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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小鬼大

  • 走向都市的女人
  • 陳之秀
  • 6787字
  • 2019-03-28 10:09:13

大年三十這天,陳建川家還是按照多年來的習慣,把陳建良一家以及陳建安喊到一起,在家里熱熱鬧鬧地吃了個團圓飯。

大年初一,多多和紅瓊被爸爸早早喊醒了。她們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喝涼水十二口。意思是,喝上十二口涼水,在這一年里吃冷吃熱都不會拉肚子。

紅瓊站在水缸旁邊用水瓢在水缸里舀了一些水,咕嚕咕嚕地喝了十二口。完后,又將瓢給多多,多多也在水缸里舀了一些水,咕嚕咕嚕地喝了十二口。

等紅瓊和多多喝完水后,楊召珍說:“你們一會吃元寶,在灶臺里給你們兩姊妹燒了兩個元寶。”

元寶,就是將包好的湯圓包上菜葉子放在灶膛里燒熟的。外脆里軟,十分香甜。

嘴饞的多多站在灶膛旁邊,雙眼死死地盯住灶膛里的元寶,說:“好了,好了。”

楊召珍在包湯圓,陳建川坐在灶膛跟前燒火。陳建川說:“多多,去外面耍會,元寶好了就給你。”

多多聽話地走開了。

紅瓊站在堂屋門口,大聲喊著:“柴門大大開,金銀財寶滾進來,滾進不滾出,滾就滾一屋。”

多多也跟著喊起來。

姐妹倆一聲接一聲地喊著。突然,“噼里啪啦”的鞭炮聲聲聲入耳地傳來,姐妹倆捂緊耳朵,鞭炮聲戛然而止。

原來是陳建安起床后,拿著鞭炮到陳建川家的地壩里自個兒放了起來。

“紅瓊、多多,去喊你幺爸下來切飯!”陳建川在屋里喊著。

“二哥,我在這。”陳建安回答著。

陳建安按照老規矩,分別給多多和紅瓊一人一元作為壓歲錢。

紅瓊接過錢,趕緊裝在了衣服口袋里。多多接過錢,緊緊地攥在手里。紅瓊說:“幺爸,你不要告訴我媽媽說給了我們壓歲錢的,不然她要給沒收了。”

陳建安嘿嘿地笑著說:“要得。”

紅瓊又對多多說:“你趕緊把錢藏好,不要讓媽媽曉得。”

他們心照不宣地走進屋里。堂屋的桌子上擺了五碗湯圓,多多看了看,轉向灶屋,去找元寶。

陳建川將早已從灶膛里夾出的元寶放在了灶沿上,多多拿過元寶,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切完元寶,她又看桌上碗里的湯圓,每個碗都看了一遍,發現每碗的湯圓個數一樣,才端起一個碗切起來。

切飯時,楊召珍說:“趕緊切,切完把碗洗了,豬牛喂了就上街去耍。走晚了,等哈耍獅子的就來拜年了,還得給錢。”

陳建川說:“要得,要得。”

每逢過年,從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前,街上耍獅子的要挨家挨戶“拜年”,挨門挨戶一家一家地要錢,不給錢不走人,有的甚至攔路向司機拜年,不給錢不放行,名曰“拜年”,實為討錢,這樣一天下來,收入相當可觀。

初二早晨,多多和紅瓊照例被父親早早喊醒了。姊妹倆穿好衣服后,就去洗臉刷牙。當她們回到堂屋的飯桌上時,父母都已端著碗吃了起來。這頓早飯吃的是面條。

多多不喜歡切面條,切了幾口就放下了。父親看著她說:“多多,趕緊切,切完了,我們一會走人戶(串門)。”

多多嘟囔著嘴,有些不情愿。

父親說:“初二吃面條,是風俗。吃了面條能長高個子。”

“真的?”多多半信半疑。因為她比同齡的陳秀蘭矮一截,人家喊她矮小人,她有些不樂意。聽到過年切面條能長高個,她扒拉扒拉地認真切了起來,切完一碗后,還要了第二碗。

其實,切面條長個子是父親騙她的。在川東地方有個習俗,正月初二切面條,寓意風調雨順。

一旁的紅瓊說:“本來就是矮個子,切了也長不高。”

“我就要長高,長得比你高。”

