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偉的課題研究留下了三個星期的時間，上個星期因為剛秋游回來，熬了一整夜后大家都很疲憊，紛紛回去補覺，宣稱課題研究下次再說。

而下周周末就是英語演講比賽的時間了，所以只要有進入省級演講比賽的人，他們的課題研究就只剩下這個周末的時間。

陳樸這一小組里，周靜雅、李東、陳樸，四人中有三人下周都要去參加那比賽，所以只能將時間定為這周周末。

剩下的范雨茹對此也沒有什么意見，四人也就約好了周六一起在學校門口見。

周六醒來時，許梓倩自然還是沒醒的。陳樸上樓敲了兩下門沒反應后，便留了張紙條，壓在客廳的果盤下：

“中午我估計是不回來了，醒了自己去吃飯。”

寫完字條后，陳樸就帶了些該帶的東西，朝學校進發。

在學校和其余三人回合后，周靜雅便帶著幾人朝學校附近的一家婚介所走去：

“這是離我們學校最近的婚介所了，上次我在那里問到了不少情況，老板人也不錯。”

陳樸有些好奇：“去婚介所干什么？”

陳樸記得肖偉的這個小課題大概是——為什么有些姑娘會盲目順從父母的要求。

這種問題，應該和婚介所沒什么關系吧？

周靜雅回過頭來笑了笑：“人家婚介所的老板，對于這種問題肯定有自己的看法，能給我們一點思路。而且，人家干了這么多年了，人脈廣，我們想去調查誰，他多半也能給點資料和建議。”

跟著周靜雅走進了那家小婚介所后，屋里煙霧繚繞，周靜雅等幾人都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望見周靜雅他們后，坐在臺后的一個叼著煙的中年男人忙掐滅了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咦，小姑娘，怎么又是你，又來做調查了？”

中年男人自稱老姜，見到幾人后很是熱情，雖然明知不是客戶，他還是給眾人端了水讓大家坐下。

陳樸接過水暗暗點頭。這家婚介所能在學校旁邊開這么久，不是沒有道理的。

幾人先是把上次的調查簡單說了一下，隨后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然而說到一半時，老姜就愣住了：“我日哦。別急別急，其他事等會兒再說。你們上次那調查研究，明顯有問題啊。”

眾人皆是一愣。陳樸有些好奇地問道：“有什么問題？”

老姜不住地搖著頭，看著周靜雅：“你逛了十二個婚介所，聽那里面的人吹吹牛，就能說自己完成研究了？就能覺得現在婚姻模式多畸形了？”

周靜雅有些懵：“額……我知道在調查上，這樣是有問題的。調查樣本應該具有多樣性。”

“像調查這種婚戀觀，我就不該只調查相親結婚的部分，還該調查自由戀愛結婚的那部分，是吧？”

老姜點點頭：“你也不傻啊，那你怎么沒去調查下后半部分？就憑前半部分的調查就得出了結論？”

周靜雅眨了眨眼：“因為我覺得相親結婚和自由戀愛結婚，應該也差不多啊。”

李東：“……”

陳樸：“……”

老姜：“……小姑娘，你真的太年輕了。自由戀愛不一定好，但很少會像相親這樣，存在赤裸裸的交易。”

“而且大部分人其實都是自由戀愛結婚的啊，所以你要是只去婚介所問情況，未免也太片面了。”

“還有一點就是，”老姜拍了拍腦袋，“這也怪我，上次你來的時候，我一個勁和你說我們這兒的奇葩客戶，對吧？”

周靜雅笑著點了點頭：“那是，那個奇葩的姑娘，我都看不過去。高中學歷、小縣城戶口，長得也不多好看，每個月也就三四千工資，卻逼著你幫她找個有房有車還要30萬彩禮的男人。說實話，在這之前，我都沒聽過彩禮是個什么鬼，以為自己穿越回了封建時代。”

老姜笑了笑：“這姑娘是很奇葩，但你不能因為她，覺得全世界都這樣。每家婚介所都會有那么幾個奇葩的客戶，做我們這行的遇到這種人多半是有苦說不出，憋得心里一肚子氣，遇到你自然想好好宣泄一下。”

