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館長，每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高巖說話的時候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同樣的場景他經歷的太多了，此時的神情也早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臉部每一塊肌肉的深處。

楚石月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他好像并不意外但是高巖的神情已經明白無誤的告訴了他接下來他們在這里的談話內容絕對不是關于文化館展示設施破壞事件的。兩個人再一次見面更像是一場不期而遇的約見，高巖朝肖東伸了伸已經顯得有些消瘦的下巴示意他繼續下去，他自己那冷峻的眼睛則一刻不停地注視著低頭不語的楚石月。

“楚館長，上個月的8日晚上8點至11點你人在哪里，都和什么人在一起，做了一些什么事情？”肖東會意之后清了清嗓子嚴肅的問道。

楚石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還是突然變的有些怪異，接著便是久久的沉默。好像眼前這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一般，可他而后的神情卻又分明像是一個在一直等待著審判的罪犯，早已為自己所犯的罪責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高巖清楚地看著楚石月情緒的變化，他知道現在楚石月的腦子里一定正在痛苦的掙扎，他冷冷地問道：“你有這么一個深愛著你的女人，甘愿為你默默付出一切。不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你們都相談甚歡，如今她離奇地死了，為此難道你不想對我們說些什么嗎？”

楚石月終于抬起了頭，內心痛苦的掙扎讓原本白凈的臉上突然顯得疲憊不堪：“那天晚上我和杜若云見過一面。”

“這一點我們已經知道了。”肖東剛說完，高巖便用眼神制止了他，并示意讓楚石月繼續說下去。

楚石月突然痛苦地抱著頭，用一種絕望的聲音說道：“也是最后的一面。”

“你心里很清楚我們現在找你是為了什么？”高巖依舊冷冷地說道，“不介意把你們的故事都說出來吧？”

“杜若云是被李季元殺死的。”楚石月閉上了眼睛不停地輕輕搖晃著自己的腦袋，痛苦的表情慢慢褪去，謹慎起來的他繼續說道，“當然我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高巖制止了肖東說話之后，自己也只是冷冷地看著楚石月，輕輕點了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那天中午，我打電話給杜若云商量書展的事情，說完工作之后她告訴我李季元那天下午就要去廣州出差了，希望我晚上去她家里見她。”內心經過激烈掙扎之后的楚石月反而變得異常地冷靜，“我在晚上7點左右的時候到了杜若云的家，她結婚之后我們見面便不再方便，經常要幾個月才能見上一次面，那天之前我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見楚石月的臉微微泛紅，雖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肖東還是急切的想驗證自己對當晚的推測，忍不住地說道：“所以你們有了親密的接觸。”

好在這樣的問話沒有打斷十分投入的楚石月的思緒，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之后我們便在杜若云的房間里說話，我們知道李季元那天晚上不會回來所以我們很放松的待在一起。你們不知道我們之間有很多共同的愛好，每次見了面總會有說不完的話。我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時侯李季元突然在門外敲起門來，我們吃驚極了，都不知道接下去該怎么辦才好。杜若云想了一會做出了一個讓我吃驚的決定，她說事到如今也不怕向李季元坦白了，她不愛李季元，李季元心里很清楚，她打算要和李季元攤牌。杜若云抱著一副視死如歸的決心，可是我卻極力的反對，因為我心里還沒有做好把我和她的關系公之于眾的準備，你們知道，你們知道那對我工作的影響太大了，我必須謹慎地對待。”

