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慧下床，拿起劃破的裙子，來到縫紉機前，坐下，踩了幾下縫紉機。

“怎么了？”肖建軍聽到聲響，也跟著坐了起來。

“我們還是要搬出去，兩個孩子合在一起啥都敢干，太難管了。我不想立夏變成肖月那樣，我不喜歡?！昂螘曰壅f，邊埋頭補裙子。

“那你想怎么辦？”

“正好你們郵電局不是剛修了新房嗎？你在部隊那么多年都算工齡里的，夠資格分了，真是太是時候了，等我們搬出去，就都輕松了?！焙螘曰垡呀浵牒昧耍岢鋈ゲ攀墙鉀Q問題的唯一辦法。

對于妻子在這個家受的委屈，肖建軍也是看在眼里，他也真的說不出讓她再等兩年的話了。第二天吃早飯，肖建軍正準備去廚房，陳秀芳就已經幫他盛好粥放到客廳的四方桌上。肖建軍還沒來得及開口，陳秀芳就嘆息道：“老二，這個家里也就你們兩口子會幫著我們做事，你看老大他們太自私了，都只顧自己。哎，他們要是想搬出去我就讓他們搬出去，反正以后我們都帶著你們小兩口生活，等我退休了，我給你們煮飯顧家，你們好好工作就行。現在你們累點，我和你爸都看到的。”肖建軍原本想說的話又都咽回了喉嚨。

這事在肖老大一家看來卻是另一番解讀。在張麗的賣力傳播下街知巷聞，都夸肖月太聰明，連小偷都被她算計了。肖建國和張麗也覺得臉上有光，肖建國喝多了，抱起肖月唱當知情時唱的《南泥灣》，說以后要靠她光宗耀祖了，逗得肖月哈哈大笑。

何曉慧積極地采取行動，不讓立夏跟著肖月混，她寧愿女兒傻笨，也不要這種超出她原則的聰明。郵電局分了房，小兩口已經慢慢購置了一些家電家具，晚上就去新房那邊玩，等立夏睡著了，再抱著孩子回來。

何曉慧盡力避免女兒和肖月一起，可立夏還是常常往肖月臥室跑，喜歡張麗那些漂亮的口紅首飾。肖月給立夏化妝，嘴紅得像喝了血，臉蛋也猴子屁股似的，眉毛像兩條毛毛蟲，整張臉顏色濃得像唱戲的，但立夏覺得美極了，像個漂亮的妖精。

張麗開門進來，愣了一下，笑得停不下來，坐在床邊換鞋，邊對立夏說：“乖女，你給我打一盆水進來，大媽就把手鐲項鏈拿給你戴?！?

想著那些五彩繽紛的景泰藍手鐲，黑金項鏈，立夏走到臉盆的架子旁，拿起盆子就走出去。

肖月在一旁嗤笑：“快點快點。”

立夏來到天井，接了滿滿一盆水，好不容易端起來，水還灑了一些出來。這么滿滿的一盆實在端不動，立夏又倒了一些出來，咬牙彎腰使勁抬起這么大盆水：“啊——”

陳秀芳正巧從房間里出來：“你干嗎？”

立夏不敢停下，怕多呆一會兒就拿不動了，憋著一口氣將水端進肖月家房間，放在地上，松了口氣，才發現水沾滿了衣服。

張麗嫌棄地說：“叫你打水，打了滿滿一盆，你腦子還真是不靈啊?！?

陳秀芳黑著臉走進來：“你才夠狠心，叫這么小的孩子給你打水?！?

張麗無所謂地笑著說：“立夏，你告訴奶奶是不是你自己想做的?！?

陳秀芳哼聲：“那你為啥不叫你女兒去，你就是自私。”

張麗也來脾氣了，說：“媽，叫立夏去打點水，你就說我自私，也太小題大做了?！?

陳秀芳瞄了一眼門外，天井對面的廚房，把門推著合上，說：“她媽就在廚房燒飯，要是她看到自己女兒抬著這么一大盆水，她雜想，做用點腦子?！笨聪蛄⑾模骸傲⑾?，走，我們去外面玩。”

立夏點點頭，正準備轉身，卻不小心絆到了盆子，整個人栽倒在盆子里，搪瓷的盆子發出巨大的響聲，和立夏驚嚇的哭聲：“哇——”

張麗：“真是笨手笨腳的?！痹挷耪f完，就見何曉慧已經系著圍裙站在立夏面前。

何曉慧抱著立夏全身看了看，慌忙問道：“有沒有摔到哪兒？”

立夏搖頭。

何曉慧拉起立夏，走了出去，直接走出大門，直奔郵電局新分的樓房。新房子里沒有換洗的衣服，何曉慧取下圍裙墊在立夏打濕的衣服處，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從黃昏做到天黑，立夏也一聲不響地乖乖坐在旁邊，低垂著頭，像個小可憐。

啪——的一聲，燈亮了，肖建軍焦急地走進來。立夏馬上跑過去抱住肖建軍的腿。

肖建軍：“我都聽媽說了。”

何曉慧抹了抹眼睛，說：“今晚我和立夏不回去了，反正這有一張小床，我們母女倆睡夠了，你回去幫我們那一床被子和換洗的衣服來。”

肖建軍泄氣地問：“那明天呢？你就打算一直在這兒住了?！?

“你是不在場，我下班回來一個人在廚房做一大家人的飯，我女兒還要被他們虐待，你想想你氣不氣，你還呆得下去，我就活該這么賤??？”說到后面，何曉慧已經泣不成聲。

肖建軍摟著何曉慧，拍拍她背安慰道：“媽，不是都說她了嗎？”

“她也就是說給我聽的，她這樣還不是媽慣的，算了，不要說了，你回去幫我們拿被子，要不我們母女倆就被風吹一晚?！?

肖建軍無奈回到四合院拿被子，并告訴陳秀芳今天他們家都在新房住。

張麗看著肖建軍離開的背影，諷刺道：“還真是軟，老婆都吼不回來?！笨吹疥愋惴紡膹N房出來，說：“媽，你說他們是不是趁機想搬出去，分了房就想走了?！?

“他們搬走也好，有樓房住當然更好了，叫我去住我也愿意?！标愋惴脊室庹f。

“媽，您放心，我們就是有房子也不分家。我們才不會像有的人那么白眼狼?！睆堺愑懞玫卣f。

陳秀芳看了眼張麗，這個自私的傻婆娘，有她后悔的。

是的，她怎么可能不后悔，要是她知道肖立夏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會不會為自己這么對立夏后悔。不過也難說，生下女兒后，但她竟然一次都沒問起過，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陳秀芳就知道這個沒腦子滿眼錢的女人沒心的。唯一慶幸的是她不敢和自己兒子耍心眼，別看平時她嘴巴厲害，一點兒不吃虧，可一旦肖老大真的發脾氣了，她也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