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觀察

這一點解決了，回答我們面臨的下一個問題一科學的特殊方法問題——也沒有什么困難了。科學家采用某種立場觀點，并從這一立場出發去看他周圍的世界，瀏覽它、注視它、仔細地檢查它；用一個技術術語來說，觀察它。實際上，觀察是科學研究公認的獨特方法。它是科學態度瞄準存在題材的唯一途徑。有時，事實會自己顯現出來，“讓”人觀察，硬要把觀察強加于人；在科學發展史中更常見的是，有時觀察者自己要從事觀察，要通過觀察獲取事實。在這兩種情況下，觀察都是獲取科學知識的基本途徑。其結果是直接“了解”（acquaintance with）被觀察對象。

科學不追究這些說法的含義，它關心的是，事實未被仔細觀察，決不可放過。因此，比起定義來，它更偏好說明。實際上，入門者常被要求對存在偏差的環境進行觀察，然后進行徹底的更正。我們不曾在顯微鏡下被氣泡所愚弄嗎？因此，不當的觀察與正確的觀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學生的科學教育便始于此。如果我們要超越說明而試圖釋義，我們可能說觀察是一種對現實世界某些方面的清晰的共鳴意識，一種深入細致的體會。在觀察中總是會形成這種共鳴和感性認識。我們可能記得，觀察有一種較原始的含義是遵循，而遵循是我們用來表達有關科學態度特性的術語。如果能看得到的話，科學研究者很想知道，客觀事實是如何相互關聯的。他不是冷漠的偵探，而是有同情心的證人。觀察如同直接的相識，它是一種參與。我們可以說，如果一個人不親自觀察，所有這些話都可能導致誤解。

有時人們對觀察過于輕視，認為它“僅僅是對現象的感覺認知”；“在自然界的平凡進程中，我們僅僅在注意并且記錄下發生在我們周圍的現象時，才被看成是觀察”。如果這就是一切，觀察就不會那么稀少和困難了。我們曾引用赫胥黎的證據說明了它的稀少，現在我們通過達爾文（Darwin）的例子證明它的困難。確實，觀察是直接的。它是一種個人接觸的方法，一種密切的、無中間媒介參與的了解事物的方法。但是，捷徑并不總是容易行走的道路。實際上，正確的行為需要科學稟性和科學訓練兩個方面。由于只有科學家才能運用這一方法，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使用這種方法的人也都是科學家。職業科學家習慣運用這種方法，我們所稱的業余愛好者則只是偶爾使用。但是運用了這一方法的業余愛好者確實完全科學化了，無論在何種意義上理解科學這一詞，科學都不過是“觀察的煞費苦心的產物”。

但是，任何方法都有其局限性，上文我們說到觀察是一種對現實世界某些“項目”（item）的意識，使用這一詞是有原因的。由于我們清晰意識的范圍在任何時候都是有限的，因此，我們無法觀察到比展示在我們面前的景致更多一些的區域。即使如此，在大多數情況下，直接的固定觀察對象是科學研究過程的最終而不是最初的術語。現象是復雜的，事實是難以理解的，我們必須凝視和窺探，必須借助手來輔助眼睛。用技術術語來說，就是要超越觀察，進行實驗。這里不存在科學方法上真正意義的變化，實驗總是在觀察基礎上進行的，作為一個整體，作為一種方法，實驗即觀察本身，它可用來彌補觀察者對自然界的無可奈何。在這一點上，我們實驗室的安排是對觀察弱點的承認，盡管在另一方面它又意味著克服了弱點。讓我們看看實驗室里完成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