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落卻淡定至極。

“虎毒尚不食子，若真如你所言，那也并非你的骨肉。”

千冰羽暗自苦笑一瞬，抬起頭的瞬間笑容已變得邪魅：“那孩子半魔半人，本就六界不容，你又不認，死于他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上天自有好生之德，你怎可這樣說自己的孩子。”

“我的孩子?哈哈哈，你不是說沒有嗎！”千冰羽止住了笑，“你們人不是有句話叫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嗎，我是他母親，我要他死，他就只能受著！”

“你！”

荊落努力平復了一下差點亂了的心神，淡定開口道：“我佛慈悲，莫說我是他的生父，就算不是，我也決不許你濫殺無辜幼童。”

“怎么，現在肯認了？”千冰羽笑著，分不清是真心還是假意，笑的邪魅，“可惜啊，晚了。”

“他那張臉和你太像，我看著就煩。”千冰羽笑著，慢悠悠的說著，似在說天氣不錯一般。

“阿彌陀佛。”荊落低頭輕嘆一聲，這件事他無比堅信。

可千冰羽情緒明顯不穩定，若真失控，他一介書生死了也就罷了，別連累了眾僧才是。

憑空捏造的孩子，談什么認不認呢。

“殺戮太重終究不是好事，羽，小生……”荊落頓住了，他希望不希望又重要嗎，轉念又開口道，“你這般愛殺人，拿什么愛人？”

“愛?”千冰羽似聽見了笑話般，笑過后眼眶又紅了，望著荊落，“你覺得我還會去愛人嗎，愛，這個字，太沉重了。”

荊落心里一震。

這個字，真的太過沉重了。

“荊南，孩子是真的嗎?”

這顫抖著的聲音，荊落猛然回過頭去。

心里是真的慌了，原來死去的心再見到愛人的時候還是可以活過來的。

就像那倔強的野草，即使枯了，只要恰當的春風一吹，又會綠了。

可一想到先前時霖的反應，荊落又忍住了悸動。

“霖哥哥……”

“霖兒。”

兩個人都很驚訝，竟都未覺察到時霖是何時到了這里。

“冰兒的孩子……是你的嗎？”時霖紅著眼眶，似很艱難一般，對著荊落，又一次開口。

“小生若說不是，霖兒，信小生嗎？”荊落眼里帶著期冀，到底被悟心大師說中，塵緣未盡。

“我信，可我也信冰兒。”時霖看了看一旁雙眼同樣紅著的女子，又望著荊落，“可你告訴我，冰兒的孩子，除了你，還能是誰的？”

哈哈……原來是這樣嗎？

荊落深吸一口氣，果然不該抱有希望的啊。

不負責任也好，浪子也罷，隨他們去吧。

“小生不知，但肯定不是小生的。”荊落說完，又覺得確實太殘忍。

他自然知道這是千冰羽杜撰出來的，可這話在旁人聽來便像是千冰羽水性楊花回來一般。

“荊南，你怎么可以這樣說?”

“夠了！”千冰羽終于忍不住怒了。

“冰兒?”時霖向人邁進一步，卻被千冰羽伸手定住。

“霖哥哥，我不要你的施舍。”

千冰羽苦笑著，走向了荊落，苦笑著，“我怎么忘了，你是荊落啊，你的心里一時只能住下一人，如今就算你記得我了，我在你心里也只是過去。”

“可笑我竟然還希望你向以前一樣拿愛待我。”千冰羽一步一步的朝著荊落走近。

“抱歉。”荊落低下了頭。

“抱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除了道歉還會說別的嗎？”千冰羽笑著，手一伸，鎖魂鞭便已在手。

抱歉最無用，可除了抱歉，他再也找不出別的來說了。

時霖急了，卻是辦法動彈不得，也叫不出口，只能眼睜睜看著。

荊落卻絲毫不擔心，他太了解這個人了，越是說的多，越是虛張聲勢。

“抱歉。”

“我會如你所愿，我想我本就不該存在，我真是傻了才會記起，才會期望，還傷害了霖哥哥。”千冰羽苦笑著。

荊落卻瞪大了雙眼，這句話讓荊落有點慌了。

“阿落……”千冰羽笑著輕輕喚了一聲。

還不待手中鞭舉起，荊落一把將人擁在了懷里。

時霖和千冰羽都愣住了。

“羽，別做傻事。”荊落輕輕拍著人的背，“小生并非薄情，小生依舊可以像從前那般待你好，甚至會為你舍棄性命，只是卻再也無法像愛霖兒一樣去愛你。”

千冰羽卻在人懷里顫抖了起來，手中的鎖魂鞭已不知何時消失了。

放下了一切防御與偽裝，帶著滿滿的哭腔。

“像以前一樣待我嗎？可是，可是你已經不愛我了啊。”

“小生……”荊落突然覺得一切語言都太過蒼白無力。不論是曾經信誓旦旦的山盟海誓，還是生死無悔的諾言。

“阿落，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傷你，也不是故意忘了你。你再愛我一次好不好，我們回到以前。”千冰羽伸手將人抱的緊緊的，第一次放下了所有身段與高傲，只是卑微的祈求，“只你愿意，我可以自毀所有魔力，做個平凡的女子，阿落，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荊落心里喟嘆一番，這個人依舊這般深情，可是自己早就變了心。

泠然說的很對，自己不配，無論是這份愛，還是時霖那愛。

可是感情里，配不配，值不值，誰又能道得清說得明呢。

“羽，放下吧。”

“放下?”千冰羽放開了人，直直的看著荊落，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你還要我放下?阿落，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呢！”

“愛過。”荊落答得異常堅定，何止愛過，就差融入血液，刻進骨髓了，只是到底還是愛的不夠。

荊落伸手輕輕的替人擦了擦眼淚，極其溫柔的說著：“羽，我們回不去了。”

“你一句愛過就勾銷了我們所有的過往，我還能信你嗎？”

恰此時，一道紅光閃過，千冰羽下意識的將荊落戶在了身后，隨即換上了一副冷漠高傲的表情。

時霖眼里閃過一絲自嘲，果然是自己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即使這種時候，千冰羽還是不由自主的站在了荊落身前。

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千月漓霜來了，隨即響起的還有冷冷的聲音。

“右護法是不是該注意著些。”

千冰羽看清人后，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不知本護法要注意些什么，還請共主告知。”

“右護法難道不知?”

時霖卻伸手拉住了千月漓霜搖著頭，“千月，不要……”

“如此，倒是本護法為難共主了。”千冰羽冷冷一笑。

“呵，護法好魄力啊。這六界之內，怕是皆不放在眼里了吧。”千月漓霜眼露冷漠，若不是礙著時霖，她定要出手好好教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