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以武入道到底是什么？修煉成仙么？”秦續聽到秦忘的話一下子被震撼了，這完全就像是一個從小在深山里長大沒見過山外世界的人，剛剛出了山一轉眼就立馬看見巍峨的大明宮時的那種感覺。

“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秦忘讓秦續稍安勿躁，繼續解釋：“爹剛跟你說過了，武學分為三層，以力御武是最下層的武學。正常在這個層面上能達到上等水平的在軍伍中就可以成為難得一見的領兵大將，譬如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程遠之流，這些人能夠沖鋒陷陣無往不利也能夠在戰陣之中以一己之力力敵百人而不落下風，這就已經很難得了。至于在江湖之上么....能夠勉強進的了二流高手之列，譬如京城如今的幾大鏢局的總鏢師這些人他們就算是二流外門高手了。”

秦續若有所思的開口問秦忘：“那爹，前晚咱們碰見的那三個人呢？他們算二流高手么？”

秦忘搖搖頭不屑一顧的說道：“最先那兩個根本就不入流，最后那個人么....”秦忘想了一想，實在印象不是很深刻，然后猶豫著說：“看身法最多就剛夠二流吧，宵小之輩罷了沒啥印象....”

有句話說的好，對別人最大的侮辱不是當面的辱罵和背后的鄙視，而是....徹底的無視。如果被死去的洪城聞聽到秦忘這樣形容自己不知道他會不會氣的再死一回，畢竟他一向自以為在江湖上小有名氣而且也算是血刀堂的頭牌殺手之一，而現在一招秒殺了他的秦忘對他完全就沒有了印象，這可能比被人一招干掉還感到悲哀吧。

秦續聽到這話有些失望，他總覺得光聽秦忘的描述很難對什么上層下層的武學高低能有一個很好的判斷，所以他尤不死心，繼續追問：“那...爹，你的武功呢？還有咱們折沖府的果毅校尉劉校尉呢？他可是咱們軍府里的第一高手吧？他怎么算？”

剛準備開口繼續教授兒子的秦忘被突然打斷感到很是郁悶，心想著這兒子也忒多問題了，這下子他算是理解了自己當年開始學武時大父和爹當時的感受了，這師傅當真是不好當吶。他唉聲嘆氣的說：“你就不能好好聽爹講解么？這些問題等你學了武藝之后不就自己知道了？”話雖然這么說，但是看著一副我很乖可是我很有求知欲的秦續，他只能妥協了：“劉校尉最多也就和前晚的那個人一樣剛剛邁進二流之列，武學這個東西很是深奧，越是往上層越是困難，同一個層次的人差一個檔次那就是天壤之別，同為二流高手怕是程遠這類人一個人就能輕易收拾幾十個劉校尉了。至于爹么....跟他們不是一個層面的，不好比方。如果非要對比，雖然沒見過程遠，但是爹若是全力施為估計也能兩刀之內干掉他吧。”

秦忘揮手打斷了興奮的臉上一片潮紅的秦續繼續開口詢問的欲望，然后提高聲音說著：“好了，這些你別打聽了。認真聽爹教授，很多事情你以后自己就能估摸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說完這話秦忘突然覺得自己開始被兒子帶的跑題了，然后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把話頭帶了回去：

“剛剛跟你說的是最下層的以力御武，現在跟你說說以氣御武。以氣御武顧名思義就是從小開始練習吐納功夫修煉內息，然后所有的武技都是為了配合內息的施展。這樣的層面就已經脫離了尋常的打磨筋骨、苦熬力氣這樣費時費力又注定沒什么發展的層次了。在以氣御武的層次完全可以靠著自己內息的強大完成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譬如最簡單的就是像程遠這樣可以力敵百人而不落下風的人在這個層次的人面前幾乎沒有還手的余地，如果說以力御武能夠做到百人敵，那以氣御武的人就完全可以做到千人敵百人斬了。”

說完這話，秦忘似乎看到了秦續的不解，為了防止又被兒子帶跑題就趕緊解釋：“所謂的千人敵百人斬，就是說以氣御武這個層面的人可以在沙場之上獨立面對兵甲齊備的千人隊伍而游刃有余，甚至可以全力斬殺上百甲士之后全身而退。不僅如此，以力御武的人與人廝殺還得借刀劍犀利的便利才能增加威力，可是以氣御武練到極致雖然不能像演義中那樣飛花傷人、落葉取命但是已經完全不用靠兵刃的便利來提高自身的能力了，而這就是修煉方法不同而導致的武學成就的天壤之別。”說道這里他想了一下補充著說：“一般這樣的人放在江湖之上就是妥妥的一流高手，這樣的高手在各大門派里也是掌門元老一類頂尖人物，江湖雖大這樣的人也是不多見的也就屈指可數的幾個大門派和幫會才有一兩個而已。而在軍中么...就更少了，朝廷一般很少讓這樣的人統軍作戰，首先是鳳毛麟角實在難尋，其次是這類人本身就可以算上軍國利器再讓他們執掌兵權實在難以掌控。所以一旦有這樣的存在也是放在大內禁宮作為皇家供奉近身保護皇帝的。”秦忘似笑非笑的對秦續說：“其實現在大內就有幾個這樣的人，不過....嘿嘿...都是大太監，譬如現在圣人的貼身大太監魚承恩，他就是其中之一。”

