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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維“有我之境”說詞例一則簡析《蝶戀花 百尺朱樓臨大道》

◎ 王英志

作者介紹

王英志,1944年1月出生,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蘇州大學博士研究生導師,編審。著作有《靈境詩心——中國古代山水詩史》(清代編)、《清人詩論研究》、《中國古典詩歌藝術新探》、《古典美學傳統與詩論》、《性靈派研究》、《袁枚評傳》、《袁枚全集》、《李清照集》等約20種。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元明清詩詞與理論。

推薦詞

結合王氏其他有關言論,對“境界”說的主要內涵似可作如下概述:詩人應該在對客觀生活具有真切、深刻的感受(即“所見者真,所知者深”)的基礎上,借助形象而自然的語言表達,寫出既逼真地描寫作為審美客體的景物,又真實地反映作為審美主體的人的感情)進而達到“意與境渾”的作品。

名學者王國維是中國美學與文學批評史上,首先引用西方美學與文學理論來評論中國文學的美學家與文藝理論家。王國維(1877—1927)字靜安,號觀堂,浙江海寧人。其一生的后十五年潛心于古文字、古器物、古史地的研究,成績卓著,郭沫若譽之為“新史學的開山”(《魯迅與王國維》)。王氏早期一度耽讀康德、叔本華、尼采等西方哲學家著作,深受其哲學思想的熏陶;但后因發現“哲學上之說,大都可愛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愛”而覺“煩悶”(《靜安文集續編·自序二》),為擺脫這種矛盾的思想狀態,乃轉而從事美學研究與文學批評:自1902年至1912年王氏先寫下了《紅樓夢評論》等具有較濃厚的西方哲學思想的論文,后則寫出影響很大的《人間詞話》與《宋元戲曲考》。寫于1908—1909年的《人間詞話》是一本采用中國傳統的文學批評體制而又注入了新觀念血液的詞論名著與美學論著,其內容的核心是標舉“境界”說,王氏說:“滄浪(嚴羽)所謂‘興趣’,阮亭(王士禎)所謂‘神韻’,猶不過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為探其本也。”(見《人間詞話》,下引同此書者不贅注)《宋元戲曲考》對元曲“文章之妙”亦推重其為“有意境而已”。

王氏論詩詞之所以揭橥“以境界為上”之旨,乃是針對“無境界”、即無“意境”之“偽文學”而發的。其托名樊志厚所作的《人間詞乙稿序》嘗云:“文學之工不工,亦視其意境之有無與其深淺而已。自夫人不能觀古人之所觀而徒學古人之所作,于是始有偽文學。學者便之,相尚以辭,相習以模擬,遂不復知意境之為何物,豈不悲哉!”又認為,清代詞壇除初期納蘭容若“其所為詞悲涼頑艷,獨有得于意境之深”者外,“至乾嘉以降,審乎體格韻律之間者愈微,而意味之滋于字句之表者愈淺。豈非拘泥文字,而不求諸意境之失欽?”誠然,有清一代詞壇受南宋詞風影響頗深,其致命傷即重詞之形式而失卻詞之“意境”,這表現為過于考慮“體格韻律”,熱衷“雕琢”“敷衍”而“同歸于淺薄”(《人間詞甲稿序》),又喜好“使隸事之句”、“用粉飾之詞”,而使詞意境“終隔一層”。此風至晚清尤烈。王氏目擊此弊,乃試圖倡“境界”說以廓清之。

關于“境界”的具體內涵,王氏并未予以完整、科學的界定,因此何謂“境界”仍是個聚訟紛紜的問題。我贊同錢仲聯師的看法:“在《人間詞話》里談到‘境界’的有十多條,單言之則稱‘境’,重言之則稱‘境界’,換言之又稱‘意境’。”(《境界說詮證》,《文匯報》1962年7月14日)作為審美范疇,“境界”與“意境”確實并無二致。王氏1907年在《人間詞乙稿序》中言“意境”,1908—1909年在《人間詞話》中則試圖用“境界”代替“意境”,但仍留下用“意境”之痕跡(如評姜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1912年在《宋元戲曲考》中仍復用“意境”,可能認為“境界”終不及“意境”明確。但應該注意到的是《人間詞話》中出現的“境界”一詞并非都等同于“意境”,它尚有非屬于審美范疇的一般意義,如類似于階段(“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或界限(“境界有二:有詩人之境界,有常人之境界。”)等。

