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最后一役
- 幽蘭生前庭
- 魚米夏
- 2684字
- 2019-05-07 08:55:00
安陽郡主和親已有一個多月,捎回兩封家書,一封是給禁庭看的體面話,匯報當地的情況,可看做是一封情報書。
另一封是給幽蘭他們的,上邊全是喜事,安陽說夫君待她甚好,除了體弱一些,時常湯藥喂著,不過待她倒是體貼入微。
聽聞她的夫君不是古稀老頭,幽蘭也放心許多,可看到說是湯藥不離身,未免又擔憂起來,擔心國事拖累身體,苦了安陽。
落筆寫信時,安陽也再三琢磨,要不要說些實話,想到這蠻夷之地,若是她說到勝如人間,憑著幽蘭的細膩心思,一眼便看穿了,何不挑一些輕的壞處說一說,這也增添了幾分可信。
林霏本以為清風和幽蘭兩人最大障礙是當初官家的那一道賜婚的圣旨。沒想到,圣旨已成為過去,故人早已遠行。
“清風,你們真打算一直這樣拖著?”林霏焦慮,“你看我為你倆的事,操心得上火,嘴角都長泡了。”
“你哪是操心我們?”清風斜睨他一眼,“你是昨夜又去廝混,吃多了炸蝦和烤魚。”
林霏咋舌了,想不到他和幽蘭皆是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成日不見人,居然也得知他的去向。
眼下的重點是,不是他嘴角長泡的原因是什么,而是要解決他和幽蘭的矛盾。
安陽臨行前,把他倆成婚的賀禮都寄存在他屋里,沒想到等了一天又一天,禮物都蒙了塵,他們還是毫無動靜。
如此這般,整日操心他們又會夜長夢多的,他能不著急么?
要知道,他還信誓旦旦地向安陽郡主保證,她和親離去后,必定給他們盡快辦理婚事。他滿心歡欣的,不僅把新人禮服趕制完畢,好日子也調好了。
當事人,一個比一個淡定。
問了幽蘭,她說兒女婚嫁,理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現在父親離棄,母親不知早亡,還是真如她猜測的不知所蹤。
再次詢問,她推脫,他們是結拜兄妹,林霏為兄長,長兄如父,一切聽從長兄的安排便可。
情理中,作為女兒家,她把話說得這么直白,一切算是順風順水,一場喜宴,拜過天地,把新人送入洞房,他算是承諾兌現了。
然而,他找清風商量婚事細則時,清風一語言破,不是最佳時期,幽蘭正為安陽的事憂心,他們兩人即使結合,也得不到心安。
清風的意思是,給幽蘭充足的時間,讓她平復心情,等她準備好了,時機成熟,他自然會主動開口請婚。
何況,他還想得到洛父的許可,即使幽蘭不為難他,也絕口不提這事,他也看得出,幽蘭還是滿心期待父親能祝福她和他。
林霏罵他是強詞奪理,后來直接問了幽蘭,果然是如此。
因而,拖了兩個月,便只剩下林霏一人在擔憂。
好事多磨,這個詞用在清風和幽蘭的身上是最合適不過了。
當他擺脫官家賜婚,當她好不容易取得父親的默認,原以為終于可以修成正果時,鄴城的官家族親余黨,戰后重整,又卷土重來。
這次的起義反抗的領帥,不是幽蘭的父親洛將軍,而是世交竹馬長兄——解啟山。
“戰場無情,我只盼你平安歸來。”幽蘭給他縫了一身新戰衣。
戰衣恰巧合身,他明白她的心意,緊緊地盯著她。
“我想聽你的真話。”他不舍地追問。
“若是可以,請你們都要保重自身性命。”幽蘭沉默一會,抬眼,回眸,迎上他熾熱的眼光,緩緩開口。
她懂得,要是直接開口說讓他手下留情,這是等于間接的放棄了他。
作為敵國的主帥,便意味著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校場,沒有一方的犧牲,總會有后續無盡的紛爭。
安寧,也僅是暴風雨前的一種預兆了。
比如,這近兩年的國泰安邦,不是如此嗎?
