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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種金幣,進牢房

  • 木偶奇遇記
  • (意)卡洛·科洛迪
  • 4133字
  • 2019-03-18 18:11:06

正如大家想象的那樣,仙女任由鼻子長得出不了門的木偶哭叫了整整半個鐘頭。在這段時間里,仙女沒有去理他,這是為了要好好給匹諾曹一個教訓,讓他改正撒謊這種極其惡劣的壞毛病。畢竟,這種毛病每個小孩子都會有。等到木偶的臉色都變了,絕望得連眼珠都要突出來的時候,仙女發了善心,拍了拍手掌。一聽到拍手掌的聲音,成千只啄木鳥從窗子飛進了屋子里。它們都聚在匹諾曹的鼻子周圍,開始狠狠地啄他的鼻子。就這樣,他的鼻子被“篤篤篤篤”地啄了好幾分鐘,木偶的長鼻子才總算恢復了原樣。

“您太偉大了,我的仙女,”木偶擦干眼淚充滿感激地說,“我真是太愛您了!”

“我也愛你啊,”仙女回答道,“如果你想留在我這兒的話,你可以當我的弟弟,而我就來當你的姐姐……”

“我真的很想留在這兒……但是,我那可憐的爸爸該怎么辦呢?”

“我已經想到了,所以已經派人去通知你的爸爸,他在天黑前就會趕到這里來。”

“真的嗎?”匹諾曹高興得跳了起來,叫著說,“我親愛的仙女,如果您同意的話,我想現在就去接他!我真想趕快擁抱那位可憐的老人家,他為我吃的苦已經夠多了!”

“好吧,那你去吧,但一定要注意千萬別走丟了。你可以走林子里的那條路,我很確定你會在路上碰到他的。”

說完,匹諾曹就走了。他剛一走進樹林,立刻就像小鹿一樣狂奔起來。可等到了大橡樹那兒,他停了下來,因為他好像聽到樹林附近有人在說話。果不其然,他看見路上有兩個人。大家能猜得出那兩個人是誰嗎?他們就是瘸腿狐貍和瞎眼貓。匹諾曹曾和他們一起在紅蝦旅館吃過晚飯。

“嘿,那不是我們的好朋友匹諾曹嗎?”狐貍一邊叫著,一邊把他拽過來又親又抱,“你怎么會在這兒啊?”

“你怎么會在這兒啊?”貓又跟著說了一遍。

“嗨,別提了,”木偶說道,“我跟你們長話短說吧。你們還記得在那個夜里,你們倆把我一個人丟在旅館里嗎?我剛從旅館出來,就在路上撞見了兩個殺人強盜!”

“兩個殺人強盜?……哦,我可憐的朋友!他們想要對你做什么?”

“那兩個人想搶我的金幣。”

“這真是太沒禮貌了!”狐貍說。

“太沒禮貌了!”貓又跟著說了一遍。

“后來我撒腿就跑,”木偶接著說,“他們就跟在我后面追。最后他們還是追上了我,把我吊在了這棵橡樹的樹枝上……”

匹諾曹說著,就用手指了指那棵離他們兩步遠的大橡樹。

“天啊,還有比這更加悲慘的事嗎?”狐貍說,“我們是活在怎樣的一個世界中啊,我們這些正派人,還有什么安全可靠的地方而言呢?”

匹諾曹正興沖沖地說著,忽然,他發現貓的右前爪受了傷,他的那只帶著指甲的爪子完全消失了。他向貓問道:

“你的爪子怎么啦?”

貓剛想回答,卻一下子不知該如何說才好。狐貍馬上說:

“唉,我的朋友實在是太謙虛了,所以才不愿意回答,還是我來替他說吧。要知道,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我們在路上碰到了一只快餓死的老狼,他懇求我們施舍點什么東西給他吃。可我們實在沒什么能給他的,我們的身上連一根魚骨頭都沒有。我的這位朋友太慷慨大方了,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嗎?他竟然從自己的前腿上咬下來一只爪子,送給了那只可憐的野獸吃。”

狐貍一邊說著,一邊哭哭啼啼地抹著眼淚。

匹諾曹感動地走到貓身邊,輕輕地在他耳邊說:

“如果這世界上所有的貓能像你一樣,那耗子們該有多幸運啊!”

“那你現在又在這里做什么呢?”狐貍問木偶說。

“我要去找我爸爸,他很快就要到這兒來了。”

“那你的金幣呢?”

