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蛇身立起，幾近將太陽的光輝完全遮掩，鱗片黝黑發亮，上面的細小觸手不斷一縮一張，好像在呼吸，燈籠大小的眸子幽水般深沉，數不清的怪鳥黑影來回穿梭于周身，立于大地，高比山嶺，宛如妖神。

余堯心砰砰砰地跳，肌肉開始不正常的戰栗，呼吸急促了不少。

整個人如置身冰窖中，肌體處于嚴寒下，似乎連略微動彈一下都將使盡全身氣力。

這是來自本能的恐懼。

就像鹿群見到獅子，下意識便會想要逃跑，食物鏈的高低位次引來的本能悸動，很難屏蔽。

如果說之前的巨蛇只是憑借著蠻力亂躥，就像個揮舞著巨錘的熊孩子，現在，似乎熊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

余堯心里盤算著逃走可能性的同時，默默比對著巨蛇前后差別，以及其所帶來的影響。

如果真的有了思想，是不是意味著可以溝通？

余堯心里忽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前輩大量，夏侯在此拜見，無意冒犯。”

余堯想了想，將黑水劍歸鞘，輕輕彎腰，低聲道。

巨蛇幽深的眸子里沒有好奇，似乎知道余堯會是如此反應，蛇軀略微向前，蛇頭兩側噴發的氣焰都快噴到余堯臉上。

“前輩？有意思。”

蛇嘴微動，一個沉悶的聲音說道。

言語里有些戲謔。

一個凡人，對一個妖物稱前輩，而先前明明還在打生打死，還有什么比這更有趣？

“腳踏前路，道在身前，自然是前輩。”

余堯輕聲道，略微握緊手里的黑水劍，一股股熱氣自巨蛇兩側噴出，吹在臉上，燒的疼，兇悍的氣息撲面而來，給人的威脅完全不是先前所能比的，似乎眼前這巨獸輕輕一口氣，便能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腳踏前路，道在身前！腳踏前路，道在身前！哈哈哈！”

巨蛇忽然狂笑，修長的身軀肆意在空中起舞，五條巨尾拍打虛空，肉眼可見的空間扭曲，生生拍出朵朵氣爆。

轟！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飄來一朵朵烏云，如墨的云層將陽光完全遮掩，忽地雷光乍閃，道道銀蛇狂舞，一派末世情景，像是老天爺在發怒。

或許，真的是老天發怒？

余堯看著云層，云端之上，正凝聚著一股強橫的力量，光是望著便讓人頭皮發麻，給人大難臨頭之感。

妖鬼世界，多個天道在上頭似乎也不是不可接受。

“哼！”

巨蛇好像也感覺到不對勁，蛇頭仰起，幽深的眸子泛著冷光，動作慢慢停了下來，似乎在忌憚著什么。

“凡人！你想變強嗎？你想真正看清這個世界，踏上自己的道嗎？回答我！”

巨蛇忽地埋下頭，電閃般的速度沖向余堯，停在余堯面前半米處，幽深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余堯，怒聲道。

聲音宏大，像打雷般在耳邊炸響。

余堯深吸一口氣，心中駭然，比起先前，速度何止快了一籌？

打消了自己心里想要反殺的小念頭，慢慢平靜下來，反問道：

“前輩所說的變強，不會是像黑山匪那樣吧？”

“如果是那樣，大可不必，那等貨色，一劍便能殺掉。”

語氣里帶著些許奚落與不屑，不閃不避，看向面前的巨蛇。

全然一副凡人間頂尖劍客的高傲模樣。

巨蛇出奇地沒有反駁，反而巨大的蛇頭認同般地點了點頭。

“那只是殘次品，用來玩耍的臭蟲，力量算不上強，速度算不上快，妖不妖，人不人，鬼不鬼，自然不算什么，畢竟底子太差了，沒有卓絕的天賦，強大的意志，刻苦銘心的仇恨，自然制作不了優越的作品。”

“而你不一樣，我在你身上看見了蜀山那群劍瘋子的影子，光憑后天的境界就有這樣的實力，這樣的品質，不是那群廢物能比的，這樣的你，有資格成為我的擁屬，行走在世間，擁有無盡的壽命以及，強大的實力。”

巨蛇言詞懇切，認真地說道。

“蜀山劍瘋子？”

余堯眼睛一亮，不自覺呢喃了句。

看來果然這方世界有成熟的超凡勢力，不知是不是燕赤霞的師門？

“對，那是群很討厭的人，有著幾分實力，自以為很厲害，想要替天行道，可是也不想想，漫天神佛都消失無蹤，天都不見蹤影，一群修道者有什么資格代天管地？”

巨蛇聽見了余堯的聲音，應道，語氣里盡是不屑。

“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凡人。”

沒有給余堯思考的時間，巨蛇又湊近了些許，低聲問道。

周遭的怪鳥黑影一時間瘋狂穿動，圍繞在周遭，呼呼的風嘯成為主旋律，隱隱還能從黑影中聽見低沉的笑聲。

這個情況，能說不嘛？

余堯余光瞥了眼周遭，似乎自己敢說一句不，怪鳥黑影便會一撲而上，立即收斂心神，看著眼前的巨蛇，開口：

“我需要做什么？”

“有趣的凡人。”

巨蛇一怔，隨之咧嘴大笑，頭顱兩側的外骨骼張開，火焰四濺。

“不得不說你做了個聰明的決定！你現在不需要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或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變強，變得自認為足夠強時來地府，來陰嶺找我！”

“現在，就接受我的恩賜吧！”

聲音越來越大，大到扭曲，身邊的無數怪鳥黑影開始快速盤旋，速度瘋漲，巨蛇忽地變了細而長，朝余堯撲了上來，余堯剛想躲，巨蛇卻已經盤在了脖子上，蛇吻輕啟，一口落在余堯脖子上。

痛！痛！痛！

靈魂的燒灼感產生，滾燙的液體隨著傷口浸入體內，如同巖漿般順著血管流竄，一路破壞，一路修補，體內好像正在發生什么可怖的變化。

蠕動，盤旋，暴虐，殺戮，以及，一股子腥臭味出現在腦海里。

轟！

這時天上的烏云中，雷霆忽然乍響，發覺了什么般，殘存的意識下，余堯看見數不清水桶粗的雷霆從天而落，一團黑影從自己身上躥出，越來越大，最后宛如潛龍升天般，攜著大勢迎雷而上。

轟咔！

視線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