只有做到自強,方可使得安寧繼續下去。
清風聽了這話,也不想繼續逼迫她,沉思一會后,緊緊地抱了她一會,在她的頭上方,輕言呢喃。
他說,“此番前去,只怕是必有一失,我不問你心中所思是什么,但懇求你相信我,無論結果如何,我終究是要回到你的身邊的。”
說到此,他放開她,推開一些,抬起她的下巴,給她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淚,“請你相信我,這僅是最后一役。我必定平安回來,因為把她交給誰來照顧,我都不放心,你懂嗎?”
幽蘭聞此,眼淚掉得更兇,那一刻,她真的恨了自己,恨不是女兒身,恨自己不能也一起同去戰場,一起平安這紛爭不休的戰事。
他是一個何其驕傲的人,能低聲下氣至此,她怎能不感動,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明白,我等你回來。”
這不僅是一句話,是她的許諾,他的期望。
她許諾,自此以后,心里僅為他一人,無論是風和雨,她都要陪著他一起度過。
他的期望,不過是她對自己的信任,以及一心一意。
時光,不會因他們兩人的不舍而停止向前的步子。如同戰事,也不會因人們祈禱和平,便真的永遠消失了。
從清風選擇投身沙場的那一刻,他的命運似乎就決定了。
不是為戰場而生,就是為戰場而死。
曾經的他,一直是這樣認為,也將此作為自己終身的信念來恪守著。
然而,自從與幽蘭重逢,一步一步的,一點一滴的。她走進他的心,融化他內心的冰窖,打破他在心里建立的城墻,讓他幡然醒悟,原來他的一生還有另一種活法。
這一場戰役,如同他的想象,很是激烈。
解啟山是一位難得一遇的將才,他整頓的退伍,擅攻會守,這讓善于攻守并濟的清風一時之間無法取得勝利。
這樣,兩軍旗鼓相當,預估一月便休的戰事,斷斷續續地,竟然糾纏了整整四個月,也未曾分出一個高低。
“清風,這讓防守,被動進攻,也不是長久之計。”林霏查閱兵隊,眼看著兩軍都疲憊不已,“這不是我國的底盤,做長久的持續之戰,終不是我軍的優勢。”
清風仔細閱讀他總結的兵書,頷首思考一會,冷靜地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明白了。解啟山是想打持久戰。鄴城定是備足了糧倉,即使我軍再強,若是后續的援兵和軍糧在長途中除了點差池,那后果不堪設想。”
說到這兒,他的思路頓時清晰了起來,戰事不斷,受苦最深的還不是那些平頭百姓,儼如是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他痛恨戰事,可也不得不領戰,因為這是他的職責,也是他的命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借用幽蘭的勸解,人生來就是一場苦難的修行,沒有誰是一帆風順的,總會遇到一些不可或缺的磨礪。
清風最后自省,這算是他的一場磨礪罷了。
“你這小子,怎么突然想到這個了?”
清風知道他善于謀略,但在瀕臨城下,又是摻雜個人糾葛時,這或多或少,是會有一些為難。
期間,為了減少兩軍的損失,官家也有意減輕百姓的負擔,想要和解,繼續以附屬進貢的形式言和。
怎知,解啟山滿心傲氣,不肯低頭,堅持要比個高低。
“蘭兒在心里提到了,鄴城糧倉富足,百姓不可欺。”林霏回道,“只是,當蘭兒說出這句話,她是否能做到我們想象的豁達?”
清風聞此,蹙眉,沉思,久久不言一語。
林霏知道他所想,也不忍打破他的寧靜,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他的抉擇。
“林副將,聽令。”情分驟然嚴肅起來,“今日起,前線攻守,后方隨時支援,另波一支隊伍直擊敵軍的腹地,攻破他們的糧倉。”
“在下領命。”林霏單腿跪地,接過他的將令牌,走了兩步回頭,“倘若你早日下了如此的決心,也不至于待到今日。”
言畢,捕捉到清風的臉色不佳,不敢多舌,悻悻地小跑出去,召集下屬眾兵,不一會兒,清風便聽到外邊一陣歡騰,軍心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