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上西環高速北段，路上車輛驟減。一輛摩托車在空闊的路面上飛速前行，很快幾輛警車便跟了上來，從警車上射出的子彈在摩托車騎手身邊穿梭，子彈劃破空氣，發出短促而輕微的嘯叫，可惜都沒有擊中目標，偶爾打在車身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也沒能造成有效的損壞。

摩托車騎手一路狂飆，卻并未在第三出口處減速。

開車追趕的警察見她直接駛過第三出口，立刻沖著通訊器說道：“第三出口攔截失敗！前面第三小隊準備迎面攔截。”

騎手依舊高速行駛，絲毫沒有要停下的跡象。一瞬間，似乎摩托車有減速的跡象。

負責第二小隊指揮工作的警察眼睛一瞪，卻看見摩托車忽然騰地而起，在空中翻轉一周后落地。

身邊的助手驚呼一聲：“飛行摩托。”

然而負責指揮的警察卻猛然間意識到什么，忽然大喊道：“剎……”

可惜一句“剎車”還沒有完全喊出口，汽車已經被根本就看不見的什么東西切割成上下三段，車里的人也全部被三段斬。

受到巨大慣性作用，被橫切成三段的汽車，在上面兩層飛出去之后，底座依然以超高的速度向前行駛，跟在后面的警車，均來不及剎車，接二連三地重蹈覆轍。

只見警車接連被橫削，卻看不出路面上有任何異樣。空蕩蕩的高速路上，只有冬日午后耀眼的日光。

難道這些車輛是被空氣切割的不成？

徐庭趕到現場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既沒有看見喬玦，也沒有看見戴晗，只有幾輛稍后趕到的經過偽裝的警車，還有幾個沒穿制服的警察，圍著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故現場。

遠遠地，徐庭通過望遠鏡觀察著高速公路上不可思議的場景，內心充滿了疑惑：戴晗隊長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汽車被齊齊地切割成三部分，切口出乎意料地齊整。

“難道是，異能攻擊？”徐庭疑惑地看向同行一味姓褚的前輩。

“呃，還沒見過這樣的異能破壞痕跡呢。而且，戴晗隊長的異能力，似乎也不擅長切割汽車。”褚先生也覺得不可思議。

這位褚姓前輩三十大幾，是SK一位頗有資歷的新人教導員——當然只是普通新人的教導員。那些普通新人，和被安排給戴晗指導的徐庭，根本沒法相提并論。這位褚先生，目前被臨時調撥到特別行動隊，擔任隊長戴晗的臨時助理，協助特別行動隊執行任務。

相比于戴晗，這位褚姓教導員的脾氣簡直好到讓人懷疑他究竟是不是SK的成員。徐庭蒙這位前輩指導和恩情頗多，也很信任他。不過他還是為自己能有戴晗這樣的傳奇式導師而感到自豪——雖然戴晗的冷酷和決絕總是帶給徐庭難以承受的打擊。

夾在兩位截然不同的前輩和指導中間，忽冷忽熱，常讓徐庭喪失起碼的方向感。

褚先生見多識廣，連他都覺得這種破壞方式很奇特的話，那就確實是少見的攻擊類型了，實際情況恐怕只有戴晗一人知道。但是此時，戴晗早已不見蹤影。

“回去吧。”褚先生招呼了徐庭一聲，帶著幾個人下了高速公路的路基。

剛走到北樓負一層的入口，還未邁下臺階，就聽到了從下面傳來的游戲背景音和模擬槍炮聲以及殺喊格斗的聲音，分貝相當高，而且相當狂亂和激烈。

戴晗蹲在一個銹跡斑斑的破舊鐵質園藝椅上，胳膊搭在鐵椅椅背的鐵質橫桿上，正在全副精力廝殺，手指在簡易鍵盤上一通狂亂按壓，表情既專注又緊張。手臂上露出來的白色襯衫袖子已經染上了相當多的銹跡。

褚先生看著這幅景象，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戴晗蹲在上頭的椅子是那種要么應該被送進博物館小心珍藏起來，要么應該被送進垃圾堆徹底扔掉的貨色——其實絕對更適合被扔掉——反正就是那種式樣老舊且銹蝕嚴重的東西。眼下這個就算是白送給廢品回收站也會被退貨的東西，正被戴晗踩得“吱吱喳喳”作響，銹蝕的鐵屑和黑色的渣渣不斷往下掉。