“境界”一詞原是佛學概念。在王國維之前已有人偶爾借用于詩詞論中,它并非王氏首倡;但把“境界”作為藝術創作的核心問題全面地闡發“境界”說,不能不推王氏為第一人。何謂“境界”說或曰“有境界”?《人間詞話》曾有幾條略加闡發:


境非獨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辭脫口而出,無一矯揉裝束之態。以其所見者真,所知者深也。(筆者按:《宋元戲曲考》云:“何謂之有意境?曰:寫情則沁人心脾,寫景則在人耳目,述事則如其出口是也。古詩詞之佳者,無不如是。”正從《人間詞話》脫出。前者論“境界”,后者論“意境”,實為一物。)

“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古今詞人之高,無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覺無言外之味、弦外之響,終不能與于第一流之作者也。(筆者按:此條言“意境”猶言“境界”。)


根據上引幾條詞話,并結合王氏其他有關言論,對“境界”說的主要內涵似可作如下概述:詩人應該在對客觀生活具有真切、深刻的感受(即“所見者真,所知者深”)的基礎上,借助形象而自然的語言表達,寫出既逼真地描寫作為審美客體的景物,又真實地反映作為審美主體的人的感情進而達到“意與境渾”(《人間詞乙稿序》)的作品,這樣“有境界”之作又具有“言外之味”,給人無窮的美感與深邃的思想啟迪。

理解何謂“境界”是理解“有我之境”的前提。王氏在《人間詞話》對“境界”說曾從不同角度作了深入闡發:如從創作方法角度論詞“有造境,有寫境,此理想與寫實二派之所由分”,從境界的鮮明性角度論“‘隔’與‘不隔’之別”;從反映題材角度論“境界有大小”;從詩人認識與反映生活角度論“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等等。但最逗人興味的是從我與物的關系角度論詩詞的“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


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樹立耳。

無我之境,人惟于靜中得之;有我之境,于動之靜時得之。故一優美,一宏壯也。


王氏早在《人間詞乙稿序》中云:“原夫文學之所以有意境者,以其能觀也。出于觀我者,意余于境,而出于觀物者,境多于意。”前者近于“有我之境”,后者則近于“無我之境”,一為“主觀詩,”一為“客觀詩”(據滕惠咸《人間詞話新注》原稿刪去語)。這是以在審美觀照時審美客體浙包含審美主體主觀情思的多少、顯隱來劃分的。但王氏論“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又進而同“宏壯”即“壯美”與“優美”相聯系,又有其特殊內涵。為理解二“境”,則可從理解二“美”入手。而二“美”之區分又明顯吸收了叔本華悲觀主義思想因素。王氏曾在《紅樓夢評論》中說:“美之為物有二種:一曰優美,一曰壯美。茍一物焉,與吾人無利害之關系,而吾人之觀之也,不觀其關系,而但關其物;或吾人之心中,無絲毫生活之欲存,而其觀物也,不視為與我有關系之物,而但視為外物,則今之所觀者,非昔之所觀者也。此時吾心寧靜之狀態,名之曰優美之情,而謂此物曰優美。若此物大不利于吾人,而吾人生活之意志為之破裂,因之意志遁去,而知力得獨立之作用,以深觀其物,吾人謂此物曰壯美,而謂其感情曰壯美之情。”由此可見“優美”的“無我之境”并非如有的論者所謂“否認了景中有我在”(黃海章《中國文學批評簡史》第322頁),而是指詩人在進行審美觀照時,客觀物垅與作者主觀意志沒有利害沖突之關系,可以處于“無絲毫生活之欲存”的靜觀心境,“于靜中得之”,仿佛“以物觀物,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物我融為一體,如陶淵明《飲酒二十首》之五“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就是以其“心寧靜之狀態”觀南山,詩人與南山似乎合而為一。“有我之境”與前人詩論中所謂的“詩中有人”亦不盡同,它是特指“我”與外物處于具有某種對立的利害關系中的一種境界。物大不利于“吾人生活之意志”,故其中有“我”的強烈的感情色彩,在進行審美觀照時是“以我觀物”,通過移情作用,亦使物境被涂抹上“我”的主觀感情色彩。這種感情多為人生之欲不能滿足的愁苦之情,最后導致人“意志遁去”,滅除生活之欲。這從王氏以馮延巳《鵲踏枝》、秦觀《踏莎行》中詞句為例證自可看出。王氏還評秦觀“詞境最為凄婉,至‘可憐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則變而為凄厲矣”,這“凄婉”“凄厲”正是“有我之境”所謂“壯美”之表現。王氏之“壯美”與通常所言的“崇高”或“陽剛之美”并不是一回事,它實際是指一種當人面對不利于吾人之意志的外物之壓迫而難以抗拒時所產生的具有悲劇色彩的感情。“有我之境”是在詩人的這種感情逐漸宣泄時產生的,故曰“于動之靜時得之”。王氏還指出,在古人詩詞中“寫有我之境者為多”,這是客觀事實,作為一個詩人與詞人,王國維本人的創作實踐亦是如此。

