為剛才之事眉頭緊鎖,悶悶不樂,心下正無計可施。踏進了門,便由襲人等引著往臥室走去。

這時一小廝提著燈籠走在前頭彎下了腰問道:“爺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要緊事沒辦?怎個愁眉苦臉的?”,明玉抬起頭來一看,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廝,長得眉清目秀,兩眼爍爍有神,和自己一般大小,只是穿著青綢衣服,頭戴一頂小帽,明玉估計著這是他的貼身小廝了,便問道:“你是誰?”

一旁的襲人笑出了聲來,“爺如何連他都不認識了?他是茗煙啊。”

“茗煙?什么煙?”

“爺越發的會開玩笑了,我就是茗煙啊”,一旁的小廝急得說到。

“爺跟你開個玩笑呢,爺怎么可能不記得你呢。”明玉趕緊將是就是的接下去,否則自己可能下不了臺了。

“爺最近不太支呼我的,都忘了我茗煙了,想兩月前,咱還……”

“咱還咋了?你倒是說說。”

“咱還一起去了清虛閣逛了一天的廟會呢,可是背著老爺和太太的。爺一高興,還改了我的名字來。”

“那你先前叫什么來著的?”明玉心下一想,這小子應該是我的一個心腹,我可不能灰了他的心。

“嘿,爺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呢。”

“我倒怪這好好的培茗叫什么茗煙了”,襲人攙著明玉細細地自言自語道,明玉轉過頭來,看他唇紅齒白的,直咽口水。

“原來爺是看著花大姐姐,就把我叫什么都忘了。”茗煙一邊說道一般直個捂嘴的笑。

明玉回過神來,往茗煙頭上拍了一下,笑罵道:“爺什么時候忘記了你,那天逛廟會的實在有趣,趕明兒咱再去逛一逛的。”

“我可是不敢的,花大姐姐在,定是不準的。”茗煙害怕的把眼往這邊瞅過來,襲人早已瞪著他看了半天來。

“明兒,把你花大姐姐也邀上,不就成了?所謂犯法不告發嘛,咱都一條船她還能不讓了?”明玉笑笑得對茗煙說道,背后拿手在襲人的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襲人嚇得一愣,被明玉這不曾有過的輕佻震住了,剛要吐言,又被明玉一句截住了:“你看你花大姐姐的嘴上,胭脂可是抹得很多。”

“你還惦記這胭脂,也不怕老爺的……”,襲人方才要說,又住了口,一行人穿廊度門的,已經快走至寶玉房前。

明玉命眾人且散去,只留茗煙一人,襲人方要問明玉還有何事,明玉卻回過頭來說:“今日還有一事,不辦不快,這里正交代茗煙呢,你進屋休息吧。”

待四下里無人,明玉將手搭在這和自己一般身高的小廝身上,細細說道:“現有一件事要你去辦,你可能辦成?此事極重要,必須成功。”明玉拿手捏捏這瘦小的身子骨,心下有點猶豫,但別無選擇。

茗煙躬身說到:“爺,您照吩咐就是,我茗煙就是赴湯蹈火也為爺辦成了這件事。”

明玉一笑,拍拍他肩膀說道:“那廚房里正燒湯呢,你跳下去洗個澡我看看”,說完便哈哈笑起來。

茗煙一時語塞,臉漲紅,青筋暴露,狠下心來說道:“爺若真是讓茗煙去熱湯里洗個澡,茗煙這就去,說著便往廚房走去。”

明玉一把拉住說到:“爺和你開個玩笑呢,不要當真。此事也不難。”

隨后便將去救焦大之事說來,并從口袋里掏出三兩銀子來,對茗煙說道:“若他們不放人,你且拿著銀子賄賂了去。如若還是不放人,我也是沒法子了。”

茗煙接過錢來說:“那寧府一幫的仆役都是貪財小人,我茗煙茗大人出馬,保管把爺的事情辦好。”說完便拍拍胸口保證。

“事成了,有你重賞。”,明玉用手捏了捏剛從賈母那里的來的二十兩銀子,如今只剩下十七兩了,這沉甸甸的銀子讓他感到心疼。

茗煙正欲走,明玉叫住,又吩咐道:“贖了焦大,送他來院里的后花園,我在那里等他。”

這茗煙辦事倒也利索,往角門里找來一群平時游戲的小廝,將明玉所給的一兩銀子分給了眾人,說道:“爺剛吩咐了,要往東府里贖了焦大,也說了這事可只許成不許敗的。你們都給我醒醒神,去東府把人要了回來。”

于是茗煙帶著一伙子人,來到東府馬廄前,看守的人正是東府里有頭有臉的管事——鮑二。他正帶著幾個小廝,一個勁的訓斥焦大,說什么焦大“倚老賣老,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仗著太爺當年的威風,欺負人”,然后就是按著這焦大的嘴往里塞馬糞,灌馬尿的。

