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艮一抬手把桌上石頭、銀票清理到旁邊，單拿出兩塊七輪母石擺在中間，展覽似給趙兌瞧。既然他給出選項，趙兌自然要選擇。其實趙兌心里早有答案，卻故作沉吟，來回打量半晌，直到張艮不耐煩地催促，他才一指左邊的母石，“選男的。”

“好，賭什么？”張艮再問，順手把九兒的母石撥到一旁。

趙兌只知道李劍吟功夫高超，因此不適合賭單雙，最保險就是賭大小。從那日阿扎克與李承歡的打斗看，二人境界至少八品，李劍吟能秒殺阿扎克，應該七品往上。七輪石最高能測到六品，一星不可能出現，二星凡人，三星九品，四五星八品，六星七品，七星六品。趙兌推測，李劍吟很可能是七星，穩妥起見，他打算買大，“賭大中小，六七大，一百兩。”說完就掏出銀票砸在桌上。

張艮見他搶著下注，心里不免嘀咕，既然對賭，趙兌壓完他就不能再壓，若真讓這小子蒙對，他的臉可丟大發。但聽趙兌壓了大，他頓時松口氣，趙明燈不虧是明燈，奔著錯誤答案一往無前，剛剛張艮透過窗戶觀察，李劍吟腳步虛浮，根本不像練過武，身形弱不禁風，天賦也該一般，就算不是二三小，撐死也就到四，買大？通源閣一年才出幾個七星。

“明燈壓大，我當然壓小了。”張艮不動聲色道，他的狗腿子也紛紛買小。剩下的人也想跟著買，又不愿摻合進張趙的斗爭，于是拿些散碎銀買了四五中。

眾人買的七七八八，充當荷官的小廝算好時間道，“買定離手。”

夢四姑娘就在這時進屋，她走到哪都是目光焦點，趙兌首先發現她，“四姑娘，你怎么上來了？”

“今個兒店里沒甚生意，我閑來無事，上來瞧你們賭兩把。”夢四聘聘婷婷到桌前，原本擠在桌前的眾人立刻讓出好大圈空當給她，仿佛她不是美人，而是塊臭豆腐。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哪個男人敢近夢四姑娘三尺，第二天就會橫尸街頭，死因多半是圍毆、活活打死。

“那倒稀奇嘞。”張艮憨笑道，他在這兒玩好幾年也沒見夢四往賭桌上瞧一眼，事實上她連雅廳都很少進，今天也是因為劉三得罪趙兌，才跟過來勸幾句。

夢四沒理他，笑著問大伙，“怎么，今個兒有些什么人？”

“眼下有個男的，還有個女孩。”還是張艮答她。

“男的可穿白袍？”夢四裝作隨口一問。

“你也瞧見了？”

“門口見的，通源閣少有孩子光顧，因此留了印象。”夢四點點頭。

“不是那個白的，是他旁邊穿藏青袍的。對面小廝說了，白袍的沒測。”

夢四聽聞李承歡沒測，竟有些失望，默默后撤幾步。

張艮順嘴又道，“既然瞧見了，四姑娘也跟著賭一把唄。”說完他就后悔，萬一惹夢四不悅，他至少要挨頓揍。

誰知夢四非但不氣，還點頭答允，“那我也湊湊熱鬧。”邊說邊差人取銀票。

張艮伸手攔住，“別，大伙來奈何肆都是給四姑娘送錢的，誰敢贏你的錢。”

“你就這么有信心？”夢四瞟他一眼。

“嘿嘿，不是細心，是貪心。我們賭錢，姑娘不能賭錢，太俗。我看……”張艮四下打量，最后找到裝酒的玉壺銀盞，他端起壺斟出半盞遞給夢四，“姑娘輸了，就喝杯酒吧。”

“你倒真貪心。”夢四很少喝酒，偶爾小酌也自斟自飲，若是平常她絕不同意，但今日一來起了賭興，二來她也見過李劍吟，此人體弱，絲毫不懂武功，壓小穩贏。她猶豫片刻，最終接過酒杯，算是同意。

桌上銀票已自動分成三份，壓小最多，壓中其次，壓大只有趙兌，兩張五十兩銀票孤單的躺在桌子最右邊。夢四看著這些銀票，假裝思索片刻，而后舉著酒杯向左放，打算壓小。

“別壓小。”趙兌攔道，他引起這場對賭，只想拿張艮撒氣，若因此觸了夢四眉頭，恐怕得不償失，此刻大家都已買定，他也無需顧及，直言，“買小肯定輸。”

每個賭徒都覺得自己穩贏，這本無可厚非，可趙兌是在勸夢四姑娘，若無十足把握，他絕不敢這么做。他的表現立刻引起張艮等人警覺，張艮從頭到尾掃他一眼，“我說你小子不會找人演了場戲吧。”

“張老黑，你腦子里是屎嗎？我壓的可是大。六七品的高手，我請的起嗎。倘若是七星天才，也早被各大宗門接走，輪得到跟我廝混？”趙兌白他一眼。

張艮一聽，雖然不滿趙兌罵他，但也覺得有理，趙兌他哥官司總旗，也只七品出頭。

夢四倒猶豫了，如她所言，她當年也是賭場好手，賭博與做生意有異曲同工之妙，最大技巧就是察言觀色，她見趙兌方才神色認真，不像玩笑，一時躊躇，飄忽不定。

張艮勸道，“四姑娘，你聽他胡扯，他可是趙明燈，賭七輪這么些年，他贏過嗎？信我的，壓小準贏。”

若是賭錢，夢四可能會聽張艮的建議，但是賭酒，她千萬個不愿輸，須得十拿九穩，如今她已端起酒杯，不賭是不成了，只好找個由頭糊弄過去，“我壓……大中小，一杯。”

眾人一愣，張艮嘟囔，“不算，不算，哪有全壓的。這不耍賴嗎，合著怎么你都贏。”

“誰說我穩贏，不是還有一星嗎，若出了一星，就算我輸，我喝酒。”夢四笑道。

眾人聞言，忽然開始小聲議論。

“一星？不是說沒有嗎。”

“怎么沒有，只是可能小，我記得是萬分之一。”

“我怎么聽說一百萬人里才有一個。”

“你見過一星的？”

“沒，你呢？”

“我也沒，如果七輪代表武道天賦，這種人是不是殘廢呀。”

……

問來問去竟沒人見過一星，但也無人敢提出質疑，夢四話都說到這份，幾乎是用另一種方式退出這場賭局，眾人不好勉強，只是想到看不見四姑娘喝酒，難免有些失望。