“都在我的口袋里呢。就少了一個,昨晚我把它付給紅蝦旅館的老板了。”

“好好想想吧,這四枚金幣到明天就能變成一兩千枚,你為什么不聽我們的話,到‘奇跡之地’把它們種下去呢?”

“今天我去不了的,我只能改天再去。”

“改天就晚了啊。”狐貍說道。

“晚了?為什么?”

“因為那塊‘奇跡之地’被一位大老板買去了,從明天開始,任何人都不能在那里種金幣!”

“那個‘奇跡之地’離這里很遠嗎?”

“離這沒多遠,你要和我們一起去的話,半個鐘頭就能趕到。你在那里種下四枚金幣,過幾分鐘就可以變成兩千個。等你今晚回來的時候,口袋里就會裝滿金幣啦!怎么樣?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匹諾曹沒有馬上回答,因為他這時想起了善良的仙女、年老的父親,以及那只會說話的蟋蟀給他的勸告。可是到最后,他還是像一個沒心沒肺的傻孩子一樣,沖著狐貍和貓點了點頭,對他們說:

“行,那咱們出發吧,我這就跟你們去。”

于是,他們就這樣上路了。

匹諾曹跟著他們走了半天,來到了一個叫做“傻瓜城”的城市。匹諾曹一進城就看見,街上到處都是餓得張嘴打哈欠的癩皮狗,還有被剪了毛、凍得直打哆嗦的綿羊,向別人乞討著玉米、既沒有雞冠也沒有垂肉的公雞,賣掉了五顏六色的美麗翅膀、再也飛不起來的大蝴蝶,被拿掉了尾巴、沒臉見人的孔雀,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為永遠失去了閃閃發光的金銀色羽毛而痛惜不已的山雞。

在這些縮手縮腳的叫花子和窮人中間,總會有一些高貴的馬車不時走過,里面坐著的不是狐貍,就是喜歡偷東西的喜鵲,要不,就是坐著捕食小生物的猛禽。

“‘奇跡之地’在哪兒呢?”匹諾曹問道。

“再往前走幾步就到了。”

說著,他們穿過城市走出了城門,來到了一塊僻靜的田地里。這塊田地看起來就跟其他的田地一模一樣。

“好了,咱們總算到了,”狐貍對木偶說,“現在,你只要彎下腰,在泥地上挖一個小洞,然后把金幣放進去就行了。”

匹諾曹照狐貍說的做了。他挖了一個洞,把剩下的四枚金幣全都放了進去,然后又用土把洞重新蓋了起來。

“現在,”狐貍說,“你去附近的水溝那兒打桶水來,澆在你種下金幣的泥土上。”

匹諾曹走到水溝那里,由于他沒有水桶,只好從腳上脫下一只鞋子來,裝了些水,澆在蓋住小洞的泥土上,然后他問:“還需要做什么事情嗎?”

“沒有了,”狐貍回答說,“現在我們可以離開了,等二十分鐘后你再回到這里,就可以看到一棵掛滿金幣的矮樹從地里長出來。”

可憐的木偶高興得有點兒飄飄然了。他沖著狐貍和貓千恩萬謝,并發誓要送給他們最好的禮物。

“我們可不需要禮物,”兩個壞蛋回答說,“只要能教會你怎樣不勞而獲,一夜暴富,我們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說完,他們向匹諾曹鞠了個躬,祝他有個好收成。然后,就離開干他們自己的事去了。

匹諾曹回到了城里,一分一秒地數著時間,等他覺得二十分鐘已經到了的時候,馬上沿原路往“奇跡之地”走去。

他走得又急又快。一路上,他的心一直咚咚地響個不停,就像一座上足了弦的掛鐘。他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

“如果那樹上不是一千枚,而是兩千枚呢?如果那樹上不是兩千枚,而是五千枚呢?如果那樹上不是五千枚,而是一萬枚呢?哦,那樣的話,我將變成一個多么體面的先生啊!有了這些金幣,我要有一所最豪華的宮殿,還要有一千只小木馬和一千個馬廄,當然,這只是小玩一把。我還要有一個酒窖,里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名酒。對了,我還要有一個圖書室,里面擺滿了糖果、蛋糕、杏仁餅、奶酪夾心餅干和葡萄干小面包……”

