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價值的中間物:論魯迅生存敘事的政治修辭
- 何浩
- 645字
- 2019-12-25 17:08:19
第二章 真與善——中間物的敘事倫理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這是怎樣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為庸人設計,以時間的流駛,來洗滌舊跡,僅使留下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這淡紅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給人暫得偷生,維持著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樣的世界何時是一個盡頭!
——魯迅:《記念劉和珍君》
1918年,魯迅已經37歲了。在這一年4月5日的日記中,他只簡短地寫著一句話:“云。晚錢玄同、劉半農來,夜風。”這一夜,應該就是發生著名的關于“鐵屋子”爭論的夜晚。約一個月后,《新青年》刊出了魯迅的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在文中,魯迅借狂人之口痛陳“仁義道德”的“吃人”本性,呼吁人們尋求“真的人”。但我們不應忘記,這是魯迅沉默十年后的吶喊。1908到1918,整整十年,中國大地上演著從辛亥革命到袁世凱復辟的種種政治巨變。在這風云變幻的亂世,在北京這個政治風暴的旋渦中心,魯迅沉寂于古籍整理之中。在1907年的《摩羅詩力說》中,魯迅這樣談論著拜倫:“自意振臂一呼,人必將靡然向之。”十年沉寂之后,他自省說:“我決不是一個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英雄。”這是怎樣黯淡的十年光陰,讓魯迅如此沉痛地告別了自己的青春。這個黑洞般的S會館,這個誕生出中國現代文學一代大家的夜晚,就是出于這樣一個對黑暗人生的反思:毀壞鐵屋,如何對得起那些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之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在追求光明與在黑夜中沉睡偷生之間,我們能如何衡量和取舍呢?魯迅初登中國文壇,就帶著用整個青春歲月換來的疑慮開始了他的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