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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他鄉(xiāng)聚故人 恍然不覺客

吳熙介從馬車上下來時,還彎著腰咳了幾聲。他瞧見了對街上站著的允庭,沖他略一招手,自己轉(zhuǎn)身進到身后一家茶店里去了。允庭叫上昀千,一同過街進入那茶店。

三人在大堂一角的一張方桌旁落座。吳熙介沖迎上前來招呼的伙計比了個手勢,伙計哈著腰回身走了。

吳熙介緊忙開口道:“你給我的東西,我已經(jīng)看了,的確是郡主的沒錯。那么,我也當(dāng)你傳達的話是郡主的話了。”

允庭與昀千互換眼神。允庭的意思是“這人的確如我描述的那樣直來直去”,昀千苦笑,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位是?”吳熙介問道。

允庭笑道:“這位是我的一個朋友,盡管相信他吧。之前的事我全與他說了。也是我們二人一同到王府去的。”

吳熙介猶豫著,打量了昀千幾番,才道:“那么,你二人可有什么打算?”

“照我們的約定,你該將我要的消息給我了。”允庭提醒他。

“即是說,此后的事情你已決定不會再參與了?”

允庭點頭。昀千沉默不語。

“想來,我也不必在你面前掩飾了。我不是個恪守規(guī)矩的人……”

允庭聽他這話,想著他接下去便要說,他要拿允庭父親的位置繼續(xù)要挾允庭。允庭的雙手在桌下攥成了拳頭。

這時,一人忽然從允庭背后靠近,驚得允庭幾乎拍案而起,是昀千拉住了他。

來的人是店家伙計。他端著一上擺茶具的托盤,小心地擱在桌上,沖吳熙介笑笑。吳熙介擺了擺手,他才離開。

“都城的茶店里都備著這樣一副淡茶,方便,招手即來。嗯……我剛說到……”

“你剛說到你不是個守規(guī)矩的人。”

對于允庭語氣里的冒犯,吳熙介并不生氣,反而笑了:“沒錯。那么,我便不會選擇將我所知道的全部消息告訴你。如你猜測的,我的確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令尊手下總有人比我更適合吧。”允庭冷著臉問道。

“我父親……我們倒是養(yǎng)有幾個得力的刺客,只是為這事兒,若是把他們搭了進去,恐怕將來會有缺失。”

“為了郡主的將來,連這么一點險也不肯涉?”

吳熙介搖了搖頭,道:“別說是死一個精心培養(yǎng)多年的刺客,哪怕是比這再小的風(fēng)險也不能有。既然身處在這座城里,又不缺敵人對手,便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來。為了郡主,更不能。”

“喪命之后,遑論姻緣。這你不必解釋。”昀千接過他的話道,“可你剛才的話,似乎是說可以透露部分消息給我們?”

“是的。我正有此意。事情到這一步,是我們都沒能料想到的。霄序成了侯爺,皇帝的意思又不明確。眼下朝中必將有一番波動,我們不能妄自動作,因此,不能夠與寧侯有任何聯(lián)系,叫人抓住把柄。”他喝下一口茶,接著道,“我愿意將你要的那人之所在告訴給你。畢竟,我也想給你一些酬答。”

“可你方才還說不肯……?”

“你先別急!等我說完你就明白了。你要我找的那人,可是五年前應(yīng)召上京,進宮里去修編前朝文書的?”

允庭點頭:“沒錯。”

“曾上過戰(zhàn)場,打過朔倉的?”

這次允庭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這跟現(xiàn)在的事情有什么關(guān)系。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他現(xiàn)今被關(guān)押在皇宮紫薇殿的地下石牢里。想你也不知道,這紫薇殿……”

昀千打斷他的話,接下去道:“是皇帝批改奏章,會見大臣之處。也就是說,紫薇殿處在一重重守衛(wèi)環(huán)護之內(nèi),并且,想要不驚動任何人潛入,是不可能的事。”

吳熙介又打量了昀千幾眼,心中猜測著眼前這人的身份,嘴里接著說:“因為石牢里關(guān)著的是在宮中犯了大錯的人,比如……比如意在刺殺皇帝陛下的刺客一類,所以究人府不會有記錄。但是石牢里的審訊正是我父親負責(zé)。我父親手中是有明確的姓名的。”

昀千問他:“我之前拿了令牌去問令尊,為何沒得到消息?”

