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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未來

儒勒·凡爾納在他平均一年一部小說的文學生涯中向世人展現了一個無比神奇的幻想世界,而與他同時代的一批作家,比如天文學家卡米耶·弗拉馬里翁(1842—1925)和插圖作家阿爾貝·羅比達(1848—1926),則描繪出不同的景象。弗拉馬里翁于1880年發表了《通俗天文學》,不過早在學生時代他就開始創作科學傳奇作品,并于1862年出版了《外星及其居民大觀》和《外星人》。這兩本書均為非小說類幻想作品,后編入《真實的和想象的世界》(1864)一書中,所有這些作品都出現于凡爾納的事業開始之前。此后,弗拉馬里翁又發表了兩部關于靈魂轉世的傳奇故事《斯特拉》(1877)和《烏拉尼》(1889),他的代表作是《世界末日》(1893—1994,英譯本名為《歐米加:世界末日》,1897)。布賴恩·斯特布爾福特認為,和他的朋友阿瑟·柯南道爾一樣,弗拉馬里翁后半生的聲譽由于他對靈魂論的迷戀而一定程度上被毀。

作為一名諷刺作家,羅比達最擅于用他的畫筆來進行創作。彼得·尼科爾斯和喬恩·古斯塔夫松在《科幻小說百科全書》中稱他為19世紀最重要而且最受歡迎的法國科幻小說插圖作家。他先是為拉伯雷、西薩諾、斯威夫特和弗拉馬里翁的作品插圖,后來開始為自己的插圖配上評論文字。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先在各種刊物上以連載的形式出現。1879年,羅比達發表了《薩蒂南·法拉杜勒極其奇妙的漫游》,這部小說故意模仿凡爾納的作品,并聲稱要把主人公“帶入所有已知的和對于儒勒·凡爾納先生來說也是未知的國度”。此后,羅比達于1890年創作了一部有關穿越時空的幻想小說《往昔與今同在》,1902年則是一部描述時光倒流的小說《世紀之鐘》。羅比達是一位多產作家,直到1925年他還創作了一部未來幻想小說《空中樓閣》。

羅比達最重要的一部小說創作于19世紀80年代,名為《二十世紀》,以連載的形式共分50部分出現,它描繪了在新技術,像電話、電視、食品工廠、海底城鎮、空中的士以及水下運動等影響下的未來生活。隨后,他于1883年出版了《電氣化生活》。同年,《二十世紀之戰》在《漫畫》雜志上連載。1887年,一部與《二十世紀之戰》同名但內容不同的小說問世,書中虛構了1945年爆發的一場世界大戰,還虛構出能轟炸敵軍城市,襲擊敵軍坦克的飛行器、毒氣和細菌武器在戰爭中的使用,還出現了火焰噴射器、潛水艇和水下作戰部隊。

尼科爾斯和古斯塔夫松評論說:“上述作品的主題并無奇特之處,然而其中的插圖以纖毫畢露的漫畫風格,豐富的想象力,令人感到十分生動有趣……他筆下的各種機器和武器都設計巧妙,的確有可能付諸現實……”I.F.克拉克在《期望的模式》中卻認為,“所有這些滅絕之災都發生在想象中的一塊無人之地。盡管羅比達在書中對毀滅城市的可怕景象作了一定描述,但他單純為了娛樂讀者的目的妨礙了他想象一下戰爭會對他筆下未來歐洲產生的嚴重后果”。克拉克稱此為“人類幻想的走形與失敗”,他還認為“羅比達及其他幻想戰爭的作家作出此類推測,是由于想象與理智的差距,這種差距不僅十分危險,而且不利于他們對未來的種種可能性作出理智的、不帶任何偏見或感情色彩的分析。其結果是,他們根據自己的好惡,隨心所欲地設想種種萬變與不變的矛盾,設想出種種規模龐大的戰爭與極具殺傷力的武器,而這種戰爭和武器卻決不會對一個結構復雜的工業化世界造成任何毀滅性的影響”。

