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零一九年
三月二十一日
天氣:晴。
今天,天氣預(yù)報上說的是會有陣雨,天上的云層積了一天也沒落下雨來。
科技雖然已經(jīng)進步到很高的層次了,但還有很多東西是不能解釋的啊。
二十一號這天我和葉鍇在警署坐了一天,葉鍇來來回回的很是忙碌,我則假裝在看書,認(rèn)真學(xué)習(xí)。今天是沒什么值得記錄的,那么就來說說昨天,也就是三月二十號的事情。
二十號中午接近十二點的時候,我開著新提的二手車去了鑒定中心。門房老頭的記性很好,看了我一眼就把升降桿抬了起來,放我進去了。到負(fù)一層車庫的時候,我看到葉鍇的桑塔納已經(jīng)停在了那里,看來葉鍇已經(jīng)來了。
輕車熟路地來到劉佳睿的辦公室,兩人各端著一杯血腥老劉,葉鍇正坐在電腦面前專心地看著視頻,劉佳睿臉上的表情則有點微妙,時不時地把手機抬起了看看。
我和葉鍇打了個招呼,端起放在茶幾上留給我的那杯,和劉佳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這家伙明顯是心不在焉,問題都要問上兩遍才反應(yīng)過來。
想起之前他跟我說的一個新實驗,這家伙趕緊讓我閉嘴,還瞥了一眼電腦面前的葉鍇,壓低聲音跟我說等下次再告訴我。
一杯飲料喝完,葉鍇的視頻也看的差不多了,我們圍坐到一起,開始商量起關(guān)于黃得功的事情。
我和葉鍇你一言一語,像郭老師和于大爺一樣默契地把整件事情講了個通透,另外我還把那天看到的夜市的場景給他們描述了一下,聽完我們的講述,劉佳睿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聽老姜的說法,那個夜市也不是很大,我估計啊,”劉佳睿說著,用指節(jié)扣了扣桌面:“他服務(wù)的喪尸群體,應(yīng)該不會低于十個,但是,也不應(yīng)該超過二十個?!?
“你這是怎么估計出來的?”
“感覺!”劉佳睿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我和葉鍇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劉佳睿則擺出“我早就預(yù)料到你們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的模樣,神神秘秘地告訴我和葉鍇,我們喪尸是在不斷進化的,有的進化四肢,有的進化大腦,雖然現(xiàn)在他還沒有什么堅實的研究事實,但已經(jīng)摸到門路了。
盡管這家伙像個神棍,但是分析問題還是很靈清的,沒等我和葉鍇提出,他就說以鑒定中心的“進出貨”量,大概可以維持五頭喪尸的小資生活,也就是像我們目前這樣——正餐豐富且滿足,有時候能選一選吃什么樣的腦子,還能有飲料喝;如果服務(wù)對象擴大到十個人,那么只能是小康生活了,沒法子選擇吃什么,但時不時能有頓好的吃,飲料嗎就別做奢望了。
如果這個群體再擴大一些,到二十頭,那么只能執(zhí)行戰(zhàn)時糧食分配制度了,每天勉強填個肚子,別說菜色什么的不要奢望,連填飽肚子都不能夠。
要是這個群體再擴大一點呢,那大家就打吧,誰的拳頭硬誰有的吃。
“而且,有最重要的一點,規(guī)律的、有質(zhì)量的進食,是保證我們能穩(wěn)步進化的重要基礎(chǔ)?!闭f到這句話的時候,劉佳睿認(rèn)真地看著我和葉鍇的眼睛,最主要還是盯著葉鍇:“獅子想要控制獅群,最重要的是保證自身實力的獨一無二?!?