姊妹倆在飯桌上吵起嘴來,陳建川說:“紅瓊,你是姐姐,讓著妹妹點。”

一直在旁邊切飯沒開腔的楊召珍立即吼道:“都給我好好切飯,紅瓊,讓著妹妹點。”

紅瓊嘰嘰咕咕地說了句啥話,母親狠狠地瞥了她一眼。

楊召珍對陳建川說:“一會還是你帶她們去走人戶,我在家看屋。”

“要得,我們去了,切了午飯就回來。”

“我這就去給你們把肉裝好。”

切過早飯,把一切收拾妥當后,陳建川提著口袋,口袋里裝著一條大約兩斤重的臘肉和兩把掛面,帶著紅瓊和多多出門了。

因為坐車要錢,他們選擇了步行。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特別是多多,走幾步,就不想走了,耍賴要休息會,或者撒嬌要父親背或者抱。父親總說:“再往前面走幾步,馬上就到了,你看,前面就是啊!不是說好的,到了給你買糖!”

紅瓊也說:“我們看誰走得快,先到的就能拿到壓歲錢。”

多多經不住誘惑,急切地想得到糖果以及舅舅的壓歲錢,她重新邁開步伐,跟隨在姐姐身后,向前跑去。

多多其實是喜歡去舅舅家的,但她去那里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因為每次到她舅舅家都會闖禍,不是人家找上門來說多多將她們家的甘蔗偷了,就說多多半夜將她們家樹上的柑橘摘了,或者說多多將她們家公雞的雞毛給拔了,或者是與某家的孩子又打上架了……蕓蕓事件,都與多多掛上號。但多多干這些不光彩的事情背后還有一個主謀,那就是與她舅舅的小女兒楊德梅有關。

楊召文家住的是一個大雜院,院子里住有八戶人家。大雜院里娃兒多,常常大伙結伴上學一起走,放學一起走,就是放牛、割草、跳繩、踢毽子也都在一起。當然,也結伙干壞事,比如偷別人家樹上的水果,或者地里的甘蔗、紅薯、花生。楊德梅比多多大三歲,所以,多多去舅舅家,跟她待在一起的時間最多。

楊召文家的房屋前有個很大的水庫,叫壩子溝水庫。常年人們在水庫邊上洗衣服、淘豬草、洗紅苕等。夏天,人們會在水庫里洗澡。一次,五歲的多多見幾個小伙伴在水庫里輕快地游著,很是羨慕,她看著就樂開花了,于是學著他們的樣子,飛快地跳進水庫,張開雙臂想游起來。可不會水的她,怎么也游不起,水咕嚕咕嚕地直往嘴里灌。

說時遲,那時快,正好楊召文院子里的九兒扛著鋤頭經過,他見狀,立馬跳進水庫,一把將多多撈了起來,多多才獲救的,不然,也就一命嗚呼了!

陳建川一手牽著紅瓊,一手提著口袋。他本想背著多多,讓紅瓊提口袋的,多多不同意,飛快地跑在前面。突然一個喊聲傳來:“調皮匠來了,調皮匠來了,趕緊把門關上!”

陳建川看了看,那是九兒的婆娘,人們稱她為張大炮,因為聲音大、個子高、姓張,由此獲得此綽號。

陳建川趕緊給對方打著招呼,“新年好!”

對方拉開嗓門道:“來拜年了!”

接著又喊道:“羅大祖,羅大祖,你家來客人了!”

羅大祖是羅德英,因為姓羅,加上輩分特別高,所以以羅大祖得名。

多多不甘示弱地吼著:“我就要來,就要來!”

羅德英穿著一套藍色的土布衣服,身上圍著圍裙,扎著馬尾辮,從屋里走出來,站在地壩里,她看見了多多她們。她喊著:“多多,快點進屋坐!”

多多歡快地喊著舅媽,連蹦帶跳地第一個到了舅媽家。

舅媽從屋子里拿出事先炒好的花生給多多,將她的衣服口袋、褲子口袋都裝滿了。她知道花生是多多最喜歡的食物之一。

早飯后就一直在街沿上扎掃帚的楊召文見多多來了,他摸了下上衣口袋,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遞給了多多。

多多拿到了好切的零食,問舅舅:“德梅姐姐呢?”