不過話說回來,羅比達使凡爾納的想象世界逼真地呈現于眼前,而且更為詳盡,克拉克也不得不承認他是“科幻小說歷史上最有才華、最具創造力的藝術家”。

《二十世紀之戰》

〔法〕阿爾貝·羅比達 著

1945年上半年特別的和平寧靜,除了一些平常小事,比如多瑙河帝國一場持續了三個月的小小的內戰,美國對法國海岸發動了一次進攻,被我潛水艦隊擊退,中國的一次遠征在科西嘉島上被徹底粉碎。除此之外,整個歐洲天下太平。

我的朋友法比烏斯·莫利那是圖盧茲人,是個頗有魅力的家伙,而且事業有成。1945年6月25日,他正嘴里叼根香煙心滿意足地斜躺在房間里。房間朝向花園的幾扇大窗敞開著,陣陣花香伴隨著從比利牛斯山脈吹來的徐徐微風飄了進來。法比烏斯這兩天忙著打點行裝,準備去挪威海灘度過夏季游泳季節,可把他累壞了。他只顧著做各項準備,幾乎沒時間聽電話新聞。因此,6月25日這天,當他從午間新聞中聽說,過去兩天內爆發戰爭的可能性正與日俱增,原本相當光明樂觀的政治前景突然之間變得晦暗起來,法比烏斯不禁大吃一驚。這場沖突的實質是純經濟性的,這樣事態就嚴重了,因為關稅問題直接影響到國家的切身利益。做生意就是做生意,沒有什么情面好講的。現在的文明國家簽訂商業條約都是在槍炮威逼下進行的。“不管怎樣,”莫利那心想,“我只希望這場戰爭不會毀了我的假期。”一根香煙還沒抽完,電話錄音機中就傳來了一則通知。

動員令

法比烏斯·莫利那先生被任命為二等炮兵,加入本土作戰部第六中隊。今日五點整在蓬圖瓦茲上空3200米處與“雀鷹”號飛艇會合。

“該死的!”莫利那一邊罵,一邊跳了起來。“現在都快下午一點了!我得抓緊時間……今年去不成海邊了!”還好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緊急外出。他急急忙忙打電話告別,整理好文件,然后打開抽屜,里面他的個人物品一應妥當。他穿上護腿,扣好上衣紐扣,卷起斗篷,挎上自動左輪手槍和軍刀,背起氧氣筒,45分鐘后,莫利那同許許多多其他人一樣,來到了地鐵站。一列專車將他們火速運抵巴黎。四點半,他們手腳發麻地走出了巴黎中心地鐵站。飛艇正等著他們,五點整,被派往“雀鷹”號飛艇上的飛行員們一個個登上氣球平臺。

“雀鷹”號飛艇指揮官召集手下官兵,用充滿愛國激情的話語告訴他們,戰爭將在午夜時分準時宣告開始。士兵們快速到達各自的戰斗崗位,指揮官不時掏出手表看時間。突然,飛艇下方傳來信號,中尉按下一個鍵鈕,電動螺旋槳開始轉動,“雀鷹”號向前躍出,把我的朋友莫利那帶上了一條榮譽之路。

黃昏時分,一股令人惡心的氣味使莫利那從睡夢中醒來。他登上駕駛臺,“雀鷹”號正穿行于濃霧之中。原來他們正從一個人工造霧飛行分隊的上空經過,這支分隊的任務是在邊境上空布滿濃霧來掩護軍事行動。


法比烏斯倚在“雀鷹”號飛艇的護欄上做起了白日夢。閃電般發生的這些事情搞得他現在還是暈頭轉向,迷迷糊糊中他覺得自己正在去海邊的路上。“我帶游泳衣了嗎?糟糕!只有按尺寸定做的游泳衣才夠體面!”

一顆子彈擦著他的耳朵飛過,把他一下子驚回了現實世界。他睜開眼睛,看到在前方600米遠的地方有一群敵軍移動碉堡在迷霧掩護之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指揮官哨聲一響,“雀鷹”號全體人員各就各位,整個中隊迅速擺開陣勢。氣球小分隊排成一行,準備對敵人的側翼和后方發動進攻。敵軍此時正開足馬力,全速前進,企圖突圍。“雀鷹”號與另外五架飛艇正面與敵人展開了短兵相接的戰斗。