這句話一出口,談話就陷入了沉默。從葉鍇的角度出發(fā),他肯定是更傾向于干掉黃得功和他的手下,然后我們養(yǎng)起黃得功的客戶群體,維持穩(wěn)定;而劉佳睿則是傾向于暫時妥協(xié),依靠我們獨特的優(yōu)勢盡快提升實力,等足夠強大了再管這攤子是。
兩人不能說誰對誰錯,因為出發(fā)的立場不同,講心里話,我還是支持劉佳睿多一點,但是想到黃得功干的那些喪盡天良的罪事,我又恨不得把這個老家伙抽筋扒皮。
當(dāng)然了,我是不占什么決定權(quán)的,倒不是葉鍇和劉佳睿抱團孤立我,而是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從小到大也沒什么做決定的機會,所以并沒有做決定的習(xí)慣。
這兩位則不同了,背后的大樹都茂密的很,想必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如何做出最好的抉擇,葉鍇大概思考了五分鐘,決定暫時與黃得功“結(jié)盟”。
但是他終究是個有信仰的人,為了對得起身上的制服,葉鍇提出我們?nèi)齻€人還要一起跟黃得功再次交涉,如果必要的話可以進行一次低烈度的沖突,讓黃得功看到我們的戰(zhàn)力,這樣做的原因是葉鍇不想讓黃得功團伙繼續(xù)殘害無辜的普通人,他會給黃得功團伙提供一些逃犯的線索,或是直接抓了逃犯交給他們。
聽到要打架,劉佳睿臉上是面露難色,我和他算是并肩作戰(zhàn)過一次,知道這家伙什么水平,想到黃得功那三個兒子小巨人一樣的體格和夸張的武器,我也覺得這挺難為他的了。
劉佳睿提出要做軍師,被葉鍇擺手拒絕了,說現(xiàn)在就三個人,打起來可沒有前方后方,這兩天他馬上就會給我們著手簡單的格斗培訓(xùn),提高我們倆的戰(zhàn)斗力。
聊到這的時候,劉佳睿的手機亮了,我假裝玩著手里的杯子,其實是很八卦地偷瞄著劉佳睿的手機,只看到一個備注名“超級無敵可愛真真”的人給劉佳睿發(fā)了個“滾”。
“滾”后邊兒還有個“!”。
怪不得這家伙今天老是魂不守舍呢,原來是······
不對,真真,真真·····
這家伙是和童真又聯(lián)系上了嗎?
看著劉佳睿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手指飛速地在屏幕上戳戳點點,打了小兩百字吧大概,整個屏幕都被自己的對話框占滿了,換回來的卻是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劉佳睿同志在短短一秒內(nèi),表現(xiàn)出了這樣幾種狀態(tài),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憤怒地想要砸手機,接著是無力地頹喪,再來想要拿起手機再發(fā)點什么,最后把手機往外一推,推到一半又屁顛顛地抓了回來。
葉鍇心思很重,沒有注意到劉佳睿的模樣,我這個八卦墻裂愛好者把一切是盡收眼底。
接著我們又說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我現(xiàn)在的體重已經(jīng)達到了驚人的一百五十公斤,普通家用電子秤已經(jīng)沒辦法稱出我的體重了,這個數(shù)還是我在自力巷的糧油店里趁老板不注意偷偷稱出來的。
劉佳睿現(xiàn)在是一百一六公斤,葉鍇臨時稱了一下,是一百二十三公斤。
劉佳睿說會給我們定期配置不同的食譜,讓我們每天記得記錄體重的變化,他要研究研究食物和增重的關(guān)系。
說完讓我記得在門口放個碗,不要裝水,有事及時聯(lián)系后,劉佳睿的同事老鄭就回來了,我們也就結(jié)束了這次的會面,各自回了家。
回家看了會小說,打了會游戲,到了晚上十點出頭的時候,劉佳睿就在我們?nèi)齻€人的微信小群里發(fā)了個消息——
“SOS!快來幫兄弟站場子!”
接著文字的是一個定位,地址在白馬公園。
白馬公園是金陵飆車黨的一處棲息地,也是最著名的金陵快速內(nèi)環(huán)飆車線的終點,這廝去玩飆車我倒不驚訝,富家子弟嘛,沒什么壓力主動找點刺激是應(yīng)該的,但就他這種軟綿綿的性格怎么和別人鬧到這種要喊人的地步呢。
難道是這家伙跟別人賭錢贏了,對方不認(rèn)賬了。
不管什么原因,我們現(xiàn)在也算是兄弟了,場子還是要幫的,沒多想,我就坐上了我的大眾速騰,往白馬公園開去。
沒想到這次我比葉鍇先到,由于對地形不太熟悉,導(dǎo)航又沒那么精確,找了一圈我才看到劉佳睿那群人。
一群人分成了三撥,劉佳睿一撥,一群高高大大滿身奢侈品牌的年輕人一撥,還有一撥是兩個女孩子,沒想到還有女孩子大晚上的來玩這個······
咦?那不是童真嗎!
