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千楚是在花園的藤架下找到唐凝的。

快入冬了，藤架上已經沒有往昔的繁華，光禿禿的幾片殘葉，在冷風中瑟瑟顫抖。唐凝只穿了件開衫，頭發散落，倚在藤架下的秋千上。

聶千楚趕緊脫了外套，上前將唐凝裹住。

“要是這個時候生病了，我就把你丟到國外找你媽去，什么時候好了什么時候再回來。”

晃了晃神，唐凝才抬起眸，直愣愣地看著聶千楚，眼睛卻沒有焦距，開口時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我記得之前有個新聞，是個虐童案，小男孩長期受媽媽虐待，被打的渾身是傷，她媽媽還狠心把他摔出去。”

“那男孩爬起來后，第一件事情不是跑，是哭著伸手要媽媽抱。”

唐凝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極淡極淡的笑，“是為什么呢？”

聶千楚有些慌，他看著唐凝眼角的淚珠，順著凍得通紅的臉頰滾落，用手指輕輕的擦拭，卻怎么也擦不完。

他在唐凝身邊坐下，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瞬間一股寒氣襲來--她是在這里凍了多久！聶千楚緊皺眉頭，他不敢用力，輕輕地拍了拍唐凝的后背。

這些年他極少看見唐凝流淚，可是就這不過兩天，她已經哭了好幾次。

而每次她哭，就是這樣，悄無聲息地流著淚，不經意可能走過她身邊也發現不了。

他寧愿她站在這里咆哮，毫無形象毫無禮儀，沒有邏輯沒有修養地指著所有人的鼻子罵個通透徹底，也不愿她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藏得一分不剩。

“已經沒關系了……沒關系了……”

“其實早就已經料到的……沒關系的……”

“我不是那個三歲小孩……”

“不會，任由他們擺布我的人生。”

風吹起，亂了空中的秀發飛舞，亂了一地的支言碎語。

雖然說著冷靜狠心的話，可只有聶千楚知道，此時懷中的人顫抖得多么厲害，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眼淚的溫熱。

聶千楚眸底翻滾著巨浪，愈加晦暗幽深。

“放心，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會護著你?！?

等回到房間，聶千楚打開唐遠年交給唐凝的說明材料，上面有今天記者會的說辭，甚至是問答，都做了詳細的備注書寫。

顯然需要唐凝說的不多，但是對方還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聯系了同樣一夜沒合眼的何奕，幾人互通了最新的情況。

等收拾好出房門時，卻聽到樓下唐遠年的咆哮聲，二人對視了一眼，默默向樓下走去。

唐遠年拿著電話，在客廳煩躁地走來走去，“網上的那些東西差不多已經止住了，怎么還會造成這么大的影響？那些媒體昨晚不都是已經搞定了，你現在告訴我有紕漏？”

“立刻再聯系那些媒體，還有馬上轉移視線，不管放出什么料，把這件事刷下去，等上午的記者招待會結束后，輿論的導向重點放在唐伊伊和顧寒勛的愛情！我不管你們瞎編什么故事，把這個事給我圓過去！”

“這段時間，唐氏給我撐住了！幾個不知道哪里來的跳梁小丑想掀起什么風浪，趁亂打劫，做夢！”

“還有，顧家有什么風吹草動要第一時間匯報！”

唐遠年掛掉電話，氣急敗壞地轉了幾圈，才看到坐在餐桌前悠悠吃著早飯的兩人，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去，好容易才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吃完飯跟爸爸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