法比烏斯在左邊二號炮臺,他忙著把彈藥傳遞給裝彈手,也顧不得看一眼戰斗情形。突然,一陣榴霰彈擊穿了槍炮口,將一號炮臺和所有其他炮手統統擊倒,只剩下法比烏斯一人,我們的英雄立刻跳到裝好彈藥的大炮前,他臨危不亂,以十二分的鎮定瞄準目標,然后開炮。一陣猛烈的爆炸聲傳來,他所瞄準的那座敵軍碉堡被炸成了碎片。

霧漸漸散去,整個戰斗的可怕與殘酷顯現在人們眼前。十幾座移動碉堡已被摧毀,剩下的正在做垂死掙扎。兩架飛艇被擊落在地,殘骸冒著黑煙。飽受重創的“雀鷹”號一頭栽在一群敵軍軍車上,把車上無處可逃的士兵全都報銷了。戰斗結束了,只有少數敵軍戰車設法逃脫,藏到了飛艇攻擊不到的森林里。“雀鷹”號以及其他被擊落的飛艇上的作戰人員被分派到繳獲的移動碉堡上,然后繼續前進。法比烏斯由于出色的表現被提升為副指揮官,負責指揮那座主碉堡。

全速前進!莫利那指揮的碉堡好像被追趕似的急速行進,上午將近九點鐘,它毫不費力地闖過了一個敵軍戰略據點的外圍防線。這個據點由一個女子作戰旅把守,她們是征召來接替由17—50歲男子組成的第一、第二縱隊的。我們的襲擊給這些毫無經驗的女戰士們一個措手不及,哎呀,一眨眼工夫她們就被繳了械,小鎮也被攻占。整個過程沒花多長時間。由于不可能及時切斷所有的電話線,得到消息的敵人做好準備,決定消滅這支膽大妄為、孤軍深入的小分隊。

接近午夜時分,一支敵軍部隊在裝甲車的護送下來到離小鎮幾公里遠的地方,絲毫未被察覺地潛入了郊區,然后一個接一個地溜進小鎮的街道。他們全都穿上了化學戰作戰服,緊身短上衣外面又罩上圍裙,皮制頭盔護住頭頸。敵人悄無聲息地在一所花園的平臺上把一些稀奇古怪的設備裝配起來,安裝設備零件,連接管道,十分鐘后他們就安裝好一組野戰化學炮。敵軍士兵們放下頜帶,封好頭盔,然后各就各位,等候指揮官的命令——開炮!四枚毒氣彈一一被射向天空,劃出短短的曲線。

法比烏斯和同伴們圍坐在篝火旁。一個哨兵注意到黑暗中有可疑的東西,正要發出警報,第一顆炮彈就在暗綠色的云層間爆炸了,只聽見一聲大叫,一團濃煙升空而起,緊接著又是三枚炸彈,然后一切歸于平靜,營火被撲滅了,死亡籠罩了全城,連那些留在家里的可憐的小鎮居民們也遭到了不幸,頃刻間全被窒息而死。近代科學的發展使我們對這些戰爭中的不幸事件早已習以為常了。

萬幸的是,法比烏斯因為又渴又餓,下地窖去拿他的干糧。爆炸時他剛好進入一個與外面空氣完全隔絕的地窖中,成為他們那一群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他昏迷不醒,水米未進,長達36個小時。在這段時間里,法軍總司令得知敵人重新占領了這座城鎮,派出一支遠程1944型攻擊機分遣隊。這些轟炸機藏在3000米高空的卷云和雨云中,一直等到第一縷夜色降臨。然后他們開動引擎,從空中直撲下來,到達射程內后,發射出無數威力巨大的炮彈,一時間,整個小鎮被連根拔起,炸得粉碎。

萬幸的是,仍然昏迷不醒的莫利那與一些較輕的物體一同被甩上了天,剛好躲開了這場大劫。身上輕度燒傷的莫利那突然蘇醒過來,發現自己居然在一根煙柱之上,便發瘋一樣地抱住能抓到手的東西——一根和他一起被炸上天的風標。當向上的趨勢停止時,他知道自己就要掉下去了,這是一個極度緊張不安的時刻。30秒后,一陣突然的冰涼感包圍了他。

