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從1989年開始作為一名高校教師從事國際關系,特別是國際政治經濟學教學和研究以來,在親歷國際政治經濟學在中國的發展過程中,我一直希望寫一本既能反映國際學術界前沿動態,又能體現“中國視角”的國際政治經濟學著作。呈現在讀者面前的這本《國際政治經濟學通論》就是我在過去20年教學和科研中的心得的總結。
一
本書之所以能夠完成,最為直接的動力莫過于各個層次的學生們(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和博士后)在課堂上的不斷激勵。“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在過去20年教學中,不管哪個層次的學生,在學習國際政治經濟學這門課的過程中大多會面臨如下“四個困惑”。
困惑之一:國際關系與國際政治經濟學的關系是什么。盡管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國際關系學界普遍意識到國際政治經濟學的重要性,但如何將“國際政治經濟學”作為國際關系研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并進行理論上的創新卻是學生們普遍感到困惑的問題。在我看來,造成這種困惑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對西方國際關系理論歷史演進的知識譜系把握不足,特別是對20世紀70年代以來西方,尤其是美國國際關系學界所出現的“三次理論論戰”的本質了解不夠透徹;二是分析性工具的學術訓練嚴重不足,這就使得我們的學生們習慣于經驗描述,而或多或少地缺乏理論分析。本書的“構建一個國際政治經濟學的知識框架(代序)”、“總論:國際政治經濟學:知識譜系、理論范式與研究路徑”以及“第十章:全球化與國際政治經濟學”主要是回答這一困惑的。
困惑之二:“全球政治經濟學”還是“全球化與國際政治經濟學”。進入21世紀之后,在國際學術界,許多學者將其著作或教材命名為“全球政治經濟學”(Global Political Economy),這是否意味著“全球政治經濟學”已經作為一門獨立學科而取代了以往的“國際政治經濟學”?在我看來,這種稱謂的改變只是反映了國際政治經濟學的研究議題所立足的現實背景發生了變化,即從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霸權衰退”到90年代以來的“經濟全球化”,但國際政治經濟學的研究議題并沒有多大變化。事實上,國際政治經濟學自20世紀70年代產生以來,一直圍繞著兩個既相互關聯又各自獨立的領域展開研究:一個是國內政治和國際政治經濟之間的相互作用,另一個是國際體系。冷戰的結束以及全球化的深入,雖然對這兩個研究領域的一般理論趨向以及具體的研究綱領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但這并沒有改變國家仍然是國際關系的行為主體(雖然不是唯一的主體),所有經濟要素(資本、技術、信息以及勞動力)的流動以及管理仍然是以國家為基本分析單位。本書的“第一章:世界體系與國家興衰”就是從世界歷史的角度幫助學生們理解全球化、國家與市場之間的關系。
困惑之三:國際政治經濟學與經濟學(或國際經濟學)的關系是什么。有學生說,如果學習國際政治經濟學,那我還不如直接學習經濟學或國際經濟學。造成這種困惑的原因大致有兩個:一個原因是受經濟學所取得的“成就”影響,因為經濟學在過去40年的全世界社會科學界都是一門“顯學”,這既與經濟學在分析工具上的飛速發展密切相關,也與全球勞動市場的需求相關聯;另一個原因是對經濟學的誤解,盡管許多學生看不懂經濟學模型,但仍然認為經濟學是最貼近現實的。我一直認為,如果要更好地把握國際政治經濟學,經濟學(國際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應該是必備的,但國際政治經濟學與國際經濟學最大的區別在于,國際政治經濟學將政治或制度作為一個內生變量,以此彌補經濟學將政治作為一個外在變量所出現的各種不足。出于這種考慮,本書在“國際政治經濟學的實證分析”部分的每一章(第十一章至第十四章)都增設了國際政治經濟學在該領域(國際金融與貨幣、國際貿易、直接投資、發展與轉型)的核心研究議題,以此與國際經濟學相區別。
困惑之四:國際政治經濟學的學術訓練與政策研究的關系是什么。學習國際政治經濟學對于理解“中國的崛起”是否有用?這是中國學生在學習國際政治經濟學過程中普遍感到困惑的問題。造成這種困惑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個原因是,國際政治經濟學在其發展過程中主要是以美國為中心的“國際組織學派”和以英國為中心的“英國學派”推動的,并且主要基于發達國家,特別是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國家的經驗,一般很少關注中國的經驗,一些學者(特別是西方國家的中國問題專家)即使是對中國的經驗進行總結,也主要是運用來自西方發達國家經驗的既有范疇來“切割”中國的經驗;另一個原因是,中國學者更多的是從事經驗描述性的對策研究,而且在描述過程中沒有將“政治和社會動員語言”(如“分灶吃飯”、“下崗”、“抓大放小”)轉化成學術語言(諸如“財政改革”、“失業”、“宏觀經濟政策”),因而在理論創新上嚴重不足。為此,本書特別增列“第十四章:經濟發展、國家與全球化”和“第十五章:地區主義的政治經濟學”,以及在“結語:理解中國轉型:國家戰略目標、制度調整與國際力量”中增加了中國學者提出的“進程主導模式”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一種功能性的制度設計”,為學生們理解中國在過去30年如何應對國內政治經濟和國際政治經濟的關聯性提供一個理論分析框架。