“什么令牌?”吳熙介反問。

昀千聽了問話,轉(zhuǎn)念決定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只道:“也許是令牌的級別不夠吧。”

“多半是。畢竟這事情實在機密。”吳熙介附和道。

“那么,你沒告訴我們的那部分,是什么?”允庭問。他緊張得有些結(jié)巴。

“我知道悄無聲息地進入紫薇殿的辦法。因為我的父親有時需要避人耳目將囚犯押送出宮,所以的確是有一條路存在的。雖然這一條路也是九死一生,但若你真的想進石牢,除了這個辦法之外,你再沒別的選擇了。”

允庭十分明白他說的話是真的。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確實只有這一條路。

“你需要我做什么?到寧侯府去傳話?”

“沒錯。這不算個危險的事,若是與進紫薇殿相比,簡直像動動手一樣簡單。”

吳熙介頗有些自得地說完這一番話,卻在眼睛掃到昀千的一瞬間意識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

“我們是不是見過?在十歲之前?”

吳熙介盯住昀千的臉,問道。

“啊……恐怕是見過的。”后者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在年節(jié)時家族祭禮上?”吳熙介接著問。

“是的。”昀千繼續(xù)承認(rèn)。聽上去好像是一件昀千不大想回憶起的事情被吳熙介提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對不住,一時想不起來。”

“若你真要問的話……我的父親是吳家在平寰那一支的,排行第二。我算你的堂親。”

“你竟然是平寰老家的人?怪不得我第一眼看你就覺得熟悉。”吳熙介不無驚訝地說。

昀千偏過頭去看大堂里忙著的伙計,說:“那就是錯覺了。你見到我那次,是我唯一一次出現(xiàn)在家族典禮上。所以,我們也只見過那一次而已。”

允庭方才的緊張叫這一出給沖淡了,他也參和一句道:“那皇后與吳家也是有姻親的了?”

吳熙介手中把玩著茶杯,不在意似地說:“吳家平寰中的一位伯父娶了皇后的胞妹。唉!我還同你解釋什么呢?你旁邊坐著的不比我更清楚?”

昀千聽了他這話,只有苦笑。

“那么我們的事是說定了。”吳熙介放下茶杯,向允庭二人確認(rèn),這一次他將目光在二人臉上來回移動著。

允庭點了頭。吳熙介掏出十文茶錢放在桌上,起身便走了。

他走之后,昀千悠然道:“想來也是。我與哥哥成為敕風(fēng),跟吳聞傾從前投靠太子,是一件事。”

吳家在十幾年前便站了隊,如今看來,算是站對了。只是,叫他哥哥送了命。

昀千手撐著桌子站起來,拍了拍允庭的左肩,問:“你的傷不礙事吧?”

允庭笑道:“我傷的是右肩。不過,應(yīng)該不會妨礙我們?nèi)ズ罡摹I洗文俏话帽柔t(yī)鋪好得多了,傷口也好得快些。”

昀千也笑了,說:“我當(dāng)然記得是右邊!不然,我還要試試你的痛覺不成?”說著,伸出一只手去,允庭握住這一只手,借力站起。

二人出了茶館,仍舊回酒壚后面的院子里去。剛進院門,便聽到屋里傳來說話聲。允庭沖到房門口,掀開門簾,看到里面坐著的來人,立刻露出了笑容。

“大哥!你行路怎么這樣快!”

屋內(nèi),允深還穿著行路那一身灰撲撲的衣裳,正坐在母親對面,喝著茶。見到弟弟,他站起來迎上前。

“我聽母親說你受了傷?”