茗煙知道這鮑二是個出了名的狠角色,不分是非,一味的貪財圖醉,便讓其余小廝隊列其后,一來顯示尊重二來也助助氣勢。

茗煙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走了過去,對鮑二喊道:“哥哥晚上辛苦了,這是二爺讓我捎過來地燒酒給哥哥暖暖身子”,便將早早準備好地一小壇子紹興燒酒遞了上來。

這鮑二的看了他半晌,先是一愣——這是哪里冒出來的傻小子,到這里煩大爺我辦正事,又看他點頭哈腰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準備發發火,正要劈頭蓋臉給他一頓臭罵。突然見這小子遞出一瓶酒來,把剛才埋在心里的念想全拋了出去,瞇著眼說道:“果然是你還惦記著哥哥我,這冷夜的還給我送來一壇子美美的熱燒酒,實在好極了!”

說完便拍了拍茗煙的肩膀,稱兄道弟起來。原來這鮑二的被派遣在此看守焦大,不能飲酒,滿肚子的怨恨,又兼著馬廄旁氣味難聞,氣不一出來,現在見有酒喝又有人這般尊敬他,早就樂開了花。

兩人飲酒正酣,茗煙一個勁的給鮑二滿酒,這鮑二也是來者不拒,只管痛快喝酒,茗煙又吩咐一小廝取來一碟子炒豆子,二人正好下酒,好不自在。

這鮑二雖喜酒卻不勝酒,三碗下肚早就爛醉如泥,一邊端著酒碗一邊指著焦大罵道:“若不是這老匹夫,我等怎會在此受凍挨餓的,害的老子聞了一夜的馬糞。想我那媳婦多……多……也是多情的,哎!”遂嘆了一口氣,拾起一塊馬糞便砸向焦大去。

這焦大平白無故受這等的大冤,此時才酒醒,手腳被綁,嘴被塞馬糞,動彈不得,只能默默落下眼淚。遙想太爺當年是何等的公正大義,自己跟著出身入死的,把太爺從死人堆里背了出來,為省一口水,自己喝馬尿。如今太爺不在了,我焦大實在命苦,受這幫子的蝦兵蟹將侮辱,越想越是不甘心,想一頭碰死也就算了,怎奈無法動彈。

茗煙往焦大這邊看了一看,也實在心里一驚,爺做的著實正確,這焦大也是太可憐了,老來還受這等的虐待。

便把臉往鮑二跟前一湊,說道:“弟弟今日還有一事求哥哥。”

鮑二一聽脫口而出:”怎么著?喝了你酒,還有事?“頓了頓,打了個酒嗝又說到:“有事你只管的說,只要我鮑二能辦,一定不擺手。”

茗煙見勢順水推舟:”但求哥哥把這焦大給我,我替哥哥出出惡氣!“

鮑二回臉瞧了瞧焦大說道:”這事不成,蓉哥兒可是吩咐我了,定要捆他一宿不能放,這時候不能放的。“說完便擺手。

茗煙一把捉住鮑二的手,笑道:”這是二爺的吩咐,哥哥好生幫我這回,不然回去是要討罵的。“說完便一把篡住鮑二的手,這鮑二一聽是二爺要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醒了幾分,又感到手里有東西硌手,伸開定睛一看,卻是二兩銀子,喜的眉開眼笑,忙說到:”既然是二爺要的人,哪能不給的?蓉哥那兒,我能解釋的來。“說完便示意幾個小廝給焦大松綁,茗煙也招呼手下把焦大接上車去。

茗煙與鮑二且作別,只說是二爺聽了生氣要親自教訓這老匹夫一番。鮑二聽了也沒放在心上,滿心歡喜的收了銀子,回去找他婆娘喝酒吃肉不在話下。

這焦大上了車,便不聽話的亂蹦亂跳起來,嘴里嚷嚷著不要活了,折騰的快散了馬車驚了老馬,茗煙一個勁對他說是二爺救下了他要有話對他說。焦大方才安靜了下來。

茗煙在后花園的一角便放了下他,焦大只拍拍身上的馬糞泥土,踏入這夜色里的園子,一股子的愜意與思戀涌上來。

這園子本是賈氏先賢太爺爺賈源所修筑,園內清流假山自然舒展開來,點點綠色——或是新花卉或是嫩樹葉子鑲嵌在這山水之間。又有一圈圈的游廊,水上曲徑,將這秀麗美景分割開來,園中心有幾株參天巨木,皆一色的水杉,挺拔翠綠,筆直直的直插云霄,似利劍一半扎破這茫茫蒼天,讓涼風從天而下,吹度竹林水榭。