——褚先生擔心的就是這個。

戴晗顯然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處境多么兇險，更沒有注意到喬玦和徐庭找他有事，一心全在游戲上。褚先生看見這把椅子的四條腿都已經銹蝕得快要斷掉了，一條鐵腿上，有好幾處，已經銹蝕成蜂窩狀，而且那蜂窩狀的地方，掉渣掉得格外嚴重。

戴晗卻一個勁在椅子上又是扭又是顫，越扭越用力，越顫越激烈，牙關緊咬，臉上肌肉緊繃，眼珠都快凸出去了，嘴里也開始發出發狠和吃力的低語。

褚先生皺著眉頭搖搖腦袋：這個人漫天雷火中也沒這么認真過！真是夠癡迷的了。

忽然，“咔嚓”一聲，戴晗連人帶椅子摔在了地上，同時傳來“game over”的提示音——戴晗游戲失敗，同時兩條椅子腿也終于承受不了蹂躪，徹底斷掉了！

戴晗側著身癱坐在地上，仰起臉看著周圍，一臉發懵和冤屈，請求伸冤的眼神就好像別人害了他一樣。褚先生和徐庭上前扶他起來，卻發現戴晗的腿根本站不住，掀開大衣一看，才發現他的一條腿被套住了——椅子的鐵質網狀坐面被踩出一個洞。

碎鐵屑和鐵銹沾了戴晗一身，白襯衣的袖子早就被染成銹紅色，戴晗無限痛心地看著眼前的“慘像”，難過地對褚先生說道：“哎呀，好可惜！太可惜了！”

褚先生安慰道：“那個游戲最后一關還沒有人通過呢，所以戴晗隊長不用太難過。”

“哎！”戴晗手一揮，大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不是說那個哦，我說的是這把椅子，好可惜，就這么被我弄壞掉了，我還打算好好利用一下呢。”

褚先生理了理自己的神經和呼吸，說道：“這個椅子，嗯，應該不算……是……呃戴晗隊長弄壞，的吧？”

“啊？那算誰弄壞的？”戴晗疑惑地問道。

“欸，應該算……歲月？呃，或者別的什么……東西，吧？”褚先生也搞不清這把椅子壞了該把賬算在誰頭上，看戴晗對這把椅子鐘情不能釋懷的樣子，說不定會找到應負責任的那個人，送他一頓拳腳也說不定呢。

褚先生猛然醒悟，敲敲自己的腦袋，說道：“這把椅子本來就已經壞到家了，根本就是垃圾站的廢品，倒是戴晗隊長，你從哪里弄來這么個銹得掉渣的鐵椅子？”

“哦，今天去西汀街逛了，離開的時候，看見雜物堆旁邊有這么一把椅子，看上去式樣蠻不錯的，就順手拎了回來。”戴晗很認真地回答。

褚先生默默吐槽：那雜物堆的主人可得好好感謝你替他清理垃圾呢！

戴晗繼續解釋：“我嘛，想到這個審訊室連個能坐的東西也沒有，抓進來的人，要么就捆住吊起來，”

褚先生默默吐槽：要不還能怎么樣？

“要么就扔在地上。”

褚先生默默吐槽：死了不用吊起來，當然是扔在地上了么！都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

“過不久，我就又要在這里審訊了，”戴晗一本正經地做著工作規劃，“可是這里卻連個能落座的地方也沒有。”

褚先生默默吐槽：這里變成這樣，不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嗎？再說，什么時候起，SK審訊敵人，還提供起座椅來了？難道是新開發的服務式審訊？

戴晗看著地上一堆廢鐵殘渣，極其喪氣地說道：“好嘛！好不容易撿回來的椅子，就這么整爛了。”

褚先生默默吐槽：SK窮成這樣了嗎？地位僅次于最高領導的高級領導竟然要去街上撿破爛呢！

褚先生還在心里暗暗吐槽，卻聽見戴晗嘆息一聲，幽幽說道：“可惜我拎著它回來的時候，一路上都滿心歡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