看到我的大眾速騰靠近,那群年輕人先是愣了個神,等我停好車下車跟站到劉佳睿身邊的時候,對面?zhèn)鱽砹宿揶淼男β?,帶頭一個扎著臟辮的大高個說道:“喲,這是什么神車啊,給咱們介紹介紹?”
看著他們身后那一排五顏六色地盤很低的跑車,我突然有點尷尬,不過劉佳睿并沒有管這些,沉著臉對童真說:“跟我回去?!?
童真一眼就認(rèn)出了我,但很快掩飾掉了自己的詫異,面對劉佳睿的關(guān)心,童真小姐姐飛了一個很漂亮的白眼。
那群等著看熱鬧的公子哥們看到小姐姐這樣的表現(xiàn),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臟辮邁著王八步走到童真的身邊,作勢要攬住小姐姐的肩膀,說道:“哎,哥們兒,我說你這就沒意思了啊,分手了就分手了,還管人家找新男朋友干嘛?”
童真一把拍走了臟辮的咸豬手,拉著自己的女伴走到了一邊。
“這妞夠勁,陳少,一會夜宵可得多吃點了,別晚上沒力氣啰!”
哄笑一片。
站在劉佳睿的身邊,我明顯感覺到他已經(jīng)起了吃人的心思,看著對面一張張燦爛的笑臉,我一邊在心里暗道“別不知死活了”,一邊時刻做好準(zhǔn)備,要拉住有可能大開殺戒的劉佳睿。
“說什么吶,兩個一起我都不帶怕的!”臟辮看似像回應(yīng)身后的同伴,實則笑瞇瞇地看著劉佳睿,又掃了掃我,森森的白牙上都帶著無盡的笑意。
就在我把手搭到劉佳睿肩膀上的時候,葉鍇的桑塔納呼嘯著沖了過來,桑塔納的后面,跟著一輛金杯面包車。
打到這里突然想到一個冷笑話——“你別惹我,當(dāng)心我喊一車面包人來打你!”
和葉鍇同時下車的,是七個魔鬼筋肉人,這群人個頭都不高,走路是齊刷刷的外八字,看那模樣應(yīng)該是哪個拳擊館里的。
七個拳擊手,八個紈绔,總計十五個人,而我們這邊只有三個,按常理講我們這邊怎么都沒有勝算,于是臟辮就更加囂張了,直接開口道:“前男友,不然今天你也跟我走,現(xiàn)場觀摩一下?”
我是不知道他們之前產(chǎn)生了什么樣的摩擦,但是說出這種話來時怎么都忍不了的了,身邊的劉佳睿冷笑了一聲,說了一句——
“我ZNMLGB。”
說來也是奇怪,兩邊的人都沒管童真小姐姐的個人意愿,好像誰打贏了小姐姐就會乖乖跟著走一樣,這難道是雄性的通病嗎?
言歸正傳,一般打架,臟話開始飚起來的時候就離動手不遠了,七個拳擊手?jǐn)[好了架勢,朝我們圍了過來,就在我把劉佳睿往旁邊一拉,準(zhǔn)備上的時候,葉鍇上搶一步,把我們倆都隔在身后。
并且很MAN地說了一句——
“我要打十五個?!?
葉子彈也就打十個,你要打十五個?
