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月樓后，易巫云就開始著手于準備制作靈食，下月賣第一批。

白天要算賬管柜臺，他把廚房的事情分勻給蔡詠和伍南一些，兩個少年都很高興有掌勺的機會，重要客人和硬菜上還是要易巫云自己動手，但會手把手教給他們做法技巧。

廚子不是該干一輩子的事，不是說有什么不好，只是穿越到高武世界，一直做廚子這書也沒人看了。

易巫云握筆蘸墨，用最簡單方便的細毫小楷記賬，每日每一份收入支出都要詳細記錄，比較麻煩。聽起來是防患于未然，無甚意義，實則不然，準確的數據統計比紙上談兵管用，是一切小策大略的基石。

婁掌柜，欠二兩，一分息，下月還。

李老爺，新訂餐盒兩月，一月一付，總十八兩。

易巫云擱筆硯臺旁，招呼尉遲幽道：“去趟李府，提醒這月八兩還沒給。”

“別命令我。”尉遲幽眼角寒芒傾瀉。

易巫云嘴角彈了彈，擺出笑靨道：“麻煩了。”

“欸，易掌柜，你見過，說說看，這王府貴府吃飯，一月要九兩么?”

劉時乘擦著桌子，抬肘擦汗，不解道，“你劉大哥我，說是武者，也就粗人一個，沒見過他們大宴大席。”

易巫云繼續提筆做賬，笑道：“你直接去問蔡詠那小子，不就好了?”

“他那小子嘴太滑了，不靠譜，一說就吹的天花亂墜。”

劉時乘揮揮抹布，假作惱火道，“那可是，天上白玉京珍珠，洪荒神人洞果樹，你聽聽，這我怎么想得到是什么，再問，他又說其實和我們吃的沒差，真讓人頭大。”

易巫云正要回話，突然想到一事，粲然道：“劉大哥，我最近琢磨了一下武道，武道都是從鍛煉身體開始的，以純粹為根、氣息為木、招式為葉，對吧?來來來，咱們再切磋一下。”

“嘿，易掌柜你這一具干殼，還背得挺熟……”

劉時乘笑了幾下，趕緊打住，正色道，“你有些出手速度上的造詣，但根基，的確差點意思，還是算了吧，我這還沒擦完。”

易巫云丟開筆，把濃須中年往后院推，說道：“切磋也是種實戰，實戰多了，根基也就有了嘛。”

“根基是靠——”

“好了，管他靠什么，劉大哥，你不會怕了吧?”

“莫要玩笑，我是怕……嘿，先把他們到底吃的什么告訴我啊。”

“打完就告訴你。”

站在后院，午陽溫潤，易巫云想到新買來的書，《大宗師育成手冊》，是給筋骨沒長老的小孩子用來筑基的。雖然挺羞恥，那老頭算賬時驚訝的問自己這年紀就有孩子了?但是！書里有句話說的很好，武者，武士也，為戰，馬步上無方寸，生死間有境界。

易巫云看起來很忙，拿暗格里的書琢磨靈食，還想練練武，又要做菜，還得算賬。其實頗為懶散的自己都沒什么感覺，沒有手機電腦電視主機，時間總是慢得寸步難移。

兩人站穩，易巫云既然速度快，就沒有后手反擊的道理。

他捏拳前沖，朝劉時乘臉上招呼過去，中年漢子退后仰頭，便寫意避開了，但年輕人第二拳又至，果然有些奇怪的門道。

劉時乘想，要總這么切磋，自己也不能總沒空，于是想明白了，就不避不拆，硬接易巫云一拳！

嘭！

這是易巫云想象的聲音。

啪。

這是輕飄飄拳頭落厚實胸膛上的真實聲音。

易巫云嘶了口涼氣，抽回手，給生疼手指呼呼吹著。

這不是飛蛾撲火，更貼切的說，是拿核桃砸榔頭。

果然，還是——

眼前中年漢子卻十分認真，面色驚詫，問道：“你怎么會有氣?”

易巫云翻白眼道：“劉大哥，是我打你，不是你打我，我怎么會斷了氣呢?”

“不對。”

劉時乘撞來，擺開年輕人手臂，手掌按住他胸口，讓年輕人心跳不由得快了些。

“你，這樣挺奇怪的，兩個男人，恐怕不好。”

“你究竟——”

劉時乘終于把話說完，“一個月不到，你就掌握了一道氣機，我的老天啊，易巫云，你就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啊！”

易巫云狂喜，也先不計較什么氣機，瞪眼問道：“那我，現在幾境?”

“那不重要！”

劉時乘一揮手，“重要的是前路啊，易掌柜，后生可畏，前途可期，不出兩年必成高手！”

易巫云捂住胸口，發出長長的，靈魂的嘆息。

果然啊！

我就說嘛！

我好歹是，奪舍一能殺玄教教宗倒霉蛋身體的，穿越者，我怎么可能沒有金手指！

兩年?

不用了，我明天就開始閉關苦修！一年后我破關時，便直接登天路踏歌行，與那止境仙人戰個高低！

現在，由我易巫云鄭重宣布，日常文撕了，無敵文走起！

劉時乘與他一并笑，然后說道：“那，你答應告訴我的事……”

“嗨，這有什么，我跟你說，大府邸里吃的就是品種高些，精致些，也就是那么些玩意，水果菜啊肉啊，有錢了也能買一樣的，不，直接買道山上的，再買幾個靈人做雜役，低于十境的不要。”

易巫云心心念念自己重獲新生，還管什么府吃的什么。

“其實，那個，易掌柜，我說得可能過了那么一點。”劉時乘有些抱歉地笑道。

“過了多少?”

“有點多。”

“什么意思?”

“其實，氣機是很常見的，一個普通人憋一口氣，只要夠順夠長，能靠這口氣作出行動，都叫氣機，后頭還有個很長很長的養氣過程。”

劉時乘拍拍年輕人可憐又弱小的肩膀，“我只是，想安慰安慰你。”

易巫云扶住水井，滄桑地問道：“那我的呢?”

“的確有屬于修士的一份氣機，不是騙你！”

在易巫云又要蛻變涅槃時，劉時乘又抱歉笑道，“只是，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

劉時乘道了聲我去擦桌子了，就回大堂去。

身后傳來低沉又恐怖的聲音，“你，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易巫云開始慢慢學會了千層餅更上一層的權能，又喜又驚，又喜又悲的高山低谷大起大落后，他忍無可忍喊道：“劉時乘，這月工錢，下月工錢，下下月，下下下月，全部扣光！”

年輕掌柜悵然望天，春天鳥語花香，但好冷，因為小小的夢想浮泡，又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