“她去地里割豬草去了,你趕緊把糖切完,不要讓她曉得。”

傍晚,太陽漸漸西沉,夕陽的余暉不動聲色地沐浴著大地。樹冠被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橘紅色,樹葉上散落著斑駁的陽光。低矮而又簡陋的土屋就這樣裸躺在山窩里。黃色的泥壁上依舊掛著陳年的斗笠和蓑衣。

整個下午,陳建川和楊召文他們在院子地壩里玩著撲克。誰輸了,就把誰的下巴上粘上胡子。不過這胡子是用紙剪成的小條。

整個回合下來,陳建川下巴上粘滿了胡子。他見時間不早了,對楊召文說:“哥,這一牌完,我們回家了!”

楊召文說:“就在這耍嘛,過年的,也沒啥事做。”

陳建川說:“不耍了,以后再來,明天也得走人戶的。”

紅瓊不喜歡到舅舅家,更不喜歡走人戶。她走人戶跟沒走基本一樣,到了哪里都得幫著燒火煮飯,并且也不自由。

聽到父親喊她叫多多回家,她高興得趕緊拉開嗓門大聲喊起來:“多多,多多,回家了,回家了,我們走了!”

多多和楊德梅在紅苕坑里掏紅苕。多多掏紅苕很賣力,把一簸箕紅苕掏滿了,還不上來。

楊德梅說:“趕緊上來,你姐姐在喊你了。”

“我在這里耍一會,我不回去。”

“你先上來,去給他們說一聲!”

多多還是不理會,繼續在苕坑里待著。楊德梅說:“你趕緊鉆出來,小心里面有老鼠出來咬你。”

“不會的,有老鼠,就把紅苕吃光了。”

楊德梅從簸箕里拿出一個被老鼠咬過的紅苕遞給多多,“你看,這就是被切過的。”

多多噘噘嘴說:“我才不信!”但她剛說完,突然一只老鼠竄進了紅苕坑,多多嚇得哇哇大叫起來,趕緊往外鉆,一邊鉆,一邊喊著:“姐姐……姐姐,快打老鼠!”

楊德梅沒好氣地說:“相信了吧!”

多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紅苕坑里鉆出來。她說:“我討厭你!”

楊德梅說:“不講道理,誰讓你不出來!”

多多撿了個沒趣,生氣地一口氣跑回了舅舅家。

陳建川看著多多滿頭大汗,虎頭虎樣的,加上多多一直留著小男孩頭發,活像一個假小子。他說:“多多,走,我們回家。”

多多突然想到了壓歲錢。她不好意思問舅舅要,她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看紅瓊,然后對紅瓊,說:“你騙人的,騙子!”

紅瓊覺得莫名其妙,說:“我騙你啥子了?”

多多不甘示弱道:“在路上的時候你說的。”

紅瓊不知道自己對多多究竟說了些啥,說:“你說清楚嘛!”

多多不耐煩地仰著頭吼道:“你說到了舅舅家有——壓——歲——錢!”

多多把壓歲錢三字的音調拉得很高,像高音里的HighC。吼完后,她又深深地將頭埋到胸前。

“哦,多多因為這事啊,舅舅沒忘記。”楊召文笑著說,接著從上衣的內衣口袋里掏出了錢,分別給多多和紅瓊一人一元,不過,每人的一元錢都是十張一角小鈔。紅瓊說:“謝謝舅舅!”

多多高興地把錢裝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

夜色越來越濃,天空中的云朵飄了過來,轉瞬間整個世界暗淡下來。楊召珍站在地壩邊張望著陳建川他們的身影。她想,他們快回來了吧。

她望了好幾分鐘,還是沒見著,轉身回屋里去。她從堂屋穿過斜房屋,來到灶屋,屋子里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她在灶臺前,摸了摸灶臺上的火柴,準備點上煤油燈。