莫利那在水下失去知覺地躺了幾秒鐘后,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迷迷糊糊浮出河面。他徑直向岸邊游去,藏在一叢蘆葦中間。黃昏時分,一群敵軍化學部隊士兵經過河邊,停下來洗澡。莫利那從河里冒出來,偷了一套敵軍制服,混入一支巡邏隊來到了一個敵軍據點。一名軍士派他在一個大廳里站崗。大廳中由化學工程師、醫生和化學家組成的醫療突擊隊正在討論在法國部隊行軍路上設置炸藥計劃的最后階段,他們計劃設置的地雷帶有毒氣、惡性熱病細菌、鼻疽病、痢疾、麻疹以及其他病菌。

炸彈都已準備妥當,彈藥車整裝待發,準備運送已裝入毒氣和細菌容器的鋅彈。然而,法比烏斯懂得敵人的語言,了解到這一切。他懷著無比堅定崇高的決心,采取了拯救法軍的行動。法比烏斯用他的連發式步槍迅速瞄準,將所有的子彈射入巨大的毒氣和化學藥品罐。他一陣掃射之后,緊接著就是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毒氣罐、彈藥車、炸彈,所有的東西都被炸毀了。濃縮氣體爆炸時產生聞所未聞的威力。盤旋翻滾的一道道濃煙騰空而起,從一個個出口冒出來,鋪天蓋地,夾帶著各種說不出的氣味和數不清的病菌。指揮中心整個蕩然無存。不管是將軍、軍官,還是化學工程師、醫生和士兵,都沒能躲開這場爆炸,并且感染上莫利那釋放出的各種疾病,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傳染病立刻席卷了敵軍,5分鐘內,方圓15里格范圍內的敵人都染上了重病。法比烏斯本打算就這樣為國捐軀了,誰知他戴的防毒頭盔使他幸免于難,只是牙痛得厲害。

幸運的是法軍躲開了所有的傳染病。法軍醫療突擊隊的一名微生物工程師在前線警戒時,聽見遠處轟隆的爆炸聲,他正確判斷出爆炸的原因,明白敵人那里發生的事情,便打電話告訴了將軍。將軍下令所有能動用的化學炮兵連向前推進,在陣地上散布一層防護性的濃霧。在消滅了威脅法軍左翼的敵人后,將軍率領軍隊在濃霧掩護下撤離了傳染區。法軍突然轉了一個半圈后,剛好碰上正準備偷襲其右翼的敵人。忍受著牙痛煎熬的莫利那就在這時回到了部隊,向將軍做了匯報。他得到將軍的連聲稱贊,將軍手下的所有官兵都來擁抱祝賀他,他被授勛,名字還上了電傳,莫利那感到他的牙疼總算好點了。然而,他的牙疼病并未好轉,不久他就不得不換上一整副假牙。

在這兒我們還要順便提一下,敵方醫院共收入179549名傷員,既有平民,也有軍人。所有的毒氣混合在一起產生了一種十分可怕的新的疾病,成為歐洲所有醫生關注的對象。這種病現被稱作莫利那熱病,以那個把它帶到世上的人的名字命名。這種疾病的原發地現在仍是健康狀況最糟糕的地方。


作為對他突出戰績的獎勵,莫利那被任命為泵式火炮旅少尉。泵式火炮是一種新型武器,一種可快速移動的火炮,它可快速到達任何地點,然后用密集迅猛的炮火瞄準普通大炮發射不到的陣地。

剛開始時莫利那轄有四臺泵式火炮,每臺由五人操作。第一次使用這種武器是在一次激烈的遭遇戰中。莫利那他們擠在一所房子的廢墟里,連續擊退了四次進攻,他的手下士兵也換了三批。莫利那是唯一一個在這場廝殺中絲毫未損的人,當天晚上他就被晉升為中尉。

一排排相互串聯起來的地雷布滿了戰場,因為地雷和火炮炮床都被仔細隱藏起來,法軍前進時不得不小心翼翼。電子工程師和“通靈者”在前開路,排除地雷,炸掉敵人的炮兵陣地。空軍正在另一處作戰,不能從空中協助襲擊炮臺,因此法軍下令進行圍攻戰。莫利那中尉和他的泵式火炮旅對一些要塞發動了進攻,重炮一陣連發,成功地摧毀或是破壞了敵軍炮塔的旋轉裝置,隨之突擊隊沖了上去,從防御工事的后部一舉突破了敵軍炮兵陣地。