他漫無邊際地幻想著,很快就來到了那塊地附近。他停下來東張西望,期待著能看到那么一棵枝頭掛滿金幣的樹。可是,他什么也沒看見。他又往前走了一百步,還是什么也沒看見。他一直走到那塊地上,走到種下金幣的小洞那里,可還是什么也沒看見。匹諾曹很著急,也顧不得什么禮貌規矩了,他抓耳撓腮,冥思苦想了半天,可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這時,一陣大笑聲傳進了他的耳朵里。他抬頭一瞧,只見一只大鸚鵡正落在一棵樹上,梳理著他那身已經稀稀拉拉的羽毛。

“你在笑什么?”匹諾曹生氣地問他。

“笑什么?因為我在梳理羽毛,結果把羽毛下面的胳肢窩弄癢了。”

木偶沒再多說什么。他走到水溝那里,又用那只鞋子打來一些水,重新澆在蓋著金幣的那片泥土上。

這時候,他又在靜悄悄的田野上聽見了笑聲,這回,那笑聲更加放肆了。

“你到底想怎樣?”匹諾曹發瘋似的大叫,“你這個沒教養的鸚鵡,你到底在笑什么?”

“我在笑傻瓜,他們竟然什么鬼話都敢信,上那些最狡猾的壞蛋的當。”

“你是在說我嗎?”

“對,我就是在說你,可憐的匹諾曹。你真是個大糊涂蟲,竟然以為金幣像豆子和南瓜那樣是能從田野上種出來的。我以前也相信過一次,到如今后悔都已經太晚了。現在我很確信,只有那些懂得用自己的雙手勞動,或者是用自己的頭腦思考的人,才能夠賺到錢。”

“你,你到底想說什么?我聽不懂!”木偶大叫道,這時的他已經被嚇得渾身發抖了。

“沒辦法,我只好說得再明白些,”鸚鵡接著往下說,“你一定不知道,就在你回城里的時候,狐貍和貓又回到了這塊地里來,挖走了你的金幣,然后像陣風似的跑掉了。如今想要追上他們,已經是不可能的啦!”

匹諾曹的嘴張得大大的。他一點兒都不愿意相信鸚鵡的話,于是開始用手去挖那片澆過水的泥土。他挖啊,挖啊,直到挖出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大坑,深得連一個稻草堆都可以放進去了。但是,他就是找不到那四枚金幣。

終于,木偶絕望了。他立刻回到城里,到法庭去向法官告狀,控訴那兩個偷了他錢的賊。

這里的法官是一只大猩猩。這位年邁的猩猩很受大家的尊敬,因為他年紀大,胡子又很白,特別是因為他還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他這副金絲眼鏡連鏡片都沒有,可他又不得不一直戴著。他之所以戴著這副眼鏡,是因為他的眼睛在多年以前有過一次發炎。

匹諾曹在這位猩猩法官面前,一五一十地訴說了他上當受騙的經過,還說出了那兩個賊的姓名和特征。最后,他請求法官為他主持公道。

法官平心靜氣地聽著,對匹諾曹講的話顯得十分關切。他聽得既感動又同情。等到木偶講完了,他伸出一只手,拿起一個鈴鐺搖了一下。

聽到鈴聲,馬上來了兩條穿著警察制服的大狗。

猩猩法官指著匹諾曹對狗警察說:

“這個可憐的木偶被人偷了四枚金幣,馬上把他抓起來送到牢房里去。”

匹諾曹聽到這個對他如此不幸的宣判,立刻呆住了。他想要提出抗議,但是那兩個狗警察可不想白白浪費工夫。他們堵住了他的嘴,把他送到牢房里去了。

木偶在牢房里整整待了四個月,這真是好漫長的四個月啊。其實,他本來還得繼續坐下去,幸虧一件極其好運的事幫了他的忙。原來,統治這個“傻瓜城”的年輕皇帝打了大勝仗,于是他下令普天同慶,張燈結彩,大放焰火,召開慶祝比賽。另外,他還大赦天下,放掉了所有的盜賊。

“別人都出獄了,我也要出獄。”匹諾曹對獄卒說。

“您可不行,”獄卒回答說,“您不是賊啊。”

“我很抱歉,”匹諾曹回答說,“其實我也是個賊。”

“既然如此,您就完全有理由被赦免了。”獄卒說著,恭敬地向木偶行了一個脫帽禮,打開牢門,放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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