她劃了一根,“哧”地一聲,火柴燃燒起來,變成了一朵小小的紅色火焰。她還沒來得及點上煤油燈,就被風吹熄了,接連劃了三根,才把油燈點上。

她拿著油燈到了堂屋,選擇一個避風的角落將油燈放好,便宰起了豬草。家里喂了兩頭豬,一天三頓是少不了的。喂了豬,家里一天都不能離開人。

這不,就連春節走個人戶也不行。每次走人戶,家里都得留個大人,不是她去,就是陳建川去。

陳建川帶著多多和紅瓊一路小跑往家趕。因為走得太快,加上天色已晚,一路上總會遇見一些狗。

往往是走了沒多遠,就又會遇上一條狗。狗汪汪地叫著,朝他們追來。多多怕狗,見狗叫,嚇得趕緊躲在父親身后。

陳建川每次都會蹲下身子,撿上一塊石頭朝狗扔去,狗被打跑了。反反復復地幾次,使得多多不敢走在前面,也不敢走在后面,她要走中間。

楊召珍將宰好的豬草喂豬后,來到堂屋,她準備去地壩邊看看,陳建川和孩子回來沒有。剛出門,就聽見街沿上用繩子拴著的狗在汪汪地叫。

“老楊!老楊!”陳建川喊著!

“媽媽!媽媽!”紅瓊喊著!

楊召珍知道是陳建川他們回來了,她兇狠狠地對狗呵斥道:“叫啥子?打死你,自家的人還叫!”

楊召珍說:“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陳建川正想說是楊召文留他們多耍會的,嘴快的紅瓊卻說:“多多調皮,到處跑,喊她不答應,所以就回來晚了。”

楊召珍說:“紅瓊,你去燒火把冷飯冷菜熱了。”

紅瓊聽話地拿著煤油燈朝灶屋走去。

陳建川來到堂屋,在飯桌前的長板凳上坐了下來,他順手拿了一本不知道是從什么地方撿來的一本發黃的歌本,沒有封面,也沒有封底,但他卻認真地翻看起來,偶爾還跟著曲譜唱起來。楊召珍本想問點在她哥哥家的事情,見陳建川唱得投入,便默默地離開,也朝灶屋走去。

只有多多挨在父親身邊的一條長板凳上坐下,她雙手趴在飯桌上,自個玩著撲克牌,玩著玩著,覺得有些沒意思,就拉著父親說:“爸爸,陪我玩牌吧!”

陳建川一把將多多抱在懷里,說:“爸爸教你唱歌!”

多多把歌本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她看哪個頁碼好看就要父親教她。在歌本的中間有個地方吸引了多多,那頁面上有這樣一幅畫,一群孩子在媽媽身邊坐著,媽媽好像在說什么,旁邊還有高高的谷堆……

多多說:“要唱這個。”

陳建川說:“好。”

這是一首由管樺作詞、瞿希賢作曲的《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的歌曲。歌曲是分三個部分寫的。第一個部分寫農村的夜景,明月當空,孩子們圍坐在豐收的谷堆旁,傾聽媽媽講過去的事情,曲調柔美、寧靜,節奏舒緩。歌曲的第二部分敘述了舊社會的痛苦生活,曲調起伏較大,表現了一種悲憤控訴的情緒。最后一部分是第一部分的完全再現,音樂把孩子們又帶回了現在,皎潔的月光照在了媽媽和孩子們的身上,夜晚還是那么寧靜,但媽媽所講的故事讓孩子們體會舊時代艱辛的同時,感受新時代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

對于這首歌的認識,陳建川還沒有那么深刻。他只是覺得好聽,旋律優美,瑯瑯上口,他也是跟著大隊里的廣播學會的。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陳建川認真地一句句教著多多,多多一字一句地認真唱著,父女倆太投入了,以致紅瓊來喊他們切飯時,接連喊了好多聲,他們才反應過來。

晚飯后,紅瓊就去洗臉洗腳,說瞌睡來了,要早點睡覺。其實,她是有意躲避的,她擔心到手的壓歲錢被母親的老規矩給沒收了。同時,還會招來母親的責罵。

紅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母親的臉色。她見母親和父親熱火朝天地聊著天。隨即,喊上多多,說:“多多,該睡覺了!”

多多應了一聲,跟著紅瓊上床睡覺。在床上,紅瓊說:“多多,你沒告訴媽媽壓歲錢的事吧!”

多多搖了搖頭說:“沒有!”

“我們出門前,媽媽說過不準收壓歲錢的!”紅瓊提醒著。

“我們沒要,是舅舅自愿給的。”多多說。

多多的聲音越說越高,紅瓊擔心被母親聽見,壓低聲音說:“小聲點!”