法軍拿下了一線炮垛之后,開始準備進攻一個重要據點。法軍先是佯攻敵人另外一支部隊,然后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將軍調集了一個后備班的“通靈者”,這個后備班是由科學部部長派到將軍手下直接聽他調遣的。據科學家們稱,這些“通靈者”是巴黎最厲害的催眠術和迷心術專家。他們緩慢地向敵軍戰線移動,一邊進行一陣陣強大的催眠施術,一邊釋放出大量液體。這是一個令人提心吊膽、焦慮不安的時刻!誰知敵軍前哨會不會開火,或者這些液體能否控制他們,讓通靈者們通過呢?

四周依然一片沉寂。通靈者們繼續前進,他們已穿過了敵軍前線。法軍一個縱隊緊隨其后,先是發現敵軍的一些哨兵和警衛處于完全麻痹狀態,后來又發現整個陣地上的敵人全都四肢張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進入催眠狀態了。他們馬上打電話報告將軍,將軍下令部隊前進,不費一槍一彈就迅速占領了這個據點。

通靈者們筋疲力盡地倒下了,不過他們只有兩小時的休息時間。注意!危險!敵人極有可能在他們未加防范時就用毒氣把整個陣地淹沒掉。然而敵人并未察覺,也沒有開炮。天剛一放亮,養精蓄銳后的通靈者們又開始行動了。經過巨大的意志力作用,并損失了三名死于腦猝變的催眠術專家之后,通靈者隊長終于用催眠術勸服小城南邊要塞的司令官投降。

一切并未到此為止。好好享受了一番他們應得的休息之后,通靈者們把目標轉向敵軍主防御陣地。當天晚上他們就開始了行動。不幸的是,他們急于前進,沒有清除敵軍在整個戰場上布下的地雷,他們的催眠法術引爆了一枚餌雷,整個小隊都被炸得粉碎。

法軍不得不改用傳統作戰方法。晚上,在各種槍炮交織成的槍林彈雨掩護下,將軍集合了一支化學炮兵圍攻連。這是一幅令人膽戰心驚的場面,天空被紅黃藍綠紫各色照明彈映得好像燃燒了起來。突然,成千上萬顆炮彈和化學霰彈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閃光和巨大的烈焰,爆炸后迸發出五彩繽紛的氣體和煙霧。敵軍的化學部隊也不甘示弱,這是一場兩支科學化軍隊進行的規模宏大的決戰。天明后,敵軍的兩支炮兵連對法軍發射了一通使人麻痹的毒氣彈,法軍士兵頓時四肢僵硬地倒下,或是患上致命的麻痹癥。我們立即用能導致可怕的癲癇病發作的毒氣彈予以反擊,可敵人的毒氣彈繼續像冰雹似的落在我軍陣地上,還有疥瘡榴彈——敵國一著名科學家的超級發明。我們的化學家們吃盡了苦頭,直到一名工程師最后發明出一種腐蝕露——空降硫酸,一夜之間便摧垮了敵軍炮兵連,這名工程師因此獲得法蘭西科學院獎章。

戰斗還在進行中,消息傳來敵軍潛水艦隊正準備從他們的港口出發,駛向一未知目的地,計劃襲擊我們的港口,或是在我國海岸線某處登陸。一艘冒險闖入敵人水域的法軍偵察艇偵察到了敵軍艦隊擁有水下監視器,高速裝甲快艇以及在水下穿梭來往的魚雷艇。法軍艦隊和他們相比,不管從規模上還是氣勢上都毫不遜色,此時他們正在公海上與水下步兵和一支登陸部隊協同行動。艦隊總司令計劃襲擊并摧毀敵人艦隊,作為進攻敵人港口的第一步行動。

法比烏斯·莫利那接到命令參加法國艦隊。鑒于他出色的表現,在艦隊司令的極力推薦下,他一加入海軍就當上了魚雷艇艇長。司令官派他指揮“氫化鉀”號,一艘全新建造的潛水魚雷艇。法比烏斯立刻趕到基地港口,走馬上任了。“氫化鉀”號是一艘只載六人的小型潛艇,屬于那種體積較小、船身修長的魚形艇,用以快速作戰和從事危險的偵察任務。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海上獵狗之一,那種在水下來去無蹤,并能冒出水面在大戰艦的船身安置魚雷的小型潛艇。