王國維有《人間詞》集收詞一百一十余首。《人間詞乙稿序》曾稱“靜安之為詞,真能以意境勝”,可見王國維頗以其詞“有境界”自負。《人間詞甲稿序》又稱其詞“往復幽咽,動搖人心”,這又是“有我之境”的體現。而王氏以“人間”命名其詞集,乃是對他以文學形式“優生”“憂世”(《人間詞話》評《詩經》等語)的一種概括(參見陳鴻祥《<人間詞話>三考》),故其所云“體素羸弱,性復憂郁,人生之問題,曰往復于吾前”(《自序》)的自述亦于詞作中得到了形象反映。因王詞“言近而旨遠,意決而辭婉”,以“觀物之微,托興之深”為“特色”(均見《人間詞甲稿序》),所以其寫“人生之問題”往往采用比興、象征的手法,構成含蓄的意境以求“言外之味、弦外之響”。這里所舉被稱為“開詞家未有之境”的《蝶戀花》即是一首堪稱“有我之境”的作品。詞云:


百尺朱樓臨大道。樓外輕雷,不問香和曉。獨侍闌干人窈窕,閑中數盡行人小。一霎牢塵生樹梢。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


要理解這首詞的境界,有必要先看一下作者的人生觀。其詞之所謂“言近而旨遠”、“托興之深”即在于其中寓有作者對人生的哲理認識。王氏嘗于《紅樓夢評論》直言:“生活之本質為何?欲而已矣!欲之為性無厭,而其原生于不足。不足之狀態,痛苦是也。既償此欲,則此欲以終,然而欲之被償一也,而不償者什佰,一欲已終,他欲隨之,故究竟之慰藉,終不可得也。即使吾人之欲悉償,而更無所欲之對象,倦厭之情,即起而乘之,于是吾人自己之生活,若負之而不勝其重。故人生者,如鐘表之擺,實往復于苦痛與倦厭之間者也。”一言以蔽之:人生就是欲望不能滿足的“痛苦”,即使滿足后亦是“厭倦”。實際上也是說,人活著就是多余的。因此王氏后來自沉于昆明湖盡管有諸多解說,但與他這種憂生厭世的人生觀顯然不無關系。其《人間詞》包括這首《蝶戀花》正是寫作者對人生“往復于苦痛與倦厭之間”的感嘆。詞境中的“窈窕”女子并非是美好青春的化身,而是人生痛苦的象征。她肩負著沉重的人生負荷。她苦苦追求著人生之欲,始則因不能渝足而痛苦,繼則雖有哲時的滿足仍生低厭、空虛之感。她與外物始終處于不能同一的利害關系中,正似一只“鐘表之擺”。這樣的詞境顯然是“有我之境”。

詞中的主人公乃“我”之“代理人”,她以一個熱戀中女子身份出現。上半片描寫她渴求與情人相會的意境,纏綿徘側,堪稱“往復幽咽,動搖人心”。這是作者借以寫對“生活之本質”——“欲”的追求以及難以滿足之“痛苦”。她高居于“百尺朱樓”之上,又傍臨人生之“大道”,正代替“我”在俯視人生。她聽到的是“樓外輕雷,不問昏和曉”地鳴響著。這亦暗示她從“昏”至“曉”或從“曉”至“昏”一直在傾聽著“樓外輕雷”。“輕雷”乃喻大道上輯麟車聲,如王氏另一首《蝶戀花》即明言過“陌上輕雷聽隱輯”,《鷓鴣天》亦云“隱隱輕雷隔蒼車”。西晉初詩人傅玄《雜言》詩曾云:“雷隱隱,感妾心。傾耳聽,非車音。”這是寫一個女子渴望得到愛情而又失望的心理。王詞寫女子傾聽“輕雷”則形容她在追求“生活之欲”而不能輕易得到滿足。她所期待的意中人遲遲不來,其感到痛苦是不言而喻的。但她并未就此死心,還要繼續追求。既然聽不到意中人的車聲,則索性放眼尋找:“獨倚闌干人窈窕,閑中數盡行人小。”“倚闌干”(即倚欄桿)或“倚危樓”的意象在詞中常見,多寫閨怨、思婦之情境,如柳永《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辛棄疾《摸魚兒》“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王氏一首《菩薩蠻》云“獨有倚闌人,斷腸君不聞”,其境界正與此同。詞著一“獨”字而“境界全出”,刻畫出女子孤苦追求的心態,大有“嘆沈沈人海,不與慰孤羈”(《八聲甘州》)之意。因此其“閑”并非真的閑靜如陶淵明,此乃一種百無聊賴的空虛。而“數盡行人小”則寫出其追求生活之欲的“真感情”;“行人小”乃居高臨下的視角所致,堪稱寫出了“真景物”,其中亦不無作者對塵世中人擾擾攘攘的“優生”之嘆。這兩句又頗有溫庭筠《憶江南》“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腸斷白蘋洲”之慨。要之,上半片所寫的“輕雷”、“行人”等外物皆與“我”之追求有利害關系,都不利于“我”之意志,使欲望落空,內心充滿“痛苦”。寫的是“真感情”“真景物”的“有我之境”。

