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給他們一個午間好好休息，下午兩點便帶他們到毗鄰的靶場，將近一半的場子已經被人占了。各式各樣的火銃和長短不一的弓輪番上陣，不時響起人們的驚呼或是遺憾的嘆息。

若要說大承人們最愛去的場所，當屬靶場了。現在的年輕人覺得大承人善射、愛銃是理所當然的，實際上，過往的歲月里，大承用了十多年時間才培養其這種風氣，其目的是為了在田賦、官山海之外，另辟一條可行的稅源。

大承境內，即使是靠塞外的邊疆，也有人經營著靶場，供人們休閑娛樂。而四大火器世家開設的靶場，屬于口碑最好，花樣最多的那一類，雖然場地費是高出其它家兩到三成，但是它家的彈藥和官辦的火藥廠有大額采購合同，比外界能買的便宜不少，如果玩得久，省下來的彈藥錢反而便宜很多。

除了鷹銃和弩在民間有限制使用，其他火銃和弓都是讓百姓放開地用，畢竟大承的一大稅收來源便是通過控制火藥的銷售，與鹽鐵稅一樣，為大承這臺戰爭機器提供了充足的動力能源，一旦全功率運作起來，縱使處月有超乎尋常的神通，也得先挨上兩炮。

陳景尋他們穿過別人的區域時，發現打得好的人不在少數，一些固定靶都沒人喜歡用，都是在打蒸汽機驅動的移動靶。

“牛啊，這都能中。”

“大哥，真厲害啊。”

場上一處移動靶的區域，受驚的兔子在穿過孔洞的一瞬，拉著大弓的男子早已預判了它的身位，嗖得一聲，兔子的頭被一箭穿過，其身被帶離地面，釘在了墻上，掌聲雷霆，練旁邊打銃的人都停下加入喝彩的行列。

那男子則是禮貌客氣地道謝，說自己只是玩得多，熟能生巧擺了。

“哇，現在還有人喜歡玩弓啊，這肌肉真沒白練啊，比我們用火銃的好看太多了。”滕拉文對比了一下自己，感嘆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長太丑了。別把我們帶上好嗎？”莊曉曉遛他已經有了經驗，先調侃一句，就馬上轉移話題，以他的語言水平很容易腦袋過載，忘記別人前一句說的啥，“以前能彎弓射箭的士兵，可都是精銳啊，即使有弩的出現，不也沒有完全取代他們嘛。”

“那倒也是，不過我還是喜歡火銃這種直來直往的。”

陳景尋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面露微笑的看著他兩，他在州泉的老師徐泰曾給他講過，早期的火銃因續戰力不強，一支騎兵隊里會搭幾個拿弓拿弩的，填補火力空擋，現在比例少了，但依然是沿襲著這個傳統。

徐仁把十七人分成了三組，三個場地，打的都是水平移動的金屬靶子。

各個學員手都癢得不行，有著極強的表現欲，尤其看到了場上有幾名氣質不凡的女性火銃愛好者。

鏗鏘一聲，機器被啟動了，看不到的噴口冒出白煙，百米處的銅人動了起來，大致是勻速地在水平面上移動，到達左右界限那一刻會猛然加速回退。

距離不算遠，我如果選擇打中段應該挺好打的。不過沒挑戰性的事也太無趣了。

陳景尋集中注意力感受著銅人抵達邊緣的速度，卡頓的時間極其短暫，如果有人想趁這一刻擊發，就得考慮到底留多少預留量合適，它不像在中段的速度那么規律平穩，驟停驟起的，誤差挺大。

這個銅人移動的界限會不會不是看上面，而是看底部的模塊？陳景尋猜測著機器的運作模式。

他想明白了，銅人的底座下的模塊會更早觸到界限并開始回退，雖然兩者是一體的，但人的視覺效果上就是銅人到了邊界才開始回退，如果沒注意到這點，反應就會慢半拍。

紫凌提供的是紫綠配色的狼銃，單管六發，一人打一輪，陳景尋的小組是六個人。六人輪番上陣，由于沒有成績的壓力，大家回到了玩火銃最純真的樂趣，這種快樂不亞于路上撿到一根上好的木棍，興奮地揮舞。

陳景尋先是觀察了自己前面三人選擇的點位和效果，又瞥了瞥旁邊的情況。

輪到他上時，心里已經有了底氣。

銅人移動到中段時，他連打三發頭部，噠噠噠，穩穩拿下開胃菜。

將近末端時，他再度擊發，并警覺著接下來的加速階段。

陳景尋的世界安靜了下來，眼前的場景除了銅人所在的方位，全部虛化了。

還未停下的那一刻，他先開了一銃，并立馬往左平移銃身，半響之后，又迅速扣下扳機。

噠、噠。兩發先后打在銅人的邊緣，雖然沒有打在中心位置，但要是真人被彈丸打中邊緣，爆炸的效果依然能致命。

最后一發，他在銅人剛進到中段開銃，特意選了軀干的位置，試試打身體的手感。

打完一輪，他的心仿佛被點燃一樣，熱血上涌。對他來說真的太好玩了，特別是在有那么多好手在場注視的情況下，那種隱隱的勝負欲很難不顯現出來。

“哇，這也不是比誰打得快的競速比賽，陳景尋你……”滕拉文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他是在挑戰難度。

不光是他，同組的人原本就玩得開心，現在有了挑戰更加激動了。

“可以啊，你是叫陳景尋對吧，這是新玩法啊，剛才不是沒注意末端的加速，現在有思路了，看誰能打得快，又打得好。”立馬有人提議道。

“哈哈哈哈，隨便玩吧，不過男人要持久一點啊，我就要慢慢來。”

“隨你隨你，反正我就要做快銃手。”

噠噠噠……一行人激發起了勝負欲，嘴上說著要隨便，玩心里可都帶著一絲勝負欲，鬧鬧哄哄的，旁邊的兩組人見他們玩得那么開心，紛紛不解，扭頭過來看，不就是個平移的銅人嘛？至于那么開心嗎？

在遠處喝茶的徐仁，不解為什么其他兩組都停手看中間那組的場地，心里想著不會是陳景尋那組整了什么活吧，連連和旁邊的幾個臉蛋俏麗的女性惜別，大步趕到場地。

“你個弱雞，來來來，看我的。”

“告非的，我是在挑戰高難度好吧。”

“銃你的，菜就要多練。”

高難度？三臺機器都一樣啊，這么就他們玩得最起勁啊？難道他們六個是天才？徐仁正納悶著。等他仔細一看才發現中間這臺會做變速運動，他明白了：銃它的，敢情中間這臺沒維護好啊，估計是滑軌的問題。不過機器故障了，孩子們給它執行好了。

他們的勝負欲起來了，其他兩組的人也要加入，這下可好十七個人全想來打末端的加速銅人，不得不兩人兩人得一起上陣。

始作俑者，陳景尋玩上頭了，實在忍不住還跑去隔壁用隨身行攜帶的龍鳳套里的龍銃，玩了一陣子。

靶場的人越來越多，見著這一群年輕人打得熱火朝天，也紛紛加入戰局。

……

是日，紫凌的這一靶場創下了歷史最佳的彈藥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