這一切使得焦大感到絲絲寒意,他看著園心的巨木,想起自己上一次來到這里已經是二十余年前了,當時太爺還在,常常邀他逛逛園子,聊聊當日出身入死的馬革裹尸歲月。可如今,太爺不在了,他也再沒來過這里。邊想著便就走到這巨木的附近,再爬上眼前的“毫末山”,便能親手撫摸這幾株大樹了,這幾株巨木歷世幾十載,也不比這榮寧二府長,土山頂有一亭名“飛鳥亭“。那茗煙說二爺就在這亭子里等他,焦大此刻有些猶豫,不知如何是好。周遭都說這寶玉有祖父遺風,模樣像行事利索也有幾分相像,但此都是外表傳言,自己尚且未見上一見,不敢輕下判斷。把剛才在馬廄遭遇一想,又又幾分心寒,不知在此還要遭什么罪。

話說這明玉在臥室里換了一身夜行保暖衣,便早早地爬上毫末山,命襲人送來一壺熱熱地茶水,并著煤爐便坐在這森森然地亭子里。

一刻愁,兩刻急,三刻直跺腳,明玉在這山上等到月上樹梢,方才看見一老者沿著曲折地小徑,慢悠悠地走了上來,步伐雖慢但尚且穩健。明玉心下里便知道這就是焦大了,趕忙地起身去迎接這位長者。

“焦大爺您受苦了!是我不好,沒照顧的好您,讓您受苦了!”還未待焦大發現明玉,只這謙卑擲地有聲的腔調,著實讓焦大一愣。焦大抬起頭來,只見眼前這上年一身的銀白小夾襖,一雙烏黑大靴子,頭發攏在頭上梳起來,劍眉星目,兩眼炯炯有神,在月色下泛著和藹的光輝。

焦大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就要磕頭,嘴里喊道:“請二爺的安。”

明玉一見這發白的老者給自己下跪,忙的扶起,道:“大爺不用客氣,我是晚輩。禮貌不周的,多有得罪了。”

焦大這次可聽清明玉嘴里直稱呼的是“大爺”,一雙老淚涌了出來“少主太客氣了,我一把老骨頭的,哪里受的起這等的大禮。”說著,便小聲啜泣。

“大爺今日受苦了,我明……不……我寶玉在此向您賠不是了。”

焦大見明玉這般的禮遇他,自然放下了戒心,直個的感激,自從太爺去了,這個家里還未有人如此的尊重他呢。心下感激,發誓要為少主效忠,慷慨激昂的說道:“我以為這賈府已經敗落,子孫不肖,辱沒先人,今日得見二爺如此英明,大有太爺遺風,我焦大雖老尚且愿意為二爺效犬馬之勞!”

明玉一聽焦大如此這般氣勢,料定他是鐵了心要效忠自己,心里很是受用,也定下心要將這焦大收作心腹,成為在這個世界的朋黨。

明玉請焦大坐,奉茶,兩人便在這參天巨木之下暢談,就著這如水月色,三言兩語的講起賈府先輩創業故事來。從這老者潺潺流水般的故事里,明玉才了解到:

原來這賈府分東西二府邸,分號寧、榮府,分別由同胞兄弟的寧國公和榮國公所建,皇帝親筆下令敕造。這寶玉一府,正是襲了榮國公之子賈代善,善有二子。長子為賈赦,襲了官,娶刑氏,次子賈政即寶玉父親,又有一女賈敏后嫁巡鹽御史林如海。榮國府這一支倒還爭氣,寶玉父親又是功名出身,也算是光耀門楣。但寧國府卻是一鍋子燉糊了的粥,沒幾個干凈的!

明玉轉眼暗思:“難道這可卿姐姐也牽涉其中?我得細細問來。”便敬了焦大一杯茶,慢慢的說道:“不知珍大哥那邊就怎么亂了?”

焦大一聽可是氣不打一處來,拍著桌子罵道:“這珍哥就是頭一個造孽的主!”

“怎么珍哥也在其中?”

“何止呢?”這焦大氣的將杯子往桌上使勁一碰,罵道:“這亂倫敗壞家風的禍根,真是把太爺爺的臉都丟光了!”

明玉忙的撫慰道:“焦大爺不要太生氣,傷了自己可是不好。”

“他……他珍哥有婆娘的人,還……還扒灰,哎!”說完便是長嘆一聲,咬牙切齒。

“扒灰?什么意思?”

“家丑啊!就是他珍哥和你侄媳婦秦氏有一腿子!也是可憐秦氏了,夾在里面,左右為難。我看他素日里帶我寬厚,故今晚借著酒勁都撒了出來。”明玉聽了,心下一驚,又覺心疼難忍,想可卿如此標志裊娜地人物,竟然遭此油膩毒手,暗暗地咬牙,暗忖著有什么伎倆能擺珍哥一道。

“這蓉哥也是什么好東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對他父親睜一眼閉一眼地,你看他那膿包樣,還在打別人注意呢!”焦大只是捶胸嘆息。

明玉卻陷入深深地暗思,這是他來到這里面臨地第一個迫在眉睫地難題,自己卻一時智淺無能為力,眼看著可卿要受這不白不明地屈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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