細味下半片之境界,她還是與意中人相會了。可惜生活之欲的滿足是短暫而有限的,所謂“既償此欲,則此欲以終”。因為相會之后又是相離,女子復陷入欲望“不足之狀態”即“痛苦”中,永遠的滿足、“慰藉”還是“終不可得也”。因為此詞旨在于寫人生的“苦痛與倦厭”,因此詞中對二人相會的愉悅情景干脆跳脫,下半片一落筆就寫女子新的“苦痛與倦厭”之感。她看到“一霎車塵生樹梢”而頓覺空虛悵惘。此“車”當是其盼望已久卻旋即離去的情人之車。它來何其遲也,而去何其速也!“一霎”間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團塵霧遮掩住樹梢。“生”字用得生動形象,此句可謂寫出“真景物”,但王氏說得好:“一切景語皆情語也”,此景就寓有得而復失之悵惘之情。眼見情人遠去,她進一步感嘆人生之無常,生活重負之不堪忍受。人之悲歡離合都將是一杯生活的苦酒。“即使吾人之欲悉償,而更無所欲之對象,倦厭之情,即起而乘之”,更何況青春短暫:“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陌上”猶云“陌上郎”,如賀鑄《生查子》所云“揮金陌上郎,化石山頭婦”之“陌上郎”,此指代那個乘車于路上離去之情郎;“樓上”猶云樓上女,當然指那位“窈窕”之人。同時這“陌上樓頭”亦可代表一切塵世中追求“生活之欲”者。不管其欲滿足與否,其追求都是無意義的,而其在塵世追逐中不斷衰老下去則是現實的,直至死才是解脫,王氏詞所謂“絕代紅顏委朝露,算是人生贏得處”(《青玉案》)也。秦觀《望海潮》嘗云:“蘭苑未空,行人漸老”,王氏還在《鶴橋仙》中云“霎時送遠,經常怨別,鏡里朱顏難駐”,《蝶戀花》中云“已恨年華留不住,爭知恨里年華云”,都是出于同一種悲觀的感嘆。以這種有色眼鏡來看世界,則“物皆著我之色彩”,傍晚的風雨就更染上了濃厚的感傷情調:“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西風”當指秋風。“秋風秋雨愁殺人”,已令人不堪忍受;作者還進而設想“明朝”將是滿地雨水而令人傷懷。這實際是象征人生的前景更不美妙,是詩人悲觀厭世人生觀的形象化。下半片的“車塵”、“風雨”、“流潦”亦皆“不利于吾人”之物,面對這樣的外物,“則吾人生活之意志為之破裂,因之意志遁去”。其“解脫之道”,或者“在于出世”如賈寶玉(見《紅夢樓評論》);或者是永久離開人世。王氏這種人生觀及其在這首詞中所欲表現的人生哲理當然是沒落而不足取的。

這首詞可取之處當然不在于其思想價值,而是在于其寫車聲、行人、車塵、風麗等都生動形象而“不隔”,以其“真景物”,來表現“真感情”(當然,這種感情缺乏積極向上的因素),堪稱“意與境渾”,主客觀達到統一的境界。作者表面上寫的是男女相盼又相離的戀情,但“言近而旨遠”,有其“弦外之響”即深一層次的境界內涵——人生就是痛苦的哲理。這確實是一首“有境界”的“寄興深微”的詞作,又是具有濃厚愁苦感情色彩的“有我之境”之作。


(選自《名作欣賞》1988年第6期:王國維“有我之境”說詞例一則——簡析《蝶戀花 百尺朱樓臨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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