高巖沒有說活，只是保持著冷峻的神情靜靜地看著楚石月想靜靜地聽完他所有的回憶。

楚石月看了一眼對面的高巖和肖東，見他們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繼續說道：“于是我提議還是讓我先躲起來？面對我的懦弱杜若云的臉上有些不悅，她氣憤地問我家里就這么點地方我能躲到哪里去？當時我害怕極了，不等聽清楚杜若云說些什么，也顧不得她當時的感受便趕緊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躲進了露臺。過了一會，杜若云也去為李季元開門了。接著我聽到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些話？‘你怎么這么久才開門。’李季元一進來就很生氣地質問杜若云。杜若云一直沒有回答他，只是回到床上安靜的坐在那兒。‘你剛才在干什么？’‘你怎么不說話？’李季元追問到了房間里來了，可是任憑他怎么逼問杜若云，她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當時我在外面心里撲通撲通跳得厲害，總覺得李季元問完杜若云就要走過來揭開簾子把我揪出來了。那會的煎熬讓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如果李季元真的出現在我面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才好，我甚至想過要從樓上跳下去，就在這時里面突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后來喃？”肖東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后來我又聽到了李季元輕蔑的說話聲，他說‘你們肯定很吃驚吧，是不是打擾到你們的好事了？’。這句話李季元就像是貼著露臺的玻璃移門說的一樣，一個字一個字穿透著一切阻礙傳到我的耳朵里，我心里頓時慌張地沒有主意，心里想著完了他一定是已經發現我了，而且在煎熬了我這么久之后終于還是決定要把我給揪出來了。我感到他是有意在報復我們，也許他一進門就知道了我在哪里，但是他不想這么快的就把我揪出來。那時他就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一樣折磨著我們，他想要我們自己出來認罪，他從我們身上失去的尊嚴要在這里重新都要回來。同時他要將我們兩個人最后的尊嚴狠狠地都摔在地上，碎成一地再也撿拾不起來。”楚石月說到這里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人揪住一樣禁不住的有些顫抖起來，他接著說道，“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時候我突然又聽到了李季元痛苦的抽泣聲，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但是那凄慘的聲音又一陣一陣地刺痛著我的耳膜，這讓我感到更加的害怕，我想那一刻外面的杜若云也一定有著同樣的感受。又過了一會兒，李季元的抽泣聲不知怎么的停了下來，就在我心里忐忑地祈禱著這不可預知的一切快點結束的時候，李季元突然又大聲地說起話來。”

“什么話？”見楚石月突然停了下來肖東接話問道。

楚石月搖了搖頭做出了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總之，就是人在情緒失控的時候一些罵人的難聽話。緊接著我便聽到里面出現了杜若云低聲反抗的聲音，還有衣服被撕扯的聲音，我突然明白過來那是李季元在里面強迫杜若云做夫妻間的事情。我沒有想到李季元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報復我們。我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痛苦，里面的杜若云一直在掙扎，她一直在掙扎的。”

“無能為力，你當時為什么沒有進去阻止他？”肖東問道。

“進去阻止他？”楚石月朝肖東和高巖苦笑著說道，“你們讓我怎么進去阻止，我又有什么資格進去阻止他，要知道我才是那個見不得人、被人唾棄的闖入者。”

楚石月說完之后嘴角因為激動而微微地顫動，肖東冷冷地問道：“那后來喃？”

“后來李季元嘴里還在不停地謾罵、質問杜若云，杜若云也一直在用極低的聲音叫喊著，反抗著。那聲音里帶著她難以忍受的痛楚，可是她始終沒有透露關于我的一個字，我感到自己的心開始滴血。”楚石月越說越痛苦，“她越是這樣選擇一個人獨自痛苦的承受，我心里也就越愧疚悔恨，里面杜若云的聲音就像是無數尖銳的針一般一點一點鉆進我的耳朵，刺痛著我的耳膜，我使勁捂著自己的耳朵，期盼著時間快一點過去。”

“人在不愿意面對現實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的漫長，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現里面沒有了聲音之后，才把手慢慢的放下來，一切躁動都沉靜了下來。我不知道里面的杜若云那時怎么樣了，但是里面隱約發出了悉悉索索整理東西的聲音，我不敢進去直到聽到有人關門的聲音。”楚石月說完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呼了出來，臉上緊繃的神經疲憊的舒展下來就像一場痛苦的折磨剛剛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