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工程師

工程師是真真正正的工程師，上上個月剛拿的本兒。

工程師是個能人，學的電工，職業是機修，拿的是機電一體化的工程師，只要是跟電沾邊，或者是要用專用工具的工作，他都是一學就會，一會就精。

他曾經和人吹牛，“老子是不愿意干，只要愿意，老子穿上白大褂就能給人動手術，不一定比職業醫生差。”

有人覺得他胡吹，也有人覺得，他真的很能干，不是普通人。

按理來說，像他這樣，生活應該過得很不錯，畢竟心靈手巧，而且還相當勤快。

可是工程師活的并不愜意，甚至還有些憋屈，這就要從他的另一個稱呼說起了，他又叫黃隊長。

工程師不姓黃，也沒當過隊長，黃隊長只是簡稱，完整的應該是找黃大隊長。

市內的涉黃場所，據說他都去消費過，對于那些場所的項目、價位、服務質量，他都一清二楚。在一些討論也生活的論壇上，他是當之無愧的大隊長，聲望極高。

據說，曾經有一家洗浴開業，洗浴老板找到他，愿意出二十萬買他三篇吹捧文字，被他一口拒絕，“爺是消費者，爺不是狗腿子！”

在工程師看來，買春只是個人商業行為，對社會對他人并不構成傷害，可惜，法律和治安條例并不是這樣認為的。

他在家附近的派出所認識很多人，雖然都沒深交，不過確實認識，畢竟每年都要因為那點小愛好被處理上四五次，想不認識都不可能。

幾年下來，名聲一臭，再也沒有女的愿意找他，沒女的找，就只能出去浪，越浪就越沒女的找，循環下來，他就成了回不了頭的老司機。

今天本來是要去交罰款的，走到離派出所只有五十米的時候，一陣地老天荒般的劇烈搖動，工程師就暈了，等他清醒過來，派出所已經不存在了，無處可去，他就只能來到了避難公園。

除了有些恐懼之外，他沒有感到什么可傷心的，父母已經早早的離開了，他是孤家寡人，光棍一個，有個把親戚，還像躲瘟神一樣躲著他，早就沒了聯系，他想要個可以惦記的人都沒有。

到了避難公園，工程師看見放救災物資的倉庫門開著，就進去拿了一個帳篷和兩個毯子，又嫌一個人支帳篷太麻煩，就把帳篷放在了身邊沒動。

就在這時，小隊長走了過來。

工程師和小隊長并不認識，只是因為住的比較近，又經常去同一家飯館吃飯，彼此都有印象。

看見小隊長的下巴膝蓋都受了傷，工程師從兜里掏出創可貼，遞了過去。

“你還隨身帶這個？”小隊長在工程師對面坐下。

“不是我的，那邊倉庫有，我是順手拿了幾個。”工程師。

“哦，難怪，這帳篷和毯子也是從那邊拿的？”小隊長。

工程師點點頭。

“我也去拿一套。”小隊長。

“沒必要，這東西拿多了也是累贅，給你個毯子，這帳篷夠咱兩個人用了。”工程師。

小隊長坐下，把創可貼還給工程師。

“你不用？小心別感染了。”工程師。

“沒事兒，我對膠布有點過敏。”小隊長。

說著話，小隊長掏出煙來，遞了一根給工程師，工程師點上煙，指著對面的牌子說：“禁止吸煙。”

小隊長看了一下，“這個牌子做的好啊，別的都倒成這樣了，它都沒事。”

“家里人咋樣了？”工程師問。

“不知道，孩子在國外。”小隊長。

“那問題不大，孩兒她媽呢？”工程師。

“早都喂了狗了。”小隊長。

工程師楞了一下，明白過來是離了婚又嫁人了，就沒再往下問。

“你呢，家里人咋樣了？”小隊長。

“我就是一個人，家里沒人。”工程師。

“沒結婚？”小隊長。

“沒有。”工程師。

“我好幾次都碰到你帶個女的吃飯，前天還見了，女朋友？”小隊長。

“那是旁邊洗浴的技師。”工程師。

“小姐？”小隊長。

“嗯。”工程師。

似乎沒了什么話題，或者誰都不想說話，兩個人坐在一起，默默的抽煙。

天黑了下來，旁邊傳來一陣喧鬧聲，好像有人發現了一個能找到食物的地方，有人跟著過去，一會兒，就拿著大包小包回來。

工程師過去一打聽，原來旁邊有個商場，因為是平房，房頂用的是玻璃鋼瓦之類的，很容易就挖開了，有人就去拿了吃的喝的回來。

“我也去拿一點兒。”工程師說著也向商場方向走去，不大功夫，拿了兩大袋子食物，還有兩大桶飲料。

“收獲不錯啊，你歇會，我再去看看。”小隊長。

“這夠咱倆吃了，拿多了也浪費。”工程師。

“沒事兒，我去轉轉。”小隊長。

到了商場，浮頭上的都被人拿完了，再想拿，就要搬開壓在上面的雜物，那些雜物就包括一些人的尸體，有完整的，也有的只是一部分，小隊長明白為什么剛才工程師臉色不好看了。

別無選擇，為了食物，只能努力的搬開所有礙事的雜物。有的雜物體積太大，沒有辦法搬開，只能伸手進去掏。

小隊長地方選的不錯，掏出來的都是一些帶著包裝的肉食，旁邊的人見了，都聚了過來，幾個人一起，挪開了上面最礙事的一個變了形的鐵架子，一個小女孩的尸體就靜靜的躺在架子下面。

小女孩看上去很安詳，手里還抱著一個不大的布娃娃。

小隊長胃部一陣抽搐，似乎要吐，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旁邊的要拿食物，把下女孩的尸體來回的扒拉，看著女孩細嫩的胳膊無力的晃動，小隊長想喊，更想罵，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了！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眼睛被淚遮住，變得模糊，在模糊中小隊長抱起了小女孩，走到旁邊一處花壇附近，輕輕的放下。

“乖孩子，休息會兒，等你爸爸媽媽來接你。”說到這里，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從無聲流淚，到嚎啕大哭，一切的恐懼、不安、驚慌、憤怒都化成了最原始的表達。

哭過以后，心里好受了一些，拉了拉小女孩的手，幫小女孩整理了一下頭發，起身離開，回到剛才撿食物的地方，食物都被拿光了，連他剛才掏出來的，也是一點沒剩。

“人啊。”小隊長搖搖頭，繼續伸手下去掏，希望在找到一些食物。

食物沒找到，卻發現了兩根不銹鋼管，應該是貨架子上的，長短分量都適中，小隊長拿在手里，走回了避難公園。

“至少以后防身不用空手了。”小隊長想。

工程師吃驚的看著拿了兩根鋼管，卻沒拿一點食物的小隊長，“你打算啃鋼管啊？口兒可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