二
本書之所以能夠完成,也得益于我過去20年在國際關系,特別是國際政治經濟學領域所從事的科研工作。
我對國際政治經濟學這門學科的興趣始于1990年,當以“經濟增長和發展”為題準備博士學位論文時,我觸及國際學術界關于“發展”的兩個命題:一是發展是單一國家的行為,因而存在一種普遍的發展模式;另一個是發展是國家在區域或世界體系中的行為,因而受制于所處的國際體系。在我的博士學位論文(后以《邊緣地帶發展論:世界體系與東南亞的發展》為名于1997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中,通過對東南亞10個國家的經濟增長和發展的經驗進行歷時性的結構分析(400年的殖民地歷史及其共同遺產)和共時性的比較分析(50年的三種不同發展模式),我證實了一個觀點:任何國家的發展都是在某種國際體系中的發展。
1994—1995年,我有幸赴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和法國高等社會科學院,在伊曼紐爾·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教授的指導下從事博士后研究,對馬克思主義的國際政治經濟學(依附理論和世界體系論)進行了比較系統的學習,回國后完成了《世界體系論與中國》一書(商務印書館2000年版);1996—2000年,在美國亞洲國際問題研究促進會(PISA)的支持下,我與美國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邁爾斯·卡勒(Miles Kahler)教授和日本防衛研究所高木誠一郎教授合作從事“國際政治經濟學與亞太區域化”國際合作項目,在為期四年的學術活動中,我們共舉辦了兩次國際會議和三次國際研討班,對現實主義的國際政治經濟學(國家主義理論)和自由主義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相互依存理論、霸權穩定理論)進行了比較深入的探討和研究。在這些學術活動的基礎上,完成了《國際政治經濟學:歷史、理論與方法》一文(《歐洲》2002年第1期),對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進行了簡要梳理。
在進行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學習和研究的同時,我曾嘗試將國際政治經濟學的理論范式用于現實經驗研究之中,主要集中于發展問題(以東南亞為例)、轉型問題(以中國為例)、亞太區域化(以商業網絡和制度建設為例)、跨國投資的政治分析(以東亞資本流動為例)、東亞國際體系(以區域認同為例)以及中國的社會重新建構(以中國社會科學史為例)等方面的研究,先后完成了《邊緣地帶發展論:世界體系與東南亞的發展》(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東亞國際體系何以成為可能?》(《世界經濟與政治》1997年第2期),《國家利益是合法性相互制約的利益》(《中國社會科學季刊》1997年8月),“Inherit or Transfer: a dilemma in reconstructing Chinese social reality”(Review, 3/4 XXI,1998, pp.327—382), “Industrial Distribution Channels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Market”(Sam Dzever and Jacques Jaussaud eds., China and India: Economic Performance and Business Strategies of Firms in the Mid—1990s, Macmillan Press LTD, 1999, pp.113—131), “Contending Regional Identity in East Asia? Market-led, Institutions or Social Reconstruction”(East Asian Review, Vol.13,2010)。同時,我還主持教育部“資助優秀年輕教師基金”項目“亞太區域化的政治經濟學分析”(1999—2002)以及教育部“跨世紀優秀人才(人文社會科學)培養計劃”基金項目“區域化理論及冷戰后亞太區域化現實研究”(2000—2003)的研究工作,最終出版了《亞洲區域合作的政治經濟分析:制度建設、安全合作與經濟增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出于專業建設需要,我曾與南開大學國際經濟研究所張巖貴教授合作,于2003年出版了《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范式與現實經驗研究》,其中,我負責導論、理論部分和結束語部分,張先生負責現實部分。