艦隊司令在交給莫利那魚雷艇時對他說:“你是個陸上作戰老手,希望你在海上也能大有作為。”

“喔唷!您等著瞧好了,敵人會看到我的厲害的。”莫利那毫不自夸地答道。

“氫化鉀”號擦著海底長滿海藻的巖石向前推進,航行了兩天之后,他們進入了敵對水域,幾乎撞上了三條水雷防御線。他們片刻不停地連續干了72小時,最后莫利那把覆蓋二十多里格水域的三條水雷線全部破壞了。他很小心地沒把電纜弄斷,這樣敵人就仍會以為他們的防御設施安然無恙,然后他沒出任何意外地清除掉這些水雷。

還剩最后一排水雷,它們被固定在一個錨場的底部,敵軍艦隊經常到這個錨場來充蓄電池。“氫化鉀”未被察覺地靠上前去,這次莫利那沒有清除水雷,他有了一個新主意。他把敵軍電纜砍斷,將水雷接到自己的蓄電池上。然后“氫化鉀”號藏到巖石之間的一個洞內,通過一個管道吸入氧氣,等待敵軍艦隊經過海峽駛向外海的那一刻。

“放!放!”莫利那沖主電機師喊道。

水雷爆炸了。七艘敵軍戰艦被炸成碎片,被一個巨大的水柱吞沒了。另外五六艘戰艦也遭到重創,殘骸被拋到岸上。前面的艦艇過去之后,英勇的“氫化鉀”號就從藏身處竄了出來,把一枚魚雷固定在一艘巨大的戰艦上,這是它最后的業績。魚雷爆炸后,戰艦前半部倒在潛艇上,折斷了它的魚雷發射管,螺旋槳也受損,“氫化鉀”號失去了戰斗力。就在這一刻,莫利那看到敵軍所有的偵察艇和魚雷艇都全速向他們沖來。“來不及了!”莫利那想到,他沒有指揮潛艇逃往外海,而是朝海岸駛去,緊貼著岸邊,在巖石掩護下航行。

“氫化鉀”號一會兒在巖石間滑行,一會兒又飛也似的穿過開闊處。然而身后的敵軍魚雷艇緊緊咬住他們不放,而且越來越近了。夜幕降臨時分,“氫化鉀”號在一個河口擱淺了。兩艘敵軍偵察艇由于沖速太快,撞在了一起而艇毀人亡。莫利那趁此良機,命令手下人趕緊穿上潛水衣,抓住這最后的機會逃生。僅僅毫發之差,敵軍潛水員已開始用斧子襲擊他們的潛艇了。莫利那和手下人沿著海底不辨方向地向前逃去,敵軍潛水員遲疑片刻便追趕過來。莫利那他們溜過黏滑的巖石,不時停下來端起壓縮空氣卡賓槍向敵人掃射一通,然后忽地拐進一個小河灣,逆流而上進入一條河流。

就這樣他們有時抓住岸邊休息一下,有時游到河流中央,不停前行了九天,穿過了無數城鎮。敵人派出搜尋他們的騎兵一時追蹤上他們,一時又失去了他們的蹤影。一天,莫利那聽到了炮火沉悶悶的轟鳴聲。水可以清晰地傳導聲音,所以毫無疑問大約25里格以外的地方正在進行一場戰斗。這樣,他們可能會遇上法軍!

“前進,見鬼!”

又是整整三天急行軍,他們十分謹慎小心,安全地穿過了幾支敵軍部隊,最后莫利那認出了法軍制服。一場激戰正在河岸兩邊對壘的軍隊間進行,交火達到最激烈的時刻,莫利那和他的潛水員們冒了出來,驚得士兵們目瞪口呆。

正忙著通過電話下達命令的法軍將軍問:“這些是什么人?”莫利那解釋了他們怎么到達這里的經過,將軍說:“太妙了!不過你進救護車之前,我還有一項任務給你。”

“聽候您的吩咐。”莫利那答道。

“回到水里去!”