在紅瓊他們出門前,母親就叮囑她們不能收壓歲錢。

“怎么辦?要不,我們把錢藏起來。”多多悄聲問,她將錢掏了出來,從里面抽出兩張,即兩角錢,放進了襪子里,另外的錢放在了貼身的棉襖口袋里。

在黑暗中,多多悄悄地進行著。

紅瓊說:“但愿別被發現。”

姊妹倆正商議著,母親好似從天而降,居然左手拿著煤油燈站在了她們的床跟前。

母親問:“舅舅給你們壓歲錢了吧?”

姊妹倆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口徑一致地說:“沒有!”

“小孩子家家的,不能撒謊,你爸爸都說了。”

姊妹倆擔心母親對她們有詐,說:“真的沒有!”

母親的臉一直是嚴肅的,在姊妹倆心目中,母親是老虎,母親脾氣暴躁。母親對她們常常惡語相向,或因一件小事就招來謾罵,母親不但罵人,還打人。紅瓊和多多因為不小心打碎了碗,一頓暴打是必然的。挨打,在姊妹倆身上是家常便飯,哭成了她們宣泄的渠道。有很多次,多多被打,她哭,母親不讓她哭。多多說:“你打我,我才哭的,我也不想哭,忍不住才哭的!”

多多這一反駁,挨打就更兇了。那次打,多多記不清是什么時候;那次的事件,讓多多記憶深刻。那天傍晚,多多因為口渴,用碗在水缸里舀了碗水喝,但她不安分,居然將碗端到街沿上的磨盤上,并放在磨盤的一個小口里。由于口小,碗底大,碗沒放平,砰地一聲,瞬間落地,碎了幾塊。

當時,楊召珍正在堂屋里宰豬草,聽見響聲,出來了,見碗破了,一下急了起來,上前給了多多幾個巴掌。

幾個巴掌過后,還不解恨,又在堤壩的竹林里扯下一節竹枝當鞭子,抽打著多多,一邊打一邊喊:“打死你個瘟神,碗不是錢來買的?你怎么就不聽話?”

多多覺得很是委屈,自己也不是故意把碗打碎,哭著說:“媽媽,別打了,以后我買個碗賠你!”

多多的哭聲并未制止母親的行為,母親依然照打不誤,還說:“等你賠,得猴年馬月!”

可能是打累了,母親的鞭子停了下來。最后母親說:“晚上,你就端這碎碗切飯。”

挨了一頓暴打后的多多,看著母親轉身進屋去后,悄悄地躲到了屋后的一堆草垛里。她在里面,想著想著就哭了起來,但又不敢哭出聲,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只想躲在這個角落為自己療傷。直到切夜飯,姐姐喊她,她也沒出聲。但她聽見母親在說:“她不答應就算了,餓死她。”

多多抵觸得更加強烈,她在心里說:“餓死就餓死,也不切你家的飯。”

那次挨打以后,多多對媽媽產生了強烈的恨,非常不想當她的孩子,但她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無法選擇。她覺得自己就是多余的人。她有時會想到曾經要被抱走的情節,更加深了她與母親的隔閡。

讓姊妹倆感到有些困惑的是,為什么母親對舅舅家的孩子很好?每次舅舅家的孩子來,即便將碗打碎了,母親不但不責怪,反而安慰他們,同時還給他們好吃的?她們有些想不通!

楊召珍看了看紅瓊,又瞥了一眼多多,說:“趕緊把錢交出來,你們收了人家的錢,人家來了,我們還得還回去。大過年的,還想挨打不成?”

多多摸了摸口袋,將錢攥在手里,她看了看姐姐,姐姐把錢摸出來交給了母親。多多見姐姐交了,也跟著交了出來。

母親數了數錢,說:“多多,你的錢怎么只有八角?”

“我不知道,我還沒看,接過來就裝在這口袋里了。”多多堅定地說。

母親有些不相信,說:“是不是你把錢拿了兩角?”

紅瓊也覺得奇怪,說:“怎么就少了兩角,是不是舅舅也忘記了,隨便給的。”

楊召珍說:“算了吧,你們趕緊困瞌睡。”

多多與紅瓊一人睡一頭躺在床上。多多悄悄地從襪子里摸出了那兩角錢,緊緊地攥在手里,心里暗自高興著,心想,明天可以悄悄到街上買幾個氣球或者二十顆水果糖。想著想著,她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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