在之后的教學和研究中,學界同行以及學生們在肯定該書的同時,也指出該書的四個不足:一是對國際政治經濟學的定義不明確;二是沒有反映國際學術界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的發展趨勢;三是理論部分和現實部分脫節;四是對中國改革開放30年成功的現實經驗沒有反映。作為學術回應,我一方面發表文章,諸如《爭論中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編寫<國際政治經濟學:理論范式與現實經驗研究>有感》(《世界經濟與政治》2004年第5期), 《理解中國轉型:國家戰略目標、制度調整與國際力量》(《世界經濟與政治》2005年第6期), “Conceptualizing Economic Security and Governance: China confronts globalization”(The Pacific Review, Vol.17, No.4,2004), 《超越“吉爾平式”的國際政治經濟學:90年代以來IPE及其在中國的發展》(《國際政治研究》2006年第2期), 《構建一個國際政治經濟學的知識框架:基于四種關聯性的分析》(《世界經濟與政治》2009年第2期)等;另一方面,我著手撰寫一部新的國際政治經濟學著作,以彌補這些不足。2006年我申報的《國際政治經濟學通論》被列入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國家級規劃教材。同時,由我主持的課程“國際政治經濟學”于2008年被評為“北京市精品課程”和“國家級精品課程”。考慮到張巖貴教授的身體狀況,我不得不獨自耗費4年時間來完成這項相當艱巨的任務,撰寫一本無論在體系方面還是在內容上“既要反映國際學術界前沿動態,又能體現‘中國視角’”的全新著作(除了理論部分的八大理論是在我原來撰寫的內容基礎上進行局部修改之外,其余部分全部是重新寫就的,以避免理論和現實的脫節)。這本《國際政治經濟學通論》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如下幾個方面:
1.構建一個完整的知識框架。在國際政治經濟學40多年的發展過程中,經過“兩代”學者的努力,無論是就定義和研究議題,還是就研究方法和內容,已經形成了一個相對完整的知識框架。本書的“代序”和“總論”部分意在為學生們勾畫出一個關于國際政治經濟學的總體圖景。
2.從原著中理解理論范式。國際政治經濟學雖與傳統的國際政治以及國際經濟相互關聯,但又有所不同,這種關聯性和差異性首先體現在其理論范式上。正是這些理論范式決定了國際政治經濟學研究的視角和方法。本書在分析理論研究的進展中,主要立足于各種理論范式提出時的原創性著作和文章的分析。
3.分析主要現實經驗。國際政治經濟學在過去40多年發展中對現實經驗分析的專題有很多,本書主要集中于全球政治經濟的歷史與結構、國際金融與貨幣、國際貿易、跨國投資、發展與轉型、地區主義這六大專題的研究,但這并不意味著其他問題不重要。這一方面是因為我自己的知識結構和學術視野本身的局限,像環境和氣候問題、能源和資源問題、勞動力的跨國流動問題等未能列入本書;另一方面是,我認為這六大問題是目前以及今后相當長一個時期內中國在融入世界經濟以及國際體系的過程中急需了解并解決的問題。
4.追蹤國際學術界前沿動態。在我看來,從事國際政治經濟學研究的學者們在過去40年大致可以被劃分為“兩代”。20世紀70—80年代的學者可以稱為“第一代”學者,他們的主要貢獻在于不但打破了傳統國際關系研究中“高級政治”和“低級政治”二分法,而且打破了視國家為“黑匣子”這個現實主義的基本假設,促使國際關系研究在20世紀70—80年代展開了兩次大的論戰,推動了國際關系研究的進程;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的學者可以被稱為“第二代”學者,他們的主要貢獻在于將“利益”與“制度”作為兩個核心范疇,強化理性主義的分析工具,構建出了一個相對完整的國際政治經濟學的分析框架,推動了國際關系研究中“自由制度主義”的發展。本書的第十章主要從國際關系理論演進的角度闡述了這一歷史進程和最新發展趨勢。
5.體現“中國視角”。毫無疑問,國際政治經濟學起源于美國和歐洲學術界,這是否意味著美國和歐洲國家之外的學者只能是知識的消費者?在我看來,中國學者要成為知識的生產者也許有許多途徑,但立足于中國的現實經驗,特別是中國融入世界經濟的成功經驗,是成為國際政治經濟學領域知識生產者的一個重要途徑。本書的結束語就是基于這一思考的理論雛形。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這一分析框架是就中國改革開放30年經驗的思考,只是回答了國際經濟如何影響中國,而隨著中國在世界經濟中地位的加強,關于中國如何影響國際政治經濟,將是未來30年或更長時間內需要中國學者以及國際學者共同回答的問題。
三