“我時刻準備著。”

“你和你的人回到河里,離這兒一里格的地方你會發現敵軍的前沿陣地,穿過陣地,再往前你們會碰上敵軍巨大的移動碉堡炮兵連,他們會向你們開火,不必理會,繼續前進,然后你會發現在敵軍左右翼之間傳遞信息的電話線,到時我準備牽制其左翼,殲滅其右翼。你們的任務就是切斷電話線,然后在敵軍戰車的炮火下返回,回來后向我匯報情況。行動吧!”將軍最后這句話還沒說完,莫利那就已經出發了。


莫利那勝利完成任務后,身上又添了兩處傷口。他被直接送上救護車,火速送往法軍醫療區。三星期后,他完全康復了,又接到命令重新加入飛行中隊,指揮“飛行者39號”。為了完成總指揮官下達的命令,莫利那繞了一個大彎到達敵人的北方省份。他到處進行突襲,摧毀各種設施,切斷電話線路,查清敵軍征兵數目,而且一有機會就炸掉敵軍據點。

莫利那指揮的“飛行者39號”以它的快襲、突襲和奇襲給敵人造成了極大的混亂。當敵軍飛機在一個防區進行軍事行動,卻無功而返白白浪費了時間之時,莫利那正在50里格以外的另一區域制造極大的混亂和破壞。最后,絕望中的敵人派出了一整隊飛機,還有一些小型獨立飛機組成的小分隊,共同來追蹤莫利那。一架偵察機發現了“飛行者39號”。于是,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飛機在機上兩名甚至六名飛行員的駕駛下包圍了它。莫利那明白只有膽大無畏才能救自己。他豁了出去,孤注一擲地直沖向敵軍機群,闖出重圍,直飛到敵機前面。

“見鬼!”莫利那說,“要是在這兒無計可施,我就到敵人的殖民地去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一陣暴雨突然襲來,莫利那趁機掉頭向南飛去。幾架忠于職守的魚雷式飛機猜出了他的意圖,緊追其后,竭力想趕上他。可要想追上莫利那或是乘他不備襲擊他,可沒那么容易。莫利那借著巧妙的躲閃,把敵機一個個地打了下去。但是,最后一架魚雷式飛機在垂死掙扎中將“飛行者39號”的螺旋槳軸和方向舵毀壞了。敵人的殖民地得救了,而莫利那不得不迫降在一片河岸叢林中。他查看了一下方位,發現這條河是白尼羅河,離比利時領地、大湖區、法國殖民地剛果和美國殖民地都只有幾百里格遠。

莫利那正筋疲力盡地修理著“飛行者39號”,一群被生肉味吸引來的野獸突然出現在眼前,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麻煩。這真是一場不愉快的遭遇。來的既有一群獅子,一頭犀牛及它的愛侶,各種蛇類,還有整整一個家族的鱷魚。

“這么多野獸可真太糟糕了!”莫利那喊道,一面急忙退到飛機尾部。由于飛機螺旋槳被拆下修理,“飛行者39號”一點兒也動彈不得了。這些獅子和鱷魚毫不掩飾它們想大快朵頤的意圖,而且越來越猖狂了。這場入侵眼看就要無法制止地進行下去了。

“好好挑一下吧,你們可以盡情挑選。”擅于講黑色幽默的副指揮官說道,“進獅子的肚子和填鱷魚的胃,你更喜歡哪一種呢?”

“得啦!”莫利那吼道,“我告訴你們它們只不過是些動物罷了,我們不是還有些硫酸嗎?快去拿來!”

費了一番周折之后,他們終于用一臺手搖水泵把硫酸抽到機尾炮塔上。組織好防御之后,莫利那先對準那頭不識相的威逼上來的犀牛就是一炮,烈性硫酸溶液立刻使那頭犀牛裂為15塊,它那尊貴的妻子看得驚呆了。“您也想來試試嗎,夫人?”莫利那彬彬有禮地問道。

獅子、蛇和鱷魚向莫利那他們步步緊逼過來,在這緊要關頭,那臺水泵發揮了作用,噴射出的硫酸直接命中目標,先射到了獅子先生尊貴的臉上,又射到那群爬行的鱷魚群中,產生了巨大的威力,它們跳著,扭動著大聲吼叫。“繼續用水泵抽!”莫利那指揮道,“慢點,慢點!我們能把它們全都消滅掉!”他們很有技巧地操作著水泵,繼續噴射硫酸,同時有兩個人迅速修好螺旋槳。“飛行者39號”帶著一個臨時方向舵一下子騰空而起,向上飛去。那些身上被烤焦著了火的獅子、蛇和鱷魚沖下河去,在巖石上摔得粉碎。


