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迷藏:藏地秘境Ω大穿越
- 行者六九
- 2371字
- 2019-12-20 17:08:21
然烏湖 意料之外的非驚艷邂逅
藏東第一大湖
到達可以從國道318切換到國道317的節點邦達,天色已晚,我本以為一路狂奔了兩天的牦牛會考慮住店歇息,可他一轟油門沖了過去。望著茫茫黑夜里那束絕望的車燈,聽著破越野車隨時可能窒息的喘息,瞟一眼他毫無表情的臉,那一刻,我真地想哭。不知道,上錯花轎嫁錯郎,眼瞅著如意郎君被換成了猥瑣男的新娘,是不是就這種感覺。我的眼淚在眼里猶豫不決,最終沒敢流出來。
然烏成為那一晚身心俱冷的我最溫暖的記憶。鎮上唯一的賓館客滿為患,一家飯館兼旅館的小店成了我們最后的落腳點。老板掌勺,老板娘掌柜,極不地道的川菜在我嘴里卻成了最地道的美食。我幾乎麻木的嘴不再懂得挑剔,幾乎透支的腸胃不再懂得拒絕。當我湯足飯飽抹嘴巴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他竟然在注視著我。老實說,那一刻,我很尷尬,同時受寵若驚。
可能因為名氣太大,然烏的人氣顯然超出了它的接待能力。小店樓上用薄木板隔出的客房也沒有多余的,我們不得不被老板娘安頓在一間有著兩張小床的房間里。沒等我猶豫的眼光掃到他身上,老玖已經一聲不響地回到他的破車上。他難道比我更無法容忍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尷尬?
邂逅然烏湖,絕對是個意外。我原本以為老玖會驅車一路向西,沒想到第二天出發卻發現方向相反。難道對我忍無可忍的他,要將我送回成都,然后只身完成他的野牦牛穿越之旅?
當我正琢磨他的動機和我的應對措施時,他把車拐上了去察隅的方向。老天,莫非他要帶我去尋找傳說中的僜人?那個刀不離身的部落,總共只有1300多人,至今還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在叢林里狩獵。他們的傳奇頭領一口氣宰了四十頭牛,娶了六七個老婆,被特許帶刀乘坐飛機……
“去察隅?”我浮想聯翩地問。
他答非所問地瞥了瞥窗外的一片水域,“這就是然烏湖”。
“哦。”我興味索然地看著狹窄的土公路下有些灰得發暗的水。
那不是印象中的湖水,可能是天上翻滾著烏云的原因,湖水也拉著一張老臉,跟這車上兩張臉頗為相似。
事實上,跟我以后將要見到的任何一個湖泊都截然相反,然烏湖本來就不是一個浪漫純凈的湖泊。它的名字在藏語里的意思就是“尸體堆積在一起的湖”。相傳很久很久以前,這個地方有一頭水牛和一頭黃牛,不知為什么突然牛脾氣大發,互相角力較勁,結果兩敗俱傷,化作兩座大山,兩山之間就形成了然烏湖。
當然,科學的解釋沒這么瘆人。這個位于昌都八宿縣然烏鄉境內的湖泊,處于喜馬拉雅山、念青唐古拉山和橫斷山三大山脈對撞處,是由于大約兩百年前的一次山體滑坡或泥石流堵塞河道,形成了這個不小的堰塞湖。號稱“藏東第一大湖”的然烏湖,其西南有崗日嘎布雪山,南有阿扎貢拉冰川,東北有伯舒拉嶺。雪山與冰川的融水是其主要水源。然烏湖向西,傾瀉而成帕隆藏布,最終隨雅魯藏布江水一道注入印度洋。
通常情況下,然烏湖也不像我們所見的這樣灰暗,湖邊有綠油油的草甸和莊稼地,山腰上是莽莽森林,再往上則灌木叢生,杜鵑盛放,山頂上是終年不化的積雪和變幻不定的藍天,這些美麗的自然元素不動聲色地把這片湖水變成了一幅色彩絢爛的畫卷。狹長的然烏湖水面隨著季節的不同,儼然一卷色彩與風景都會變幻的山水長卷。許多“好攝之徒”因此對然烏湖情有獨鐘,常常流連不去,以折磨快門為樂。
英雄救美的俗套,然烏也適用
老玖和我都談不上是“好攝之徒”,何況我們根本沒遇到嫵媚動人的然烏湖。車在涉水走過湖邊正在修整的便道時,老玖講起了這個湖泊另一個傳說。這個故事不像兩牛相爭、兩敗俱傷那樣慘烈,但故事情節卻落入了英雄救美的俗套。
他說,“然烏”在藏語里還有一個意思,就是“銅做的水槽”,而且是一個狹長的水槽。沿著這個水槽越往里走,越有與世隔絕的感覺。而在這個地方沒被外人發現之前,本來就是一個世外桃源,生活在這里的人不知魏晉。有一年夏收的時節,一位然烏婦女背著一捆碩大的麥捆走在湖邊,不小心失足掉進了湖里。幸運的是,她抓住麥捆被沖進了帕隆藏布,在進入波濤洶涌的雅魯藏布江之前,再次幸運地被路人救起。當下游的好心人送她回到然烏湖畔時,驚喜地發現了這個世外桃源。然烏湖的大名,“西天瑤池”的美譽,因此不脛而走。或許正是因為與世隔絕的時間很長,這里至今還有“人蛇同浴”的奇觀,以及“男女同浴”的淳樸習俗。
“你是敢與蛇同浴,還是與男同浴?”末了,他一臉壞笑地問我。
難得野牦牛心情好轉。可能是眼下的路越來越合他的口味,涉水路段之后,沖過兩條小河溝,便是一段不知遠近的爛泥路,泥漿沒過了半個車輪。老玖似乎從來沒擔心過陷車,他慢悠悠地在爛泥地里行進了一小段,才恍然大悟地啟動四驅。老長城車幾乎咆哮起來,車身不由自主地顛簸晃蕩,我死死地抓住車門上方的拉手,他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由著車輪傳來的倔勁,同時暗暗與那股蠻力較著勁。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還抽空瞟我一眼,順便給我更得意的壞笑。
老實說,我早就緊張得忘了他的問題。“注意安全!這種路上還有心開玩笑!”
他張著嘴樂了。“殺人不過頭點地,車翻了不過四輪朝天。這爛泥地里死不了!”
“哼!”我沒心情跟他窮開心。
“一點革命樂觀主義精神都沒有!芒康過來那么險的路我跟開賽車似的,你怎么不擔心沖進山溝里?”
“那時候沒心情。現在更沒心情!”
他呵呵地一笑,打了打方向盤,把我重重地甩在門框上,一股被前輪濺上來的泥水擦著我耳邊的車窗呼嘯而過。我被他收拾得徹底沒了招架之力,魂飛魄散地癱在座位上,雙手死扯著拉手。
就在我們的老爺車在這段路上拼命掙扎的時候,藏族同胞的摩托車迎面駛來,司機把兩條腿高高地抬起,后座的乘客也是同樣的雜技動作。老玖友好地按了按喇叭,算是打招呼,他們給了我們兩張善意而輕松的笑臉,然后與我們擦身而過。
“看看人家,兩個輪子四條腿,跑得跟表演似的!我們四個輪子四條腿,還有兩條哆嗦得打擺子一樣!”老玖借機對我進行了無情地奚落。
還好,爛泥路總算走完,然烏湖也被我們甩在了身后。
這么不顧死活地折騰,該死的野牦牛究竟要帶我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