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醉愛美人

正房今日點著紅燭……這已經冷清了很久的大屋子顯得有點空，秋水站在床前，床上雖換了自己的被褥，但是透著一股陰森森，這房間本在那位未見過面的掛名的驍悍婆婆去世后就沒人住過。

微醉并不能讓人真醉了……

“韓祿……”秋水說道，“你還能喝嗎？”

“不敢喝……”韓祿說道，“小的知道自己的職責，夫人好好休息……小的還有……還有事要做……”

“我覺得這屋里冷清得可怕……心里有些害怕……”秋水說道，她的手臂彎了過來，韓祿往后退了一步。

“你躲什么……”秋水道，“我那么可怕嗎？我想喝酒，你陪我……”

“夫人只管自斟就是了……小的真有事……”韓祿說道。秋水卻關上了房門，笑著說道：“我只是求醉……”

求醉……韓祿又往后退了一步。

“求醉難道那么難嗎？”秋水說道，“我是不是過分了？我不是這樣的人，都怪他……他也丟下了我，可我偏偏還要強裝歡笑……”

“夫人……小的知道……小的以為夫人早想開了……”韓祿說道，“不如現在想一想別的，這樣可以減輕夫人的相思之情……”

秋水的臉上泛著紅暈，韓祿可不敢留了，他覺得自己還是清醒的，于是往后退到門邊：“夫人，時間不早了，您早點歇息……”這一溜煙就走了……

都是不可依靠的……秋水哭了，和著酒，可酒是苦的……屋子顯得更大了……

“哭有什么用？”不知誰的耳朵那么長，這聲音好像就是那個不速之客文芳的。

“二公子實在是有空得很，竟來我府上看熱鬧……”秋水可不是個示弱的女人。

“我只是來看故人的，夫人難道不歡迎嗎？原來我是的確不受歡迎，故人不理我就算了，沒想到夫人也不理我……”

“你喝醉了嗎？”秋水說道，“滿口胡說……”

“我沒醉，我看得清……”文芳擠進了正房。

“出去……我可是女子……”秋水說道，“你喝醉了更不許進來……”

“你想知道我為什么來你府上嗎？”文芳說道，“根本不是看舊人來的，而是要和夫人商量件事……”

“什么事？”

“父親大人不想與戚家為敵……知道將軍府非同小可，所以想請戚老將軍放心……不想夫人……”

“想要挾我？沒想到文公子也會這一招，本來我以為你是正人君子……”秋水說道，“至于你那胡思亂想的想法說出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又有誰會信，我跟隨夫君多年，豈能對其他人胡思亂想。”

文芳笑了，這真是自欺欺人。

“我不怕你什么……”秋水說道，她這是暗暗給自己安慰，都說正房里少人氣。

“我也不怕你什么……”文芳說道，“只想陪陪夫人，繼續喝酒談談舊事……”

“正好……”秋水說道，“咱們就一起喝吧……說說他壞話也好……免得他太囂張。”

“說話好呀……”門被推開了，韓祿又回來了。

“你來做什么……不是休息去了嗎？”秋水說道，似乎有點惱。

“夫人，小的也來陪兩位……將軍不在家……你們孤男寡女在一起不方便……”韓祿說道。

“有趣……”文芳說道，“祿爺想得可是多了些。”

韓祿進了屋子，竟然也不守禮節了。直接坐在了臥室的桌子邊了，并替文芳倒上了美酒。

“揚州的廚師燒的菜真不錯。這是小淮娘的手藝吧……那年我在揚州吃過，夫人怎么想到請小淮娘來京城的？”文芳說道。

“老將軍派她過來的……畢竟隔壁的那人是他的骨肉……誰家不疼自己家的兒女……如今這戚家眼見著就要趕超……”韓祿看了看文芳不說了。

“如今三人在一處，你不覺得難受嗎？”文芳說道。

“我記得文公子不是中意我府上的丫頭梳子嗎？”韓祿說道，“都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難道你以為我們夫人是那么好騙的嗎？”