“飛行者39號”在地中海上空與飛行大隊會合。由于時間寶貴,司令官向莫利那表示祝賀后,馬上把他派到先頭部隊。根據指示,先鋒偵察機只匯報敵機情況,不參加戰斗。然而,第二天晚上他們正在高空云層中巡邏飛行時,“飛行者39號”突襲并俘獲了一架大型敵機。莫利那把他的戰利品送到昂蒂布的軍火庫之后便火速返回。敵軍飛行隊已得到消息,20世紀最大的一場空戰就要爆發了。“飛行者”在左翼最頂端進入它的戰斗崗位,莫利那手指按著電動鍵鈕,在天空搜尋值得他進攻的敵機。這真是一場惡戰!雙方短兵相接,一架架飛機被炸開了花,一架架飛機從天上墜入海底,雙方有多少英雄壯舉!戰斗持續了很長時間,還是勝敗難分,后來法軍一方慢慢占了上風。正在這時,一直越積越多,黑壓壓的烏云轉瞬間變成了狂風暴雨。暴風雨攫住了仍在交戰的兩個機群,狂虐地將它們卷過直布羅陀海峽,直到大西洋上空。接下來的三天,幸存的飛機被暴風雨吹送著一直向前。時不時地他們透過云隙看到對方,馬上互相開火,隨即又彼此失去蹤影了。風突然停了,在藍天碧海之間現出了美洲海岸。

“是墨西哥!”莫利那查出了方位,他向后一望,只看到一架敵機。兩架飛機在戰斗和暴風雨中飽受創傷,情況都很糟糕,雙方都迫切需要著陸,修復損傷,可是他們都不顧一切地只想繼續戰斗。莫利那親自瞄準,很走運地頭一炮就打中了敵機的機身。炮聲隆隆,片刻不停兩架飛機翻轉、斜飛、爬升、俯沖,又是佯攻,又是耍花樣,都想抓住對方的破綻予以出擊。交戰在墨西哥一個大城鎮上空進行,那里的居民焦慮不安地觀望著這場廝殺。有幾發炮彈落到了城里,導致了幾樁慘劇發生,還有三幢房屋被炸。最后,莫利那一發炮彈準確地從頭至尾擊穿了敵機。它失去控制,緩緩下墜,卻仍不顧一切地向“飛行者39號”發出了十幾顆炮彈。地面傳來人們驚恐萬分的喊叫聲,兩架飛機在濃煙滾滾中翻轉著沖向城里。

飛機這一墜落不僅驚心動魄,又送了許多人的命。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敵機撞在一座紀念碑上,頓時化為烏有。莫利那竭力減緩下降速度,飛機盤旋著墜下,一頭栽進一幢漂亮的大樓。整座樓立時崩塌了,樓頂裂了開來。“飛行者”機首穿透了三層天花板,撞塌了所有的墻壁,一直沖到底層才停住,這是一處雅致的居所,家具全被撞得傷痕累累,壓在光榮負傷的飛機下面,莫利那從里面爬了出來。

此處的女主人是一位迷人的出身高貴的墨西哥小姐,她因驚嚇而昏厥了過去,躺在半死不活的莫利那旁邊。后來,她先蘇醒過來,救援隨之到了。年輕的墨西哥女郎多蘿莉斯不肯讓別人照看這位闖進她房間,也闖進她少女心扉的英雄。半個月后,莫利那身體漸漸好轉,他成為這座城鎮街頭巷尾談論的焦點人物。多蘿莉斯的父親穿著最體面的衣服出現在他面前,請求莫利那像闖入他們房子那樣進入他的家庭。此時,戰爭雙方已簽訂了一項崇高偉大的和約,電話錄音機把這一消息傳向了世界的每個角落。“飛行者39號”指揮官自由了。

過了一段時間,身體康復、新婚燕爾的法比烏斯·莫利那乘上修復一新、補給充足的“飛行者39號”,興高采烈地出發,一路旗幟飄揚地朝法國飛來。

(姜倩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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