“不嚴(yán)重,已經(jīng)好了。”允庭不想叫兄長擔(dān)心,連忙說道,卻沒顧慮話里的矛盾。

允深拍了拍弟弟的手肘,拉著他走到屋外來。昀千亦等在門口。

允深為不叫母親聽見,壓低聲音對二人說道:“紀(jì)安在給我的信里提到了父親,看起來,他好像很清楚父親如今的處境。”

允庭說:“前幾日我在客棧看到姐夫跟在孫倍身后,仿佛參與了孫倍的某種密謀。”于是,將那日的事簡略說了,包括后來在小巷子里孫倍邊擦著手邊走出來的事。說罷,問昀千:“這孫倍的事,你了解嗎?”

昀千搖頭,說:“我想我與你知道的差不多。不過就是他的女兒在后宮中頗受寵愛,似乎孫倍的權(quán)力完全仰仗著這個女兒……不過,近日里孫妃似乎失了寵。”面對允庭驚訝的神色,他解釋道,“當(dāng)然,這事兒是宮闈中事,不是我們該談?wù)摰摹J俏蚁虬着R桓問起姨母近況時,他對我說的。”

允深面露疑問。允庭小聲解釋說:“他說的姨母就是皇后。大哥,如果你知道的話,皇后的胞妹嫁了平寰吳家,嗯……這說起來復(fù)雜……”

允深拍拍弟弟的背,示意他自己跟得上他說的話。

“那么,看上去是紀(jì)安暫時投靠著孫倍,為著他自己的目的……”允深越說下去,聲音越低,不確定似的。

允庭把他和吳熙介的交易從頭到尾說給允深聽,最后說到吳熙介給他的消息——父親被關(guān)在紫薇殿后的石牢里。

“石牢?”

“沒錯。”

“如果是那處石牢的話……我大概也猜到會是那里。”

允深若有所思地點頭。

從前,允深做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時候看過一張完整無遺的皇城地圖。當(dāng)時他只是覺得,宮中有一處用來審訊的牢獄并不奇怪。誰知,有一日,他會迫切地想要救出那石牢中的人。

昀千覺察到兄弟兩個情緒的變化,獨自走到幾步之外,抱手看著街上的人群。

“大哥,我們今晚一同到侯府去?”

允庭四下看著,不敢將目光落在兄長身上,怕他怪罪。說起來,跟一陌生人作此協(xié)定,還一再被要挾,的確是行事不夠穩(wěn)重的。不過,因為母親的鼓舞,允庭還是決心面對自己的缺點,哪怕要受兄長的教訓(xùn)。

允深松開環(huán)抱在胸前的雙臂,笑道:“我當(dāng)然要去。既然來了,就是為了能在這時候出力的。”

“好!”允庭笑著點頭附和。

這時,允氏兄弟的母親從屋內(nèi)緩步走出,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兩個,說:“聚在這里寒暄,不進去?多冷!”

允深拉著弟弟一起,跟著母親走進屋里。允庭沖站在一旁的昀千招手,但昀千背對著他,沒看見。后者對人群投以一種奇怪的專注。允庭不理會他,自進屋去了。

允深先就涼水抹了把臉,不經(jīng)意似的問允庭:“霄序是自小在這兒長大的嗎?”

“是的。據(jù)說身邊只有一個照顧起居的老媽媽是越國人。”

允庭沒得到回應(yīng),以為這對話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坐下片刻,忽然有種奇怪的預(yù)感,叫他掀開簾子去找昀千。可昀千已經(jīng)不站在那里了。

這人,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允庭撐著簾子,看著酒壚那一方紅色旗子迎風(fēng)招展著。他想起王府里的海棠已經(jīng)發(fā)了新芽,忽然有種奔波了很久的疲憊感覺,只想要躺下好好睡一覺。

允庭回身進到屋里,允深正把玩著玄鳥給他的那把刀。

“你這把刀……”

“大哥覺得眼熟嗎?”

允庭記得兄長曾做過宮門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興許這把刀是宮里的東西,大哥曾見過呢。

“眼熟是眼熟……興許之前在哪里瞥見過類似的吧。”

那邊母親倚在榻上的幾案旁,已經(jīng)迷糊著睡著了。

允庭不再想昀千又一次的消失,過去偎在母親身邊。現(xiàn)在離夜里闖侯府,還有好幾個時辰。這次有兄長在旁,他不必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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