看著一副恍然大悟的秦續，秦忘嘿嘿一笑，沒來由的有些惡趣味的說道：“可能這幫人因為心無雜念所以更容易修煉吧”秦續聽到這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到兒子這個樣子秦忘也突然意識到自己話頭說的不對有些失言了，孩子還小，估計也不能理解到底啥意思，他頓時覺得老臉一熱，趕緊干咳一聲掩飾了一下：“咳咳...這個有些跑題了，爹繼續說。”

偷偷瞄了一眼有些茫然的兒子，發現他并沒有感到異樣，秦忘才又趕緊繼續教導：“你從小開始學習吐納，其實也是你大父和我當年的決定，我們雖然不想讓你再過刀口舔血的生活，但是也想到有備無患，所以就從小給你洗經伐髓修習內息，只是你年紀還小不懂這些，自然感覺不到異樣。之所以不讓你修習外功也是因為以氣御武這個層次完全不用從小打熬筋骨，只需要習練內息就夠了，若是學那些軍中子弟一樣自小習刀練拳那就注定和上層武學無緣了。咱們家的武藝世代相傳，都是從根子上開始就進入以氣御武的層面，自然不能讓你浪費時間走彎路的。”

“爹，你的意思是咱們家的武藝從根子上就超越了以力御武的境界，這么說來我將來肯定比程遠還厲害了？”秦續這個時候算是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爹對于自己一直憧憬不已的帝國雙雄那么的不屑一顧了，原來自己家武藝的起點就已經決定了秦家人和高懷德、程遠這樣的人不在一個層次上，所以自然可以對他們完全無視。

秦忘點點頭，深以為然：“起點不同決定成就也就不同，我剛才告訴過你，當初殺程遠你太爺爺也就用了兩刀，而且據我所知他老人家當時還不是全力施為。這個事情如今天下知曉內情的人也就咱們秦家人了，除了咱們之外即使是現在的皇家和程家后人怕也沒幾個人知道的。畢竟這樣的事情對于朝廷和軍方來說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一旦流傳出來估計皇家的威儀和軍方的面子就蕩然無存了，所以當初程遠被你太爺爺干掉之后當時的圣唐太祖李炎就只敢說程遠在戰場上被流矢所傷，后來還說他再次領兵作戰然后又過了一些時候才宣布程遠傷勢復發去世了，至于現在流傳的那些說法其實都是杜撰出來的。”

這個時候秦忘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呵呵，那位雄才偉略的圣唐太祖哪里敢說自己手下的左膀右臂被人夜襲大營兩刀就砍下首級了呢？那不是得人心惶惶士氣大亂才怪，所以他只能把一些知情者滅口了事，然后又對一些人下了封口令。如此一來程遠的死訊才又拖了好幾個月。”

小小的秦續這個時候心情復雜極了，今天聽到的這些話已經讓他實在感到難以接受和無所適從。自己打小的偶像不僅突然從縱橫天下難逢敵手的無敵統帥變成了一個在自己老爹嘴里的無足輕重本事稀松的路人甲，而且秦續還赫然發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一家全都算是圣唐帝國的頭號敵人.....夜襲帝國軍隊大營然后斬殺異姓郡王，這完全夠的上被抄家滅族了。

就這些還不算，秦續還從自己老爹的嘴里聽到原來自己一大家子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存在，感情整個秦家從自己太爺爺一輩兒數下來竟然全都都是可以在軍中和江湖上橫著走的主兒....這按照自己老爹的說法，估計自己的太爺爺、大父和自己爹這三個人里武藝最差也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雖然不知道大父到底如何，但是估摸著也得比老爹強吧....？

秦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需要很認真的消化今天聽到的消息，突然有這么多的爆料他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很難接受這么多的信息。

“武學里最高層次的以武入道這個就脫離了正常的范圍，爹很難對你解釋的清”好似完全沒注意到兒子正在艱難的消化之前的信息，秦忘自顧自的繼續說著：“.....這么說吧。這個層面的人物才能夠的上評書中常說的那個詞匯——萬人敵。因為只有到達以武入道的層面的時候，這人才能夠真正做到在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甚至到最后他還能全身而退。這樣的人雖然不是神仙，但手段已經算得上鬼神莫測了。對于這個層次來說武學就不再是一種殺人的技藝，也不再是用來廝殺的手段，雖然不是修煉成仙的法門但是它已經變成一種暗含天地規則的道了。”秦忘回身深深的注視著背后神臺上蒙著黑布的那個像是神像的東西，眼中全是欽佩和向往。

“爹，你剛說太爺爺以武入道了？”秦續眼中無限神往。

秦忘默然片刻，然后又拋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不光你太爺爺，你大父應該也做到了。”

“大父...？”秦續的記憶有些模糊了，自己好像從很小就沒有再見過他，而老爹也幾乎沒再提及過，似乎是早就過世了。

“你大父其實并沒有去世，而是藏與深山出世修行去了。”秦忘眼神復雜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