秋水見到這兩人你一語我一句，于是說道：“行了……我夫君不在我的身邊，但是我也不會做出失德之事。都給我出去，我不用你們陪……”

沒他們陪……秋水心里郁悶，又覺得這屋子陰氣逼人，于是走到了門廊之上，轉回了后院，梳子正在此收拾。仆從都已經散去，石桌又恢復了原樣。

“夫人……”梳子問道，“您怎么還喝？”

秋水這才發覺自己一直抱著酒壺。

“那正屋里總覺得不踏實……我想和你在一起……”秋水說道。

“是……”梳子說道，“夫人……你不嫌棄我們下人住的地方，那就來……”

梳子原本在戚府就有自己的房間，因為跟著梅兒進了宮，那戚家人大半都去了揚州老家，那屋子就空著沒人住，這屋子與秋水住的那院子較近，本也是為了服侍方便。

秋水的心里七上八下，她在屋子里來回走動，忍不住想去看看，卻被梳子一把拉住了……

“夫人……那邊不能過去……”梳子拉住了秋水，“今夜是留給娘娘與皇上的……”

“十年了……”秋水哭道，“我不知道為什么心那么酸，我以為我能放手……梳子，我不敢和人說……其實我一直希望過的就是安安穩穩的日子，以前，我們在邊關，我整天為他擔心，生怕哪天，我會和戚家的那些女人一樣，回京了，我還是為他擔心……”

梳子坐了下來：“我知道夫人現在還是為他在擔心，夫人與將軍十年的情感也不是假的，其實將軍一直覺得對不起夫人……”

“小丫頭，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秋水說道，“我只是把他當做依靠，我丟了依靠，我當然傷心，本來我想自己在屋子里靜一靜，哪知道有人來給我添堵……自作多情……”

“誰自作多情？”梳子說道，“夫人……不會是這樣吧……文公子沒那個膽子……”

沒那個膽子……她對文芳了解倒也透徹。

“夫人哪……其實你也應該想想自己了……雖說你有小少爺陪著，但是戚家不會真把小少爺當做自己人的，遲早一天要離開的，等到走的時候，你不可以什么都沒準備……其實，這祿爺對你就挺好的……”

“你整天想什么……在宮里腦袋被夾了？這是戚家，不是皇宮，我兩位嫂子都不是那樣的人……我和賢兒就算離開戚家，為什么要巴結那個韓祿……”

“夫人……將軍回不來了……本來我都要成功了……”梳子說道，“我一直在勸說他回來，可偏偏老天作弄，小妖精卻有喜了……”

這說的好像兩人一般，秋水懂，梳子也懂。只是梳子覺得秋水的心情實在不怎么好……

“梆梆……”不知誰在敲門，這都半夜了。

“我是小淮娘……梳子姑娘……”小淮娘站在外面，“祿爺問姑娘，夫人是不是在你這里？”

“是啊……”梳子說道，“夫人就在我房里休息了，你讓祿爺安心吧！”

小淮娘的腳步聲遠去了……秋水也累了，她閉上了眼睛。

有人在撩自己的頭發，梳子這丫頭真是無聊，秋水睜開了眼，剛想罵，卻罵不出口，這看月光，大約都四更天了。

“秋水……辛苦你了……”梅兒就坐在自己的床邊，她的手就放在自己的額頭。她的手心有汗。

“阿琦……你來了……我只是幫爹照顧你……爹爹說你千萬要記得初心……”秋水坐了起來，梅兒一把抱緊了她。秋水只感到梅兒那跳動的心，似乎有點快。

“梅兒……你跑哪里去了……”這屋外又來人了……那聲音明顯就是高懷德。

“梅兒妹妹，你的冤家又來了……看來真不得閑呀。”秋水推開了梅兒，那梅兒說道：“對不起姐姐了……下回再來找你……”

她走了……秋水嘆了口氣……披上衣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