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冰姣背包里的宮裝，也不是這個時代的，穿上以后更引人注目，還不如血紅長裙可以冒充瘋婆子更方便些。

“那你說怎么辦？去村子里買些衣服換上？”

“這附近沒有村子。這個時候的北方，地廣人稀，人都殺得差不多了，離人煙稠密的地方還比較遠。就算去了，也未必有合適的衣服，就算買到了，你可能也會嫌臟不穿。”

“哼哼，那你就小瞧我了！從決心穿越的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什么苦累我都能受得住，哪怕被送到皇宮洗衣坊天天去洗臟衣服，累得滿手都是老繭，我也能撐得下去！”

她站起身來，叉著腰氣勢十足地宣布：

“再臟的衣服，我也能穿，只要能掩蓋住我的身份，讓我有機會嫁到皇宮里去，什么臟衣服我也都不在乎！”

她堅定昂然的目光盯在廖殘生的臉上，驕傲地宣稱：

“我也是吃過苦的，這個世界的苦我都能吃，只要能達成人生理想，吃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那行，先把你手里的蛋糕給我！”廖殘生順手拿過她的蛋糕，塞進了自己嘴里。

雖然那蛋糕已經被她咬掉了一半，上面還沾著她的口水，廖殘生也絲毫不嫌她臟，還是照吃不誤。

浪費糧食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的。要是他有這個念頭，那就該活活餓死。

作為補償，他把自己咬了一口的硬餅遞給她：

“吃吧，讓我看看你有多能吃苦！要是連這個世界的普通食物都吃不下去，那就什么都不用提了。”

不用提的意思就是會餓死，連飯都吃不下去的人，自己還是不要在她身上過多投資的好。

女孩白了他一眼，奪過硬餅，塞進嘴里，立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么難吃的東西究竟是不是食物，還是一個很值得商榷的問題。不過冰姣為了不被人看輕，還是硬挺著把嘴里的東西嚼嚼咽下去了。

一邊艱難地下咽，一邊用挑釁的目光瞪他，雖然差點被噎死，卻堅決不肯輸了氣勢。

這樣的表現，倒是讓廖殘生對她的印象大為好轉。不是什么只會給人添麻煩的嬌小姐，什么苦都能吃，這下活下去的希望大增，自己的投資應該不會那么容易就打了水漂。

不過，他還是決定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來個下馬威，免得她小覷了天下英雄。

從劉雄留下的干糧袋里，他拿出一塊肉干，放到篝火上面，小心地炙烤起來。

肉香漸漸四溢，廖殘生烤好了肉干，拿到嘴里咬下，津津有味地品嘗兩口，頗為不舍地遞給冰姣，告訴她：

“要想證明你什么都能吃，先把這個吃了吧！”

冰姣狠狠瞪他一眼：

“干什么，你吃過的東西也給我，想讓我吃你口水嗎？”

“在這里就別挑剔了。我見過快餓死的人，那些人哪怕沾了屎都會吃下去，哪還有人浪費食物的？”

“嘔！”冰姣干嘔了一聲，又聽廖殘生繼續說：

“再說你又不是沒吃過，剛才那塊餅，難道不是從我嘴里摳下來的嗎？”

女孩的手爪晃動了兩下，想去摳他的眼睛，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說起來廖殘生的道理也是對的，到處都是食物極度缺乏，要是連節約糧食都做不到，不能什么都吃，只怕不等見到皇帝就要營養不足一命嗚呼了。

很講道理的女孩用微顫的小手接過烤肉，閉著眼睛塞到嘴里，艱難地撕咬著，一點點地嚼碎吞下。

廖殘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沉思著給她普及當代知識，幫她塑造世界觀：

“五胡亂華的時代，是吃人當家常便飯的時代，從曹操那時候就會拿人肉干當軍糧，到了五胡亂華更是發揚光大……”

“啊！”冰姣尖叫一聲，小臉慘白，險些把手里的肉干扔出去：

“你們的軍糧，也是這個？你們真惡心！”

“誰說的？”廖殘生沉著臉申訴：

“這明明是馬肉，人肉哪有那個味兒？”

冰姣緊緊地盯著他，試圖看出端倪：

“你吃過人肉？所以了解人肉的味道？”

“……這倒沒有。不過馬肉倒是吃過，這味明顯就是馬肉味，怎么可能是人肉！”

“萬一有的人就是一身馬肉味兒呢？說不定跟人一樣愛吃馬肉，所以吃到自己的肉也這個味兒了！”

“……別抬杠！你就是天天吃草，你的肉也長不出馬肉味兒來！”

雖然這么說，可是廖殘生自己倒被她說得惡心起來，真的有點狐疑：

“我確實沒吃過人肉，可是萬一人肉真是和馬肉一樣的味道呢？還有，我從前吃的馬肉，真是馬肉嗎？”

幸好他心志堅定，立即回憶起上次吃的馬肉是自己從馬尸上割下來的，炙烤時根本就沒經過別人的手，絕對不會有人掉包換人肉給自己吃，這才定下了神，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哼，怎么會有這么性情惡劣的人啊！’冰姣很不爽地咬著肉干，強行咽下去：

‘看著我在吃馬肉，竟然跟我討論起吃人肉的問題了，還好我從前在家吃飯的時候久經考驗，不然現在早就噴了！還要被這家伙笑話。’

看著她吃得干脆，廖殘生不禁油然生出一絲敬佩之情：

‘果然是深井冰，我都說得這么惡心了，她還吃得這么痛快，正常人有這樣超凡脫俗的表現嗎？’

當然，在瘋子的時代，正常人肯定過得不算好，倒是深井冰有希望如魚得水，徹底融入這個世界，混得越來越好。

為了防止他再說些惡心的話來打擾自己吃飯，冰姣主動找話題跟他聊：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說你的名字叫廖殘生？怎么聽著那么像假名啊！”

“……就是假名。自從被氐人抓去當炮灰兵以后，我就不想再用從前的名字，以前的生活，也不再去回憶，就當從前的自己的真的死掉了。”

想想那個時候，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原來的世界時，真的是很絕望，只想隨隨便便了卻殘生，能活一天算一天，活不下去就去死，也沒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