在各項搏擊技術(shù)中,拳擊可以說是街頭斗毆里最實用的,簡單的拳招,迅捷的閃避,光這兩項就能對付一般的對手。
但葉鍇可不一般,他不光是格斗能力MAX的阿SIR,還是一只經(jīng)過全面進化的喪尸。
電光火石之間,葉鍇已經(jīng)沖到了第一個花臂拳手面前,花臂的水平顯然不怎么樣,葉鍇都沖到面前了還在搖頭晃腦的準(zhǔn)備躲避,一點都沒有先下手為強的意思,只見葉鍇右手一記重炮,直直地打在躲避不及的花臂鼻子上,一瞬間花臂眼淚鼻血就流了下來,捂著臉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
打翻花臂,一個充滿力量拳頭已經(jīng)到了葉鍇的面前,葉鍇右手拳勢還未消,借著余力,化拳為掌狠狠地削在那人的喉結(jié)上,被削到喉結(jié)的家伙痛苦地捂著喉嚨,跪在地上干嘔不止。
劇情發(fā)展到這里,剩下的五名拳手都應(yīng)該猶豫不決了,然后臟辮大喊了幾聲“加錢,我加錢”,這群拳手在金錢的激勵下奮勇向前,光榮地跪倒在葉鍇腳下。到這時,原本囂張的臟辮痛哭流涕,哀嚎著“我再也不敢了”,劉佳睿上去重重地踢了他一腳,臟辮就帶著手下屁滾尿流地走了。
故事有時候為了讓人找到快樂,故意丑化一些命好的富家子弟,但事實往往并不是這樣。
葉鍇抬手之間就打翻兩名拳手,剩下的五名拳手沒有任何的猶豫,站了個半扇陣型就朝著葉鍇圍了過去。臟辮也沒孬,接過一根棒球棍就朝著我和劉佳睿殺了過來。
還真別說,這家伙一棍子倒真是虎虎生風(fēng),這些有錢又有閑的富二代,可真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被酒色掏空身體的模樣,正好相反,高檔健身房科學(xué)鍛煉出來的魁梧身材,再加上花錢跟名師學(xué)的格斗技,要是我沒變成喪尸,估計三個都不夠臟辮打的。
這廝心真黑,金屬的棒球棍上來就朝著我的天靈蓋轟,估計是看我的二手朗逸破破爛爛,發(fā)動機的聲音又像老水牛喝水,肯定不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打殘也沒問題,就下了死手。
我抬起胳膊一擋,竟然傳出了類似于金屬相撞的聲音,臟辮見我硬接了這一擊,臉上狂喜,但看到我像個沒事人一樣伸出爪子掐住他喉嚨的時候,眼神里的喜悅變成了無比的驚駭。
臟辮的力氣不小,這一下也是真的痛。痛感激發(fā)了我的暴虐,我掐著臟辮的喉嚨把他舉了起來,看著他滿臉漲紅伸手蹬腿的樣子,我仿佛感覺他的生命力正通過我不斷收緊的手掌,一點一點地涌入我的體內(nèi),這種感覺真是美妙極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當(dāng)皇帝的快感了,大概掌握生死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之一吧。
臟辮的臉色又紅轉(zhuǎn)紫,由紫轉(zhuǎn)青,眼見著他踢腿的力氣越來越小,解決完所有拳師的葉鍇沖到我身邊大喝了一聲,一腳踢飛了已經(jīng)瀕臨死亡的臟辮。
一聲大喝震醒了我,也震住了正在圍毆劉佳睿的七個人,打的興起的七個人這才看到已經(jīng)倒地的七位拳擊手和半死不活的臟辮,一個狗腿子慌慌張張地扶起臟辮,摸了一把看還有氣,仍然嘴硬:“你們等著,有你們好果汁吃的!”
八個人開著五輛車,轟著油門走了,金杯也緊隨其后。
童真和女伴已經(jīng)看呆了,她們沒想到就這么大打出手,又這么快地結(jié)束了,童真飛快地多看了兩眼劉佳睿,嗓音毫無情感波動地說道:“你們快走吧,我已經(jīng)報了警了。”
我和葉鍇當(dāng)然知道金陵警署的出警速度,一把拉走欲言又止的劉佳睿,趕緊撤了。
半路上,葉鍇先走了,我和劉佳睿一路開到長江邊才停下,劉佳睿對著江里那碗皎潔的月光大喊了數(shù)十聲“WoC”才罷休。
原來,那八個紈绔中有一個是劉佳睿的朋友,這位朋友告訴劉佳睿童真已經(jīng)在內(nèi)環(huán)線上玩了幾天了,今天下午劉佳睿被拉黑正是因為他還以男朋友的口吻讓童真不要去飆車,才遭到拉黑。
到了晚上,朋友告訴劉佳睿童真又來了,這次還被臟辮騷擾了,于是劉佳睿就氣沖沖地跑了過了。
后來的事也就這樣了。
看著劉佳睿那恨不得把整條長江掀過來才能發(fā)泄的郁悶,我也不知道該安慰什么才好,感情這種事就是一筆糊涂賬,怎么算都算不對。
不過,或許童真小姐姐變成喪尸以后,他們倆就又能在一起了?
這個話我可不敢說出口,說出來劉佳睿該找我拼命了。
雖然他打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