我由衷地感謝我所供職的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2002年,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決定加強國際政治經濟學這門學科的建設,我有幸來到這所我仰慕已久的著名學府任教,正是北京大學兼容并包的學術傳統和國際關系學院寬松的學術氛圍,為國際政治經濟學在中國的飛速發展以及制度化提供了廣闊的平臺。
感謝我的學生們(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以及博士后)。根據過去20年的教學經驗,我發現,本科生、碩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對國際政治經濟學這門課的要求和希望是不同的:本科生希望對這門課程有一個框架性的了解,所以,基本概念和范疇、基本研究方法以及總結性的資料變得必不可少;碩士研究生希望對原著以及已有的研究成果有一個比較深入的理解;而博士研究生則更多地希望了解最為前沿性的研究課題以及相關的論點和資料。本書在最終定稿中盡量滿足這三個層次學生的要求,在理論深度上以及資料廣度上呈現出某種梯度性。
特別感謝我所指導的博士生和博士后,作為導師的我不能肯定給予了他們多少知識,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在一起是懷著對知識的敬畏和人生的憧憬,相互學習和交流,彼此分享所得(如本書第十一章中關于“匯率制度選擇的三種理論解釋模式”是我和專攻貨幣合作的曲博博士合寫的論文的一部分;第十三章關于“跨國直接投資與國內政治”中的三個專欄則是專攻跨國直接投資的鐘飛騰博士提供的;博士生熊潔同學不辭辛苦地幫我查閱了難以計數的資料并提出了許多寶貴意見;董昭華博士和博士后研究人員鄭雪飛副教授通讀了全稿并指出了許多被我疏漏的錯誤)。每當他們進行論文選題時,我總是先問我自己“選題是否具有價值和前沿性”;每當他們的論文有所進展并彌補我在某些知識領域的不足時,我常常感嘆古人“長江后浪推前浪”這樣的佳句所蘊涵的哲理;每當我看到他們的論文能夠出版,為國際政治經濟學在中國的進一步發展添磚加瓦,內心的欣慰難以言表,我沒有愧對他們的父母、他們的親朋好友以及他們自己對我的期待。
感謝國內和國際學術界的同行們。在過去20多年的學術交往中,他們不但能包容我直爽的性格,而且還能傾聽和分享我的學術見解,激勵我對知識的執著追求。這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耶魯大學)、基歐漢(Robert Keohane,普林斯頓大學)、卡贊斯坦(Peter Katzenstein,康奈爾大學)、米爾納(Helen Milner,普林斯頓大學)、卡勒(Miles Kahler,加州大學)、萊克(David Lake,加州大學)、雷文修(John Ravenhill,澳大利亞國立大學)、謝淑麗(Susan Shirk,加州大學)、布里斯林(Shaun Breslin,英國華威大學)、阿查亞(Amitav Archaya,美利堅大學)。作為我的導師,沃勒斯坦曾給我一個令我終生受益的知識框架,讓我將求學階段所接受的哲學、經濟學、社會學以及歷史學完美地結合起來;米爾納曾為我列出美國一流大學的學生們學習國際政治經濟學必讀的16本名著,我們正在合作將這些著作陸續翻譯介紹到中國學術界;雷文修在我修改本書時將他新近主編出版的Global Political Economy的第二版惠寄給我,縮短了本書和國際學術界的差距;萊克曾將他主編的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 Perspectives on Global Power and Wealth推薦給我,這才有了該書的影印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卡勒是我多年的學術合作朋友,他讓我了解了關于歐洲區域制度主義研究的前沿;卡贊斯坦和阿查亞為我提供了國際學術界從建構主義研究亞洲區域合作的近況;謝淑麗和布里斯林讓我明了西方學者眼中的或多或少有點局限的中國政治經濟;基歐漢不但呼吁國際學術界更多地了解全球政治經濟中的中國和中國學術界關于國際政治經濟學研究的狀況,而且還身體力行為我指導的博士生們提供博士后訓練的機會,幫助他們成為具有國際學術視野的人才。
綜觀人類歷史,為師者,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教師”,幫助學生進行知識積累,所謂“傳道授業解惑也”;一類是“專家”,是那些在某一專門領域有所建樹之人;一類是“思想家”,是那些思想創造性超越某一專門領域并對人類歷史進程產生影響者。我從未奢望成為后兩類人,但我卻一直在思考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教師。在我看來,作為一名合格的教師至少應該具備兩個標準:一是教師自己應該有一個相對完整的知識框架,幫助學生進行知識積累;二是培養一批優秀的學生,使其不但具有“知識”,而且還具有“智慧”和“情趣”。20年過去了,我萬不敢說我已經實現了這兩個目標,但我能確定的是,我一直在為這兩個目標而努力,并將一直努力下去。
王正毅
2009年11月
于北京大學朗潤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