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黃河

劉凌軍

一

母親把一滴淚，丟在黃土里。

渾濁的淚水化作思念的風，在九百六十萬的土地上飛翔。

粒粒黃沙，揮動著億萬顆滾燙的熱淚。

顆顆塵埃，攜來歷史的厚重：聚合。期盼。眺望。

母親啊！您的身影，濃縮在一滴清澈的水里。繞過九百九十九道灣。

一種奔騰的姿勢，游走。

東方，大河的歸宿。中國的河流，都向著東方，博大的胸懷，母親的背影，流去。

大美，揮動著拳頭。吶喊。咆哮。

二

一粒米，盛滿了鄉村。

陶罐，兜起先祖的護身符。虔誠，寫滿遺址。

水。一滴水，開始在河床緬懷曾經的疼痛；追趕遺失萬千瓦片。

是誰，伸舉一雙龜裂的掌骨；欲望，抱緊久久的幸福？欲說還休啊，欲說還休！

河流。咆哮。一萬年，一千年。都是神的驅使，命的祈禱。

跪倒在家的門口，淚水，清澈，或渾濁。哽咽。

三

大風吹滅隔世的一盞馬燈，搖晃誰曾經的離緒別愁？

念叨了千萬遍，前塵后世，父親尋找先祖的背影，撒手而去。母親在河邊的青石上，捶打陳年的衣物。河水徒自流著，陽光依舊無語，淚眼凝思遠方。

黃河，滔滔。人生，滔滔。歲月，滔滔。

岸邊，高粱紅了，麥子黃了，棉花開出潔白的棉花。

一縷縷熟悉的炊煙，飄過大河的身影，九曲十八彎。嘩啦啦的黃河水，日夜東流。

大河的胃，巨大。九曲回腸。

四

背起羊皮襖，走四方。

忘不掉，熬的小米飯，香又香；炊煙，一縷一縷，繞家鄉；船夫的號子，一聲一聲，念斷腸。

白羊肚手巾，系著情哥哥；妹妹西風口望哥哥；遠方的人兒呀，你莫忘了黃河的水，一步一步，攆上了咱的前塵。

風吹落日。云游天外。

夢想，在心間盤旋。

五

蒼天一粟，至滄海一粟。期間，

匯聚，迂回，不息；凸顯堅持，不移，永恒。

日影于懷，月潛于胸。路，在遠方之遠。

大美至極。大志亙古。

我沿著滾圓的紅日，尋覓家的遺址。

縈繞，纏綿，于燈前，依依不舍。

回望。母親手搭涼棚，立于河岸之上，遙望著長河遠去。

家，槐樹，日日深入肺部。

咳一聲，沉入河部。

六

黃河，一個詞。

在中國大地上繁衍，生息。在中國的文字里，翻譯生命的密碼。

字符的巨浪，妙筆生花。

五千年，是一個詞；一句話，還是一篇血淚史？

一卷一卷，浪淘盡萬里豪情。

一條大河的身世，破譯一個叫中華民族的秘密。

黃河，多么波瀾壯闊的一個詞匯啊！

大寫祖國，先祖，歷史，文明……豐厚的五谷，和五谷的醇香。

黃河，車載斗量的古煌里，飄著生命沉重的章節，和詩情洋溢的才華。

橫亙洪流，恩澤八荒。

黃河，一個重金屬的詞匯，拓寬了一個生生不息的民族。

（選自《山東文學》2015年第10期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