“如果你把他們的宣泄，當成全部的事實世界的話，你的研究就會出很大問題。你自己想想，像我說的那種奇葩，如果她自己沒有改變，她能結得了婚嗎？”

“所以大部分人還是挺正常的，都知道該一起努力，攜手共進。你研究里說的很多問題，現在確實存在，但也真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可怕——是個女人就要房要車，是個男人就壓迫女人做家務生孩子。”

周靜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是也是，我確實有點片面了。之后有時間我會再去研究研究。不過現在，我得解決這個星期的課題。”

“老姜，我問你，是不是真的會有很多姑娘盲從父母？”

老姜一愣：“這課題有點奇怪啊，感覺和婚戀有點不搭邊。是你們班主任給你們的嗎？”

周靜雅點點頭：“我們班主任的原話是：問男生要房要車的一般是誰，是女生嗎？如果不是，那為什么那些女生會順從父母的這種意思呢？”

“原來是這樣！”老姜猛地一拍大腿，“能問出這種問題，你們班主任也真是了不起！”

眼見眾人一陣疑惑，老姜笑了起來：“因為說到要房要車這種事，一般人都會去罵女人拜金物質。實際上陷入戀愛中的女人，是比男人更不理性的。這個時候，她怎么可能會用房車去壓榨自己心愛的人。”

“這種要求，其實一般是女方父母親屬提出來的。只要男方家境尚可，一般女人都是愿意湊合著過的。”

陳樸和李東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范雨茹坐在角落里，臉色有些發白。

“不過如果你們認為，這種風氣就是因為我們國家的丈母娘太惡毒，那你們永遠也找不到這里面的核心問題。”

老姜笑了起來，“我就問你們，歐美國家婚戀很自由，他們的父母干涉子女婚姻嗎？”

陳樸有些懵：“好像不會吧。人家父母大多都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啊，不像我們父母這樣，大多沒什么文化，才能干出這種事情。”

李東和周靜雅點點頭，表示贊許。

老姜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你要這么講，就是明顯的外國月亮最圓了。歐美國家的底層也很多，聚眾抽大麻、賭博的多了去了，這群人有文化嗎？那為什么人家基本就沒咱們這種擔心父母拆散的煩惱？”

陳樸等人陷入了深思，卻怎么也沒想明白。

老姜從煙盒里掏了根煙，夾在了手上：“你們現在年紀還小，還沒做父母，可能理解不了那種為人父母的感覺。”

“我現在有一個八歲大的女兒，對于她以后的婚戀，我也不會去多管，她喜歡的就是最好的。”

“話雖然這么說，但她如果真的去垃圾堆撿了一個男人，是那種自己飯都吃不飽、沒個正經工作還成天賭博的那種垃圾，你覺得我不急嗎？我不會想著法子去制止她嗎？”

“這個問題我做過專門的研究，我確信我是正常的。”老姜揚起了一本厚厚的紅色軟抄本，“國家文化教育會有不同，但人性是一樣的。沒有父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找了個垃圾，還不制止的。”

“問題就在這里。人家是父母拆，但拆不散。我們這兒是父母拆，一拆一個準。”

“說得有點極端了。”老姜喝了口茶水，“我只想表達一下，我們這兒的情侶很容易拆散。”

眾人有些疑惑：“這是為什么？”

老姜笑了笑：“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你們班主任已經給你們了。回到最初的問題，女人在愛情中迷失自我，愿意為了男人赴湯蹈火。”

“可是當他們的父母對男方提出過分的要求時，她們在做什么呢？”

老姜這么一問，陳樸他們才覺得很不對勁。

是啊，原先不是愛我愛到死去活來的嗎？怎么你爸媽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你吱都不敢吱一聲？

老姜翻出一個大大的黑色硬殼筆記本，笑了起來：“多的話我也不說了，否則你們這調查的都沒意思。這種女人在我的客戶里一抓一大把，你們可以去找她們問問。標黑色五角星的就是。”

“不過注意一下啊，千萬別說是從我這